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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土观测段》创作谈:萍聚
来源:《收获》 | 董夏青青  2021年07月20日08:55
关键词:董夏青青

作者简介

董夏青青,女,1987年生,陆军宣传文化中心创作室创作员,曾出版短篇小说集《科恰里特山下》。

 

《冻土观测段》(董夏青青)简介

“我只是死去,请为我自豪”,在高原冻土群山之间,在祖国的边境线上,班长许元屹在军事斗争中壮烈牺牲,衣袋里的烟盒上留有他简短的家书。一个士兵的逝去,不仅持续引发伤痛,更催生了所有人重新思考与他们所关联的一切事物。使命并不大于生命,是生命主动选择了使命,成为更大的生命。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大家好!我是董夏青青,祖籍山东,在湖南长沙长大,曾在新疆工作与生活近十年。

今年创作的短篇小说《冻土观测段》能在《收获》发表,我感到很荣幸。很感谢《收获》杂志,让我有机会能将新疆戍边官兵保卫家国的崇高情怀与英雄品格向更多读者讲述。

我在构思这篇小说时曾经想到在《收获》杂志连载多年的,黄永玉先生创作的《无愁河的浪荡汉子》,这部长篇小说塑造了那么多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语言就像天上的鸟儿,虽处可行,恣情自在,真如巴金先生晚年时曾说的,文章事,最高的技巧就是没有技巧。在开始这篇小说的写作时,我很希望能将文章写得真诚、质朴,直抵人心,这也是我心目中,好小说所具备的特质。

希望大家喜欢《冻土观测段》,2021年夏天,相约《收获》青年作家小说专辑”!

 

在这篇创作谈伊始,我想首先感谢《收获》杂志编辑部的老师们,如果没有老师们详细、耐心的建议以及充满善意的鼓励,这篇小说便不能以此刻的面貌出现。

三月份刚将初稿交给吴越编辑时,我对她说,从未如此憎恨自己笔力不足。那些天每每打开文档,都免不了一场大哭。也知道眼泪无法表达敬意和眷念,但受限于写作能力,小说初稿完成时,文中到处撒风漏气,我却好像鬼打墙,找不到真正有效的叙述口吻和表达路径。

交初稿后不久,吴越编辑很快就给出了阅读初印象和修改意见,之后,王继军老师和程永新老师给出了非常具体的修改建议。令我感动与惭愧的,几位老师是那么照顾与体恤我当时的情绪,鼓励般地为我指明路径。程永新老师还在建议中上手举例,给出了有效讲述的示范,让我得以看到如何有效力地排布故事与细节能让文本结实起来。创作与修改过程中,吴越编辑不断支援我修改思路和最温暖的友谊,写作时始终压抑的心绪松快许多,也让我知道这里有她的一份期待在等我。在此,再次感谢几位编辑老师,还有细致入微的校对老师。于我而言,这篇文稿的打磨过程是一堂写作课,我将在往后的写作中始终受益。

写作《冻土观测段》用了半年,这期间,一边休养身体一边断续写作。去年十月中旬,领受单位任务前往新疆边境一线的连队,而南疆地区突发疫情,使得原本计划半个月的出行延至近两个月。在山上那段时间,我得到了当时最好的保障。在一次车队行进途中,戈壁滩上,一位司机班长将他带的方便面泡好了端给我,在翻越海拔五千米的达坂时,我就举着对讲机,唱了一首他们想听的《笑纳》送给全体车队。但每回跟车前往不同驻地,漫长的车程以及到处没有厕所,使我患上了膀胱炎。十月、十一月份的高原寒冷缺氧,下山后心悸和耳鸣持续至今,情绪也敏感和急躁。除了日常工作,我不敢出门和同事朋友聚会,也不好意思讲明原因。有一回外地的战友来了,一定要我过去见一面。回程时我在路边等车那不到十分钟里,就跑了两趟厕所。后来在与新疆的战友聊天时,她也说起得了这个毛病,还住了院。想到在山上时,手上划了个口子,因为缺氧愈合得慢,留了疤,一位班长看见了,就对我点头说,你看看,上山的人老天爷都会送个礼物。我只是在那里短暂停留,常年戍边的军人们接到的“礼物”怕是多得多了。

那段时间,我与前线的战友们朝夕相处,每日每夜都和英雄的故事、澎湃的情感相伴。我感佩他们坚忍不拔的激情与爱,“一种在坚定信念支持下的勇敢无畏、从容不迫,而不是那种心血来潮的狂热,或者,夸夸其谈的‘煽情’”。边防军人要践行理想,就意味着要和艰苦万分的自然环境、充满差异性的边境近邻、自身已然或尚未拥有的一切进行最大程度的沟通与磨合。这些战友亦用自己的言行赠与我一份珍贵的认知与信念,通过他们我得以知晓,一时一地,“正义”与“悲悯”可以并存。一位作家曾写道:“这些平凡的、关系亲密的、通情达理的、人道的力量的拥有者,才是战争的真正主人”。我想,面临严峻的试炼,还能产生善的愿望,并将这善带回生活与工作,满怀希望,这样的人也是眼下这世界最需要的人。

文稿修改过程中,我发给几位在山上结识的战友,请他们给予意见。其中有位曲排长,正在休假的他来京办事,叫我过去吃火锅。聊天时说到,他某天蹲在步行街的麦当劳门前,看着行人来来往往时忽然觉得,这一年里,他们所经历的种种是否被人知晓、理解和尊重,并不值得计较,重要的只是去做、去行动以及去记住那些已经离开的人,并坚定地保护这些记忆留下的情感。

那天我调侃曲排长,说起当时他在山上对我显摆军区首长去病房探望,送给他们伤员每人一个华为平板。我说照你家里的条件,一次买十台都不嫌贵,非得断胳膊断腿奖了一台才高兴。曲排长说,你别说奖电脑了,就是奖励一块板砖都香啊。临分别时,曲排长说自己后天就要返回营区准备上山,从新买的手机里传给我一张图片,是之前在宿舍住他对面下铺,一位牺牲了的同志的朋友圈截图。也是那天,我买了一个厚实的手机壳送给曲排长(排长之前用的手机壳连着手机在河谷里报废了)。没有说出来的话是,希望我们都好好保重,保护与保存应当由我们负起责任来保存的记忆。如此一来,“虽不见友,而其音容如在眼前,虽有需求却不感缺乏,虽应虚弱却依然强健,更难言诠的是,虽死犹生。”

写作这篇文章过程中,我得到了师长与朋友们在智识方面的很多指导与帮助,可在笔端体现的实在太少,很是愧疚!之后我会更努力,更精进,惟盼有朝一日我的文笔能配得上战友们金子一般的心灵。

文末,向读到冻土这篇小说却不甚满意的朋友致歉,我也从未如此恼恨自己笔力不足,且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