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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大地上的脚印是你的未来 我尽力划亮一根火柴用以取暖 方格子:划亮火柴
来源:青年报 | 方格子 李凤群  2024年01月16日07:23

方格子生在富春山里,按说应该与富春江有关,但是她的原名叫应湘平,不知道这个更富烟火气的名字中为什么会有一个“湘”字。方格子当过村里的代课老师,当过乡文化站的图书管理员,刚到县城谋生的那一年,在某个春天的夜晚,她在富春江边徘徊,看到一枚月亮挂着,那场景,给人无尽幽思。于是,她糊里糊涂地写下一篇文章,投了出去,成了她发表的第一篇作品。方格子写过小说,后来写过几部比较有名的非虚构作品,比如《留守女人》和《我有一条江》。最近,她带着一本长篇小说《寂静之声》回归。提起笔下的主人公,方格子表示,对命运有所质疑的她们,都尽力在庸常生活里,划亮一根火柴,用以取暖。

方格子

方格子

1 洁白如雪的大地上,你留下的脚印就是你未来的样子。

李凤群:首次见到你是在鲁院报到第一天,我看到隔壁405你的房门上贴着“应湘平”,相较而言,应湘平更有烟火气。但“方格子”这个笔名很容易记,你能讲讲笔名的来历吗?

方格子:方格子是“借来的”笔名。有个文友给未出世的孩子酝酿名字:男孩叫方便面,女孩叫方格子。“停,方格子先借我用”。总觉得冥冥之中,这个名字在等我,等我用文学赋予其某种质地与生命。

李凤群:你出生在浙江省杭州市富阳区大同村,又叫双溪山里,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谈谈你出生的地方和你的童年生活吧。你的文学理想或者说最初的文学熏陶从哪里获得,是故乡这片土地培养起来的吗?

方格子:富春江将江南和江北分成了两个区域,生活方式、语言、习俗略有区别。江北人称我们为“山里猫猫”。童年清贫,但月亮为我们提供了取之不竭的快乐,我们在月夜躲猫猫,但不明白为什么无论我们走多远,月亮永远在那里。我最早的阅读大约是从糊在我家墙上的报纸开始的,那些报纸我可以一直看,从这一年年底到第二年过年前家里借助旧报纸换新颜时,我知道哪篇文章在墙的哪个角落。

有一天,我在我们家的鸡窝上发现一本厚厚的书,打开来——至今仍然记得那个页码:52。我从第一页一口气读到第52页,暮色里看不清字了,我忘了全部需要做的家务事。那是我读到的第一本不完整的书,没有封面,没有结尾,书脊上看到书名《较量》。张海涛是高尚的人,跟特务做艰苦卓绝的斗争。那应该是我读到的第一本文学作品。

李凤群:第一次投稿是什么时候?还记得第一次发表作品吗?请分享一下是什么促使你开始文学创作的?

方格子:大约初中二年级时,学校走廊宣传栏贴着一张语文报,我写了一篇作文悄悄投到报上的地址,过段时间我收到退稿信,但给我寄来了报纸,那位老师是福建永春的潘明峰。那时我像一株植物默不作声,同学和老师都很奇怪,我怎么能收到“远方来信”。

后来,我在村里当代课老师,几个同龄人说话,一开口就是“我们要改变命运”,其实连什么叫命运都不知道。我们开始有了“写作”的念头。有一年,邻村一个文学青年买回《文学青年》,后面有张表格,我们可以将一篇稿子和5块钱函授费寄到指定的地址,但复写的表格无效。第二天我坐了一个多钟头拖拉机,颠簸得头都痛了,可杂志卖完了。见我沮丧,营业员问我到底要不要,若要,她过几天货进来给我留一本。过一阵,邻村文学青年送我一本《文学青年》。当天我就将稿子和5块钱寄出去,第二天又坐上拖拉机去县城买回杂志,因为我跟营业员有约定。多年后,在一次文学笔会上,温州作家老师说起当年他们办过《文学青年》杂志,非常辉煌,我被击中。时间这个东西太神奇。

我第一篇小文章发在《浙江工人报》。那是春天的夜晚,我在富春江边徘徊(我刚到县城谋生),一枚橙红的月亮挂着,那场景,给人无尽幽思。晚上,我写下一篇自己也不知道什么体裁的短文,投了出去。

李凤群:你的第一份工作是乡文化站图书管理员,后来回到村里当代课老师,这些变化给你的创作带来什么影响?后来,你又到了富阳县城,谈谈这些经历吧。

方格子:在图书室工作一年(临时工),得知我们村小学急需一名代课老师,村支书很诗意地提醒我:人人都向往到乡里工作,你若放弃可能会终生遗憾。洁白如雪的大地上,你留下的脚印就是你未来的样子。三年代课老师,生命里最安静的时光,少有书看,但乡村生活给我最充裕的时间。我仗着可以拿工资,姐姐妹妹们都不叫我干农活,又仗着她们宠我,我开始了最初的写作。有个短篇小说《大礼堂》引起富阳文联老师关注,后来将另一个小说投到《西湖》,编辑给富阳文联打电话,你们富阳有个作者会写小说。后来,我有资格参加县第二届文代会,文联主席蒋先生问我们几个文学青年想不想到富阳工作——在我们迷惘的天空划破一道口子,让光照了下来。

李凤群:2010年到北京就读鲁迅文学院前,你离开故乡最长的一次是什么时候?你向往过别的地方吗?你如何理解乡愁?

方格子:那年,生活接管了一切又兀自开了小差,但似乎正好应和我放荡不羁的内心,抱着“永不归来”的想法离开故乡。站在陌生的街道,在辨认不清的当地方言里谋生。后来读到一个小说,有个女子,每年都要到陌生的地方生活,随后带着陌生感回到俗常,似乎只有那样,“日常”这列慢车才能不出事故地前行。早年我将名字里的“平”改成“萍”,强调“浮萍的萍”。我向往动荡漂泊,向往背井离乡。对我来说,乡愁大约就是15瓦灯泡照明下,妈妈在灶台炒茶叶到夜半,我的姐姐们帮着将刚爆过的新叶揉啊揉,直到香味从木头楼板缝隙窜上来唤醒我又抚慰我重新入眠。如今,乡愁是利刃,也是暖手的火熜,我们被其所伤,又须臾不可离。

李凤群:你现在的日常是,有个稳定的工作,有会烧饭的爱人,完全可以过一种舒适的生活。但是你却在拼命地写作,你喜欢现在的生活状态吗?

方格子:有个凌晨我在科幻或奇幻的梦里醒来,凌晨四点十分,世界沉睡,而我醒着,时间走过,万古寂静。随后,“唧唧——”两声鸟鸣,像应和我的灯光,又两声,一厢情愿认定它们为我鸣唱。我想,一定还有其他生活方式更适合我,写作是我的另一种寻找。

李凤群:有数年时间你在中国各地行走采访,最后完成首部长篇非虚构《留守女人》,这大约是国内第一部较为翔实记录中国农村留守家庭生活的非虚构作品。你能谈谈那些经历吗?

方格子:有一年八月,我在豫东跟皖北交界处采访,借宿,独居老人七十八岁,听力不佳,嗓门较大。白天,我出门采访,老人去田里。傍晚我们回到院子,老人煮南瓜面糊招待我。她洗完澡出去时裸露着上身坐在院子里乘凉,一把扇子慢悠悠摇着。我站在屋子里等她穿上衣服,久等未果。她招呼我出去乘凉,又建议我脱掉上衣。脱掉衣服——我认作是哲学意味的提醒。

那晚,我跟老人坐着,大部分时间沉默,我想这辈子不可能再见到她了。她裸露的松弛的身体,她遍布皱纹的脸,她那双掰了一辈子玉米棒的手。当晚,我不知是吓着了还是喝了老人家做的南瓜面糊,肚子绞痛想上茅房,但我不敢去天空下的院子。我想我要痛死了。但又想到不会死,因为我还有清晰的意识发出一条很矫情的微信:我在荒原,给你写信。像写给月亮的求救信,顺便流了泪。

2 我的主人公们,勉力在庸常生活里划亮一根火柴用以取暖。

李凤群:《锦衣玉食的生活》获《小说选刊》优秀短篇小说奖,后来入选中国小说学会年度排行榜,我注意到有评论家谈到这部小说的“悲剧意味”和小说关注的“生命危机”。该小说最打动人的是主人公艾云追求人要以怎样的方式活下去——这里潜藏着底层人物潜意识里对实现自身价值的渴望,借此让艾云与其他底层人物区别开来,并把她作为一个“人”的个体价值推上前台。而更早一部短篇《上海一夜》和晚些时候的《冥冥花正开》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这几部小说都是在什么样的契机下产生的?

方格子:有个午后,文友们在郁达夫家门口石板上坐着聊天,谈时代更替,谈江水东流。我注意到一个女子手执轻罗小扇,发髻上插着簪子,很旧的天鹅绒旗袍将她略微发福的身子裹住。她有怎样的过去,怎样的未来?那是《锦衣玉食的生活》的雏形。

我的乡村生活图景里,上海是非凡的存在。小学同学阿英家有亲戚在上海,她用雪花膏(后来我托人到上海找这款雪花膏,被告知是上海某工厂的劳保用品),吃一种我现在仍然不明白的糕点,以及时不时说到上海。多年后我写作跟上海有关的小说,乡村时代的“上海”第一时间跳到我面前,挡住所有我后来获得的上海印象。便是《上海一夜》的来处。

艾云,杨青,《冥冥花正开》中的李桑烟,女人们未曾获得哪怕稍微好一点的生活,但她们对命运有质疑,这份不认输助力她们跳出小说之外,在另一个空间结盟,勉力在庸常生活里划亮一根火柴,用以取暖。

李凤群:你发在《收获》的短篇《像鞋一样的爱情》,跟发在《人民文学》的《第三种声音》《深夜的冬青》,像两个作家的叙述。但无论如何,我们能从你作品中读到作者澎湃的内心和漂泊的气息。而你在县城生活,安逸,自在,你的小城写作,与现实生活到底是怎样的?

方格子:小城生活给我以安分和踏实,某种意义上的离群索居。每天沿江步行四十分钟到文联编内刊,这是日常生活的节奏,而恰恰这不疾不徐的现实,形成无形的力量削弱我偶尔想跳起来摘一个苹果的念想。我一方面热爱这亘古的庸常,一方面又不忍虚度。于是在秋风萧瑟的夜,借由文字抵抗。我的文字定稿大都在夜里完成,我们村里将在夜里用功的行为称作“织夜梦”。

李凤群:有一篇评论文章说:“方格子以江南女子特有的细腻和婉美,抓住那些具有艺术质感的细节,缓缓打开人物的内心世界。”你个人觉得“江南的细腻和婉美的表述”,已达到你个人对小说这门艺术的追求了吗?

方格子:写作者有时会被贴标签,但毋庸置疑,人长期在某个场域的生活会不自觉在作品中暴露。人可以逃离某处,但作品不能。它是镜子,照出写作者的阅历、思想、修为。事实上,我更期待清流和泥沙俱下的写作。

李凤群:大约从2012年开始,你从小说转到非虚构创作,《留守女人》《一百年的暗与光》,给人留下较为深刻的印象。突然转向非虚构,能谈谈这个“突然转身”的契机吗?

方格子:我已将小说写进了死胡同,电脑文档里,起码有三十七个中短篇小说的开头或已成稿,重复的写作跟重复的日常同样使我心生恐惧。有一年在黔西南巧遇三十二岁留守女子在屋门口做鞋子(已少见这个手艺了),女子身后是三层砖瓦新房,大热天进得屋内,凉得我一个踉跄。这是《留守女人》的最初触动,新书出来没多久,我父亲过世,我想我的下半辈子要在痛失亲人的悲伤中度过了。《一百年的暗与光》,记录浙江乃至中国麻风病防治艰难历程的这部非虚构,某种程度上拯救了我。的确是那样。

李凤群:我们快点来谈谈你的新作《寂静之声》吧。你从非虚构领域又一个“突然归来”重拾小说创作,以一部沉甸甸的《寂静之声》开路,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其中的故事吗?

方格子:或许每个作家都有一部不得不写的小说。完成初稿后,自认写出了世界上最好的小说,在忍受了难以忍受的时光后,又确信《寂静之声》填补了世界上最差小说的空白。一遍遍重写,小说人物入了梦,顾念的祖父顾长年,着黑色呢子长风衣,撑着雨伞,是儒雅而潇洒的绅士,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他就是顾长年。梦醒,我觉得人物可以继续活在我的小说中了。我的生活也能继续下去了。

李凤群:“他在石板老街走过,有人刷标语,得知他识字,大刷子递过来让写一条,那人去抽烟。他写:智慧胜过愚昧,光明胜过黑暗。”《寂静之声》中这样的段落不胜枚举。上一次看到如此惊心动魄又不露声色的文字还是高尔基的《阿尔塔莫诺夫家的事业》。你能谈谈写作《寂静之声》之前,你都读了什么样的书?对你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吗?

方格子:读过门罗所有的中文版小说,倾慕她文字里的机锋。马洛伊·山多尔的《伪装成独白的爱情》,给我最后以第一人称多视角叙述的勇气。波拉尼奥的《2666》是枕边书,它修正我的叙述节奏。从第一稿27万字,到成书后不足20万字,“节制胜于放纵”,我想事实如此。

李凤群:据说,在写作《寂静之声》之前,你还读了数遍《白鹿原》,能谈谈为什么吗?

方格子:如果我愿意诚恳地道及,那便是我时刻注意不能让我的小说哪怕有一点点《白鹿原》的痕迹。《白鹿原》,我了解它熟读它是为了舍弃它不受它控制,它征服了我。我不希望它左右我的创作。

李凤群:你在《寂静之声》里,写了几代人多种形式的爱情,你想表达的爱情又是怎样的?

方格子:战乱,疾病,饥馑,无论如何爱情都在独自生长。苏漫秋没有跟顾小年团聚是意外,苏年轻时健朗有趣多情,战后他理应带着水灯见顾小年,但他留下“小年,见信我已成灰”,他的决绝离去是对历史的反叛,他勉力维护在情人眼里曾经的自己。并非战乱,是爱情的苍凉与伟大拆散了他们。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卿若践我三生约,我定酬卿一念痴。在爱情面前,顾家,苏家,都有一份痴。

3 读一些根本不懂的书,让我知道自己多么无知,知道世界如何辽阔。

李凤群:说到顾家和苏家,在“讥笑”“饥饿”“战乱”“审判”“疾病”面前,他们以柔克刚,暗自挣扎,勉力生长。我觉得极具“江南气质”,读者会情不自禁地拿它与《活着》和《文城》相比较,你同意这种比较吗?你觉得有什么不同?

方格子:2020年12月,《寂静之声》完成,当时叫《长河》,我打印7份书稿请文友和读者看。2021年3月《文城》出来,读过初稿的文友给我电话:“不得了,《寂静之声》的换糖佬和《文城》的林祥福,凭着方言寻找爱人小美的情节一样。《寂静之声》写顾家,《文城》寻找的也是顾家小美。你快点改掉吧。”后来,我跟作家朋友描述这个细节,她们友善地安慰:江南作家都有与生俱来的方言情结(故乡情结),当做自己创作生涯的佳话吧。不改。

李凤群:《寂静之声》其实更多地反映百年来社会的、家族的、精神的、情感的各种问题。在写作中,人物这么多,年代跨度这么大,处理故事有难度吗?小说里“天一样大的大手”,具体来说是什么?

方格子:失败的第一稿出来后,我收拾破碎的勇气和信心开山辟路,重写三遍。也就是,我是写了三部长篇小说后,最后完成《寂静之声》。“天一样大的大手”,这个意象从我十二岁那年(小说中顾及去世的年纪)落进心里,有一天,二姐忽然问:“如果天答应我们一件事,你们想要什么?”“让我们的家快点倒灶。”倒灶是方言,灶台倒塌,烟囱不冒烟,家庭分崩离析。只要倒灶了,我就能离开家,离开我出生的地方,我将“家”看作了天,看作命运也未可知。这或许是首次将“天一样大的大手”视同命运的最初觉悟。

李凤群:据说,你的包里任何时候都有书,那是什么样的书?

方格子:读一些根本不懂的书,让我知道自己多么无知,知道世界如何辽阔。近些年读童话,《白轮船》《佐贺的超级阿嬷》《小王子》这三本当做成人文学来读,但又将自己带入童话。

李凤群:正好,你就谈谈《月亮上的妈妈》吧。这本童话的创作契机是什么?眼下也有不少成熟的作家涉足少儿读物的写作,你是怎么看待这个现象的?

方格子:我永远不会忘记皖北陶老乡。有一天,我走进一个院子,看见一个女孩倚在装满麦子的麻袋上哭泣,因为父母在外,姐妹又众多,她被迫休学在家。她拿出抄写在已经用不着的语文课本上的地址,让我告诉她那是哪里。我看到地址,是广东东莞一个工业园区某家工厂的员工宿舍。这个女孩,以及跟她一样的好多孩子,我想送他们一本书,一本我写的童话,关于月光,爱与守护。那是《月亮上的妈妈》的写作契机,后来我将这本童话写好了,寄给了他们,或许,他们看到书会想起方格子,想起曾在月光下的麦垛边,我给他们讲的故事。张炜老师说,儿童文学是整个文学的基础和入口,还是整座文学大厦的开关,只有打开这个开关,它才能变得灯火辉煌。文字终点或许是童话吧。

李凤群:动物说话和思考,只有童话世界才会存在,但在现实世界里,这恰恰是人和动物的区别。你给《月亮上的妈妈》做了定格,是为了纪念什么吗?

方格子:让万物说话,发出独属于它们的语言,赋予它们人类的情感以及它们自己的情感,这是我个人理解的童话。我曾在黄鹏翔老师的“桃源画室”学油画,之后,黄老师凭借才情热情花大半年时间制作4分钟的定格动漫,小狗与人都发出了各自的声音,温暖治愈——这或许可看作文学和现实不确定的关系。

李凤群:现在是普通话时代。你在文学作品中是怎么处理方言这一问题的?结合自己的实践,说说地方语言对文学作品意味着什么?

方格子:恰如其分的方言有着普通话难以企及的韵味,自如运用地方语言让我的写作酣畅淋漓(但有经验的作家必定深谙一个道理,你认为的酣畅淋漓的书写到头来或许只满足了当时的叙述欲望,最后统统无用,以立刻删掉为快)。小说里用上准确的方言,有地域意义上认同。方言像勇士,带着泥土气息的勇气反抗语言的千篇一律。

李凤群:现在的年轻人都沉迷于网络,乐于碎片化的轻松的阅读,而你的作品让人读了以后,心灵会得以宁静。你觉得读书对年轻人的人生有何意义?

方格子:无论活到多大,捧起一本书,与作者以及书中人物越过时空相见,如此美妙。读书对我们的意义大约是,人们深信必死无疑,仍然怀抱挚爱行走一生。阅读使人摒弃不反思的自信。总有一种无形的从书中才能获取的力量,让我们仍然具有爱的能力。

李凤群:在新媒体时代,纯文学的可读性非常重要。但思想性,是优秀文学作品必须具备的品质。你认为,思想性与可读性哪个更重要?它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方格子:通常意义来说缺一不可。但往往难以两全。掩卷沉思,措不及防的时刻,我们似乎可以捕捉到文本之外深邃的东西,那是作者与读者共同完成的。思想性或可这样理解。

当然还需要智慧。那些弥漫在字里行间的智慧,引领读者认识自我,敬重自我,使生命更完整、真实。对困境说“不”。永恒的,不朽的,辽阔的爱。还有仁慈和悲悯。

李凤群:除了写作,你业余生活中还有其他的兴趣爱好吗?

方格子:看电影,听音乐,阅读,步行,做一份美食,打一件毛衣。

对谈者简介:

李凤群,著有长篇小说《大江》《大风》《大野》《月下》等多部,曾获第三、第四届紫金山文学奖等众多文学奖项。

方格子,两度就读鲁迅文学院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在《人民文学》《收获》《小说选刊》《小说月报》等杂志发表或被转载中短篇小说数十部。出版中短篇小说集《锦衣玉食的生活》《谁在暗夜里说,冷》《赞美诗》《冥冥花正开》等,长篇非虚构作品《留守女人》《一百年的暗与光》《我有一条江》等,最新出版长篇小说《寂静之声》。《锦衣玉食的生活》获《小说选刊》“贞丰杯”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长篇非虚构作品《一百年的暗与光》获浙江省“五个一”工程奖。作品两度入选中国小说学会年度排行榜,数度入选各种年度读本。另有作品获奖、译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