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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棱镜》

来源:中国作家网 |   2017年04月17日13:50

作者 许开祯 作家出版社2017年2月出版 定 价 39.8元 ISBN 978-7-5063—9223-5

《棱镜》前三章

序 章

1

一场交易即将在夜幕下进行。

三角楼前看似正常,跟往日没有什么区别,行人迈着匆忙的步子来来往往,车辆在马路上穿梭,不时响起刺耳的鸣笛声。一对老人搀扶着往天桥上走去,他们已经很老了,男的早已谢顶,驼背,走路的步子很慢,几乎是一小步一小步挪着的。女的满头银丝,却显得精神矍铄。他们看起来像是某大学的教授,或者离岗的知识分子。天桥上聚满了摆小摊的,吆喝声从桥顶飘下来,碎在车顶或新铺的沥青路面上。

一辆车子疾驶过来,差点撞倒一位横穿马路的小贩。远处响起一声尖叫,被惊吓着的应该是小贩妻子,扛着巨大的尼龙袋,袋子高过头顶半截,以至于别人只能看到缓慢移动的袋子,却看不到袋子下的女人。

她停下脚步,正好看见这惊险一幕,不由发出一声尖叫:“小心啊,被车撞飞。”

司机一个急刹,马路上响出尖厉的一声,一股青烟冒出,混合着汽油还有橡胶烤焦的味道。

有穿着时髦的女郎走过来,个子高挑,长发细腰,高跟鞋敲打出一串性感的声音。

另一边,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嘀嘀咕咕,马路牙子上纠缠一会儿,然后爽笑着大踏步往三角楼里去了。

三角楼并不高,六层,带个顶。这幢楼有些历史了,国民党时期,这里是法国洋行的一家办事处,典型的欧式风格,结构独特,造型别致,用料十分讲究,施工质量更是堪称典范。一段时期,它是银河市的地标性建筑,最早工人文化宫在这里办公,后来文化宫搬走,这里本来要改建成一家俱乐部,又怕里面结构被破坏,最终没能获准。办公又不合适,只好交文化局管理。这里便成了舞厅、棋牌室、台球城汇集的地方。楼上有不少培训班,舞蹈、绘画、书法什么的,前不久又开了一家形体中心,专门教女人塑身。形体中心对面,是两家竞争激烈的旅行社,一家叫春秋,一家叫银河国际。旅行社再往里,就是开了有十几年的梦巴黎舞城。

现在还有不少人热衷于这个地方,但大都是退休或下岗的中老年人,年轻人已经很是看不上这种场所了,他们就像追韩剧一样追逐着星巴克或是更潮的地方,当然也有一大部分选择网吧。

三角楼里以前倒是有两家网吧,后来发生了命案,取缔了。

钟好看看表,时间又过去了二十多分钟,离交易时间还有一些时候。天早已黑了下来,街上仍旧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三角楼南面是农业银行银河办公大楼,十二层,银行前面是一个小广场,有五辆车停在上面。小广场跟三角楼隔着一条小巷子,巷子进去,是得胜小区。那里面的楼已经很破了,属于新的棚户区,据说银河市二期改造工程中,这一片将被拆除。但此刻,这一片就成了钟好的心头之患。一旦有不测发生,嫌犯或是其他嫌疑人逃入那几幢居民楼中,后果会很糟糕。所以钟好再三叮嘱第二小组,一定要切断嫌犯跟居民楼之间的通道,不能惊扰那里的居民。刚才二组组长报告,说里面已经埋伏了五个人,都是个顶个的高手。钟好说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嫌犯手里有武器,而且人家也是经过正规训练的,真要玩儿起命来,还不知谁赢谁输。往北是宽畅的马路,这边应该没大的问题。

被钟好他们侦查了大半年的地下贩毒组织终于要显形了,一想有可能跟“血狮子”会面,钟好忍不住有点小激动。但就眼下来说,他要做的是把各个点安插好,不能留有一个漏洞。

马路这边虽无危险,钟好却派了最重要的人。刑侦二队副队长李活佯装垃圾工,蹲守在马路牙子上。钟好为李活配了一辆垃圾车,一是为了更好地掩护李活,麻痹对方;二来呢,关键时刻李活可以到车上去,这样他击毙嫌犯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

钟好没抽专门的狙击手,他被狙击手伤过,再者也怕调动面太大,不利于保密消息。李活枪法准,曾经接受过狙击方面的专业训练,让他担负此项重任,应该没有问题。

当然,罪犯从三角楼跳楼逃走的可能性很小,做这样的安排,完全是为了万无一失。

南北布防完毕,剩下的就是正面。这楼背面是死地,本来后面窗户就小,全是小格子式的那种,几年前修缮,文化局将后面窗户全部封死,左右两旁的木质楼梯也被拆除。这就等于把后面的通道全部封死。

下午三点以前,钟好化装成小贩,跟邹锐又对后面做了最后观察,确信从后面不可能飞走一只苍蝇。

正门是关键,楼上人多而杂,而且有学生。这天正好是周末,楼上共有六个培训班在上课,差不多有一百三十多名孩子。舞厅要营业到夜里十二点,那些舞伴们是不能惊扰的,否则要担心的就不是嫌犯而是舞伴们的安全了。钟好的方案是,派具有侦察能力的沈克侠进去,混迹在跳舞的人群中,近距离跟嫌犯接触,再派一对刑警上去,作为呼应。嫌犯一旦出现,由沈克侠发出信号,他在楼下带人火速冲上去。

舞厅跟楼道有个暗门,是钟好提前安排人力打通的,从那里进去,可以避开大厅直接冲进嫌犯交易的包房。如果动作利落点,三分钟便可解决战斗。

一切布置妥当,就等嫌犯出现。

钟好看看表,九点四十二分,离交易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离开现场,走进三角楼对面的一家宾馆。这里的三、四、五楼都布了观察哨,钟好一个个挨着看了一遍,叮嘱大家干活认真点,别走了神。然后找个安静的角落点了根烟抽。

对这次抓捕,钟好心里有股莫名的冲动,他需要平静一下自己。

去年底,准确说是十一月初,一向平静的银河市突然骚动起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钟好所在的缉毒队连续接到五起报案,称有人在公众场合公开贩卖一种叫“乐神丸”的新型毒品。与此同时,银河的地下毒品交易市场也突然活跃。连续端掉几个吸毒窝点后,钟好才发现,所谓的平静不过是一种假象,真相是银河的地下毒品交易一直没有停过,只不过表面的平静麻痹了他们。

这次地下毒品的重新猖獗跟一种叫“乐神丸”的新型毒品有关。这是一种与曾经火爆于娱乐场所的“摇头丸”完全不同的毒品,更不同于白粉和冰毒。“乐神丸”外观酷似口香糖,拿在手里也确实能闻到一股暖暖的香气。经化验,这种新型毒品主要成分为美沙酮,医学上属麻醉性镇痛药,化学结构和吗啡相差甚远,药理作用却与吗啡非常相似。美沙酮,钟好并不陌生,医学上是一种戒毒药物,主要用于成瘾病人的脱毒治疗。但美沙酮也是毒品的一种,由于管制严格,加上不属于主流毒品种类,所以制造和贩卖这种东西的人相对较少。以前的禁毒史上,很少有一个城市突然间大面积泛滥这种毒品的情况。当然,“乐神丸”并不完全等同于美沙酮,确切说它是利用美沙酮包装起来的一种更新的毒品,钟好他们从收缴的“乐神丸”中提取将近十种毒品成分,而且认定,这种新型毒品吸食后上瘾程度甚至比“冰毒”还要高。除出现大量幻觉和超级兴奋感外,还会激发暴力情绪。尤其那些生活不如意或平日心头有积怨的人,会在这种毒品刺激下,做出想象不到的事。

连续发生的几起暴力案印证了这点。两起抢劫杀人案,案犯均是吸食“乐神丸”后实施抢劫,遇到反抗便残忍地杀人灭口。其中一起的施暴者才十五岁,银河十三中学生,家庭条件非常优越。他是在一家网吧吸食这种毒品的。受害者是一位三十二岁的女白领,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不幸。再查下去,这家名叫无极的网吧是集中向中小学生提供这种毒品的一个窝点,网吧老板闻风外逃,据里面工作人员交代,网吧从事毒品贩卖已经有段日子,主要对象就是经常来网吧包夜的学生。

形势不容乐观,经过细密侦察,缉毒队发现,这种新型毒品并非来自外地,很可能就是银河市的人在暗中制造。目标慢慢收缩,最后锁定在一个神秘人物身上。

此人叫纪豪,是个化学天才。东华大学化学系毕业,后来读研,学的是生物制品。毕业后在银河一家科研机构工作。按钟好他们的调查,此人性格偏执,属于那种一根筋的知识分子。他捣弄毒品,完全是歪打正着,在化学实验中意外发现的这一成果,然后自己购来设备和原料,先是在家中试制。不知是出于卖弄还是真的需要钱,试制成功后,纪豪将第一批“产品”通过地下渠道,投放到了市场,由于产品价格低廉,吸食后可让人长达八小时处于高度兴奋状态,所以非常受欢迎,尤其那些小年轻,更是对这种新型毒品趋之若鹜。这期间,被查到的这家网吧老板胡星是纪豪最大的销售商。胡星将消息反馈给纪豪,纪豪大受鼓舞,嫌家里小作坊生产不过瘾,不能满足市场需求。经胡星介绍,纪豪暗中租用普生制药厂一间废弃的厂房还有不到十平方米的化验室,在那里开始了他人生的第一次创业。

普生制药厂老板章笑风很快进入钟好他们的调查范围,章笑风一开始拒不配合调查,声称药厂早已倒闭,几间厂房还有那间小小的化验室两年前已不在他名下,欠账太多,抵顶给了原材料供应商。事实也是如此,两年前普生制药就已倒闭,厂房是通过法院判给一个姓曹的供应商。找寻曹姓供应商的过程中,外逃的网吧老板胡星在深圳突然遭遇车祸,钟好他们赶去时,胡星已经死亡。据深圳交警说,这是一起典型的醉酒驾驶案,大货车司机喝了酒,夜间上路,大车经过一个弯道时没有减速,将迎面开来的出租车撞翻。出租车司机当场死亡,后排坐的胡星撞断三根肋骨,头部受了重伤,送往医院抢救的路上,停止了呼吸。

钟好查看了车祸现场,似乎对深圳交警给出的说法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能扫兴而归。

钟好接着调查又发现,向纪豪出租了厂房的供应商在接收厂房后不到一个月就去世了,他的妻子向钟好他们出示了死亡证明。问及厂房出租的事,妻子摇头表示不知,说那个厂房根本不值钱,当时丈夫是不想要的,章笑风欠了她家三百多万,那幢废弃的厂房撑死了能卖五六十万,但法院却以三百二十万的离谱价格做了抵顶,为此丈夫跟法院闹僵过一阵。法院抵顶后,丈夫并没办理相关手续,更没到普生制药厂去过,这期间她丈夫一直患病住院,肝癌晚期。

纪豪到底是怎么租到普生制药的厂房,胡星一死,谁也说不出所以然。等钟好他们去制药厂调查时,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只在那间十平方米的小化验室里看到一些废弃的瓶瓶罐罐,还有两小包未用完的原料。

原料就是银河多家制药厂都在用的麻黄素,又称麻黄碱。

当事人纪豪已于半年前神秘失踪,外界能听到他的名声,却觅不到他的影子。据跟他关系很要好的一位同事说,纪豪是一学术疯子,整天除了看书就是钻到实验室里捣鼓。谈及“乐神丸”,这位跟纪豪一间宿舍住过两年的室友表示极度惊讶,连连摇头说不可能,怎么会呢?一个化学天才搞那玩意,太不可思议。同事又说,这种所谓的毒品,根本不是什么神秘玩意,对他们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他们天天跟化学品打交道,随便找几样化学药品,就能研制出这种东西。但对一个投身于科研的人来说,是不会做这种低级事的。除非缺钱。

“纪豪缺钱?”钟好紧问。

同事摇头,说了一句让钟好能记一辈子的话:“你这是污辱他,对一个化学天才来说,他的生命属于未来,属于未知的那个神秘世界,钱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然后他给了钟好两样东西,一是纪豪曾经穿过的衬衫,一件普通的白色衬衫,年轻的纪豪穿了近乎三年,领子和袖口全烂了,可纪豪根本不在乎。

“他哪有时间买衣服,就算买了,也懒得穿,他是个疯子。”同事叹道。

另一个是纪豪的工资卡,一直由财务保管,前些日子单位对纪豪除了名,财务让同事把它领走,说是设法交到本人手中。

卡上有很多钱,是纪豪接近三年的工资。

一个连工资都懒得领的人,证明真是对钱没有感觉。

“可他能去哪,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掉吧?”钟好又问。

“别人不会,他会。”

“为什么?”

“他是个对环境对物质根本没要求的人,给他一间草房,只要能从事研究,他就能安下心来。”

“那他不嫌寂寞?毕竟是年轻人。”

同事又一次摇头。说纪豪很怪,平日跟他们交流的很少,从化验室出来,就是钻宿舍看书,再就是忙着写论文。说着把纪豪发表的论文如数家珍般地拿给钟好看。

“在我们所里,这方面无人能跟他比。他五年发表的论文,我一辈子也弄不了。”同事目光里流露出对这位前室友的羡慕与神往,“你们别乱猜疑了,说他杀人我信,说他制贩毒品,怕是全科研所没一人能信。”

“为什么杀人你信?”钟好抓住这句问过去。

同事认真想了想,道:“他性格孤僻,平日对大家都好,一旦发起火来,却六亲不认,很害怕的。”

“什么时候发火?”

“这个很难说,别人发火是受了伤害,他呢,没准,好端端的忽然就变脸,很恐怖的。”

盘问了一下午,除得知这是一个性格古怪,别人不容易了解的人外,其余没啥收获。不过钟好他们要走时,同事又说:“他以前有个女朋友,两人谈了三年,对方很爱他,可他愣是把人家伤了。”

“女朋友?”

这样的人还会有女朋友,钟好表示怀疑。

“银河医院大夫,叫柳冰露。”

钟好并没对柳冰露马上展开调查,因为担心会吃闭门羹。钟好对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医生,多少有些了解。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柳冰露跟这个叫纪豪的还真有点相似。后来他让另两位同事去接触柳冰露,接触的结果跟他预想的一样:一无所获。人家压根儿不配合。

第一次去人家在手术台上,等了两个小时,终于从手术室出来了,面对前来调查的办案人员,柳冰露只给了一句话:“你们觉得我现在还能开口讲话吗?”被汗水浸透的衣服还有那张苍白的脸,让两名办案人员自动告退,回来跟他讲了一堆柳冰露的传奇故事,都是在医院等候时听的。第二次倒是没手术,但人家在修改一篇论文,说是要参加国际大赛。好不容易等她从电脑前抬起头,刚提了话头,柳冰露就冷冷地抛过来一句:“我知道你们找我了解什么,可对不起,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们不要打扰我。”说完,丢下两位办案人员继续改她的论文去了。

得,遇到这种不配合的,没一点办法,况且人家是主治医生,是银河市人民医院的年轻骨干。总不能为一桩尚没眉眼的案子强行将人家带走吧。医院也不会答应。

还是多从外围查消息吧。

话是这么说,但对这位柳医生,钟好却多了几分想法。第一,柳冰露开口就说知道你们找我了解什么,证明对纪豪干了什么,她心里还是很有数的。第二,她拿两人关系做盾牌,无懈可击。毕竟恋爱关系早就结束了,人家现在跟纪豪没任何牵连。

真的没有牵连吗?钟好笑笑。他真心觉得不是这么回事,至少,这个柳医生心里,是埋着一些东西的,她是借手术或论文来控制自己。搞学术的人都这样,钟好妻子也是医生,她们内心错乱时,最爱用的防范方式,就是埋头在学术里。

这跟酒鬼遇事拿酒麻醉自己一个道理。

但钟好也相信,纪豪现在究竟在哪,跟什么人搅在一起,柳冰露真不知道。至于怎么做出的判断,只能说是经验。

钟好决定不在柳冰露身上瞎费工夫,另辟蹊径。

功夫不负有心人,又是一个多月的艰苦侦查,钟好他们终于获得了有价值的线索,一个外号“血狮子”的神秘人物浮出水面。据捕鱼一样捕来的吸毒者交代,血狮子是近年来迅速在地下毒品市场活跃起来的人物,此人非常神秘,手下一大帮干将,平时大家只能听到他的大号,不可能见到真人。但就这一个“血狮子”,足以让所有跟毒品有关联的人物闻之丧胆。

纪豪手头有毒品配方的消息很快传到血狮子耳朵里,血狮子认为这是上天给他送来的一份厚礼。于是加紧动作,欲将纪豪收入麾下,孰料纪豪根本对他没兴趣。血狮子把手段都使过了,先是以礼相待,只要纪豪开口,跟他要啥都行。后来见纪豪对他的所有许诺都不感兴趣,血狮子怒了,这行里还没有敢不给他脸的,于是放出话去,限期一个月,如果姓纪的再不识眼色,让他家人等着收尸。

纪豪失踪,大概跟这有关。

但有消息说,纪豪离开科研所后,并没远去,也不像外界风传的去了云南或者缅甸,他就在银河,只不过他把自己藏了起来,藏到一个谁也找不着的地方。那个地方肯定要比普生制药厂更安全更隐蔽,那里同样有车间同样有化验室,纪豪正在废寝忘食地进行着他的化学实验。因为在这期间,市场上不断有新的“乐神丸”出现。

经化验,这些“乐神丸”医学成分不一,毒性有强有弱,并不稳定,证明并不是批量生产。钟好他们由此得出一个结论,纪豪并未完全掌握这门技术,或者说,这些毒品不过是他搞另一种实验的副产品。毒品在别人眼里比黄金还珍贵,对他来说却是一文不值,他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也或许,纪豪在一系列麻烦后,改变了自己的看法,想在这一行大显身手,因为流出来的“乐神丸”虽然成分不一,但毒性越来越强,成本也越来越低,里面甚至没有了监管较严的麻黄碱,而取之以更普通的一种药材。

天才的另一个作用就是用最廉价的成本制造出最昂贵的东西。

再查下去,发现流入市场的这些“乐神丸”跟市里一家著名的企业有关。目前虽不能判定这家企业到底跟纪豪有没有关系,但这家企业正在研制的一种新兴药品里,发现了跟“乐神丸”相同的成分。钟好马上打报告,要求这家企业立即中止该药品的研制与开发,不料一石激起千层浪,钟好这份报告差点引来大乱。

报告打上去后,非但没得到肯定,钟好反而连着挨了几次批。那家企业也听到动静,毫不客气地向钟好进行了反击。上面连批他几次后,给出一个定论,他是因破不了案,故意转移视线,为自己的无能开脱。

“没想到你也学会了耸人听闻,博取眼球,是不是还嫌银河不够乱?”领导带着深深的挖苦说。

随后下来明确指示,对本地企业,尤其火热发展中的制药行业,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调查,更不得草木皆兵。这不但影响到企业发展,更关乎到银河形象。一次会上,领导直接向钟好他们发问,新型毒品就出在银河,这个推断成立不?建国到现在,都没听说银河有人制造毒品,怎么突然间,银河的毒品就能自供了?

钟好大惊,这是明显要彻底否定他们呢,而且……

后来钟好才知道,有人不想背这个锅,不想让外界知道银河有毒品。这关乎到银河形象!

但因拿不出有力证据反驳,对领导的批评还有警告,他只能点头遵从。

更糟糕的,公安局紧接着做出一个决定,将原来成立的专案组收缩,虽然没有解散,但在人员规模、投入力量上却大大削减。钟好跑去质问,分管他们的副局长于向东无奈地说:“都三个月过去了,一点实质性进展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在会上讲?”

“按事实讲。”钟好老毛病又犯了,一遇上这种节骨眼,不是想办法变通,而是耍疯。

“事实就是你们啥也没查到,还捕风捉影把本地企业拉进去。”于局冷着脸说。

“是捕风捉影吗?”钟好说着就要把刚刚调查到的一份资料拿出来,于局立马摆摆手,“别让我看,我啥也不看,有种你把犯罪分子挖出来,拿出铁的事实,别乱打脸,懂不懂?”

钟好似乎有所明白,收回脾气,不再跟于局红脸。但于局后面跟出的话,差点让他背过气去。

“只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一个月后还是这样,你回刑警队吧,我也没有办法。”

“得,知道了,到时看谁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