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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门里的风景》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张清华  2016年09月13日09:00

天马的缰绳

——论新世纪以来的莫言

……语言浊流中,故事既是语言的载体,又是语言的副产品。思想呢?思想就说不上了。我向来以没有思想为荣,尤其是在写小说的时候。

——莫言《檀香刑·后记》

8一个国家的文学……可以表现这个国家的思想和感情的一般历史,如英国和法国那样伟大的文学,便保存了无数的证据,可以用来推断这个国家在各个历史的时期里如何思想和如何感觉。

——勃兰兑斯《十九世纪文学主流·序言》

这题目是从莫言最早的一篇创作谈《天马行空》中借来的。可以说,莫言迄今为止的创作,一直在实践着他的这个关于小说的理念。“天马行空”也是比喻他小说的想象力和风格的一个最生动的说法。在当代作家中,还很少有人能够像他那样,具有如此狂放的想象与不可遏止的叙述能力,具有天赋的“漫游冲动”与自由的创造精神。从这点上说,天马行空是不需要什么“缰绳”的,所以这题目显得有些可疑;然而既是“马”,就少不了要有所驾驭,再具备“狂气和雄风”或者“邪劲儿”〔注:见《解放军文艺》1985年第2期。〕的想象之马,也要有所依傍,所以这题目看上去又似乎应该有些道理。

显然,莫言是在“天马与缰绳”的关系上处理得最好的作家(首先得是天马,其次缰绳才有意义),但这并非是一种天然的平衡。对莫言来说,在追求这样一种平衡关系的过程中,有时也会有偏颇,早期是如此,近期也不例外。因为风格即人,风格即是优势与缺陷的互现。除了古典时代的百科全书式作家(比如莎士比亚和曹雪芹等),近代以来包括伟大作家(如托尔斯泰一类)在内,都概莫能外。我们在这样的前提下来谈论莫言,有可能会把问题引向更深入的层次,而不至把赞扬和批评庸俗化。

但上述恐怕也只是问题的表层。我所谈及的“天马与缰绳”的问题,还进而指一个作家在想象世界中所隐含着的思想构建,即:将其自由想象的天马之缰,拴定在比较大的思想格局、艺术理念、人文理想等等基石和根柢之上,这样的天马行空,最终才是真正有内涵和气象、有价值和意义的。

另外,再次谈论到莫言的时候,我意识到问题变得更加复杂和本土化了,而用本土经验与传统文化的视野来理解一位当代作家是更困难的,对于评论者来说也是一种考验,对其知识、理解和感受能力,甚至其文学的立场,都是一种考验和检查。当然,这只是“更加”而已,还没有完全变9成,也不大可能会“完全”变成一个本土化的研究命题,他还是涉及普遍的人类精神与文学经验的一个作家。

“新世纪的莫言”这样一个字眼,只是用来限制这篇文字谈论的时间范围,以便把讨论的重点放在近年的几部长篇小说上,它并不构成独立的研究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