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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马力与高速列车

来源:中国青年作家报 | 王雄  2018年12月25日09:20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主席,著名汉水文化学者。代表作有长篇小说《阴阳碑》《传世古》《金匮银楼》(合称“汉水文化三部曲”)。《传世古》获第八届中国铁路文学奖一等奖,由外文出版社出版英文版面向国内外发行。长篇报告文学《中国速度——中国高速铁路发展纪实》,由外文出版社以中、英、法、德、俄、日、西、阿八国文字出版发行。

有朋友曾经好奇地问我:“一列高速列车的马力到底有多大啊?”

我告诉他:“若以我国CHG3‘和谐号’动车组为例,一列高速列车的牵引功率如果靠马来完成,按1马力=735瓦特计算,则需要马的数量是11973匹。

朋友惊叹道:“啊,这不就是古时所说的‘万马奔腾’么?”

这位学工科的朋友,竟然能用“万马奔腾”来形容当今的高速列车,让我很吃惊。他具有如此的形象思维能力,是我始料未及的。纵观人类交通史,马车与火车,本就是一个有着脉络联系、承前启后的趣味话题。

马车时代,是人类交通史上的一个辉煌。

自人类诞生之日起,我们的祖先就靠四肢前行。直立人出现后,开始用双脚行走,步行在人类历史上占据了绝大部分时间。直到3000多年前,人类进入了依靠马车代步的时代。马车的出现,极大地加快了人类行走的速度。

蒸汽时代,是人类交通史上的一场革命。

17世纪末18世纪初,蒸汽机的发明和应用,改革了手工工场时期的上层建筑,适应了新的经济基础,极大地提高了劳动生产力。蒸汽机车创造的新速度,改变了世界,迎来了人类发展的新纪元。

多年的铁路职业生涯,让我一直十分关注一切与交通相关的信息与史料,我一直试图追寻交通工具的变革对人类发展进步的促进作用和重大意义。朋友的提问,让我联想了很多,从马车到高速列车,人类交通工具的进步走过了一个什么样的历程?它印证了一些什么样的哲理?我摘录了两则故事,作为引言和开场想说的话。

故事之一:19世纪中期,一位名叫拉尔夫的英国商人非常得意自己有着一匹快马、一辆好车。一天,拉尔夫坐在自己的马车里,手中紧握着马鞭,用充满敌意的眼神,打量着那个从远方驶来的庞然大物——一列蒸汽机火车,一个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它的运载量很大,吞吐着浓烟呼啸而来,毫无顾忌地抢走了马车商人的生意。倔强的拉尔夫去找火车商人谈判,提出要驾驶马车跟火车来一场比赛,谁输了谁退出。火车商人被激怒了,同意公开举行比赛。

马车和火车的比赛引起了人们极大的兴趣,比赛当天,铁路沿线挤满了观众。拉尔夫赶着蓄足了劲儿的马车,和火车一起站在起跑线上。“砰!”的一声,发令枪响了。在围观人群的欢呼声里,拉尔夫的马车就像离弦的箭,瞬间冲出去数百米。而火车还在原地打鼾似的启动机器。在人们嘲讽的叫喊声中,火车徐徐启动了。强烈的轰鸣声和滚滚的浓烟过后,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并和马车的距离渐渐拉近。拉尔夫不停地挥动马鞭,可马车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而火车还在加速,很快火车就追上了马车。拉尔夫无奈地看着齐头并进的火车再次提速,把自己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一场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悬念的比赛结束了。

故事之二:2002年7月,河南洛阳,酷暑难熬。一连多天,河南考古工作者都隐藏在洛阳市东周王城广场地下,紧张地进行抢救性考古发掘工作。这是一个大型的东周车马坑:马车的主要部件原本是木质的,由于埋在地下千百年,时光流转,摧枯拉朽,木头一点点腐朽,细土一点点入侵,木质腐蚀完了,细土也完全进入了,木头与泥土就这样完成了置换。车子不再是木头的,已经化为了泥土,成为了“土车”……

这天,考古工作者依然精心地清理着断层上的浮土,手下突然隐现出一具泥马骨架,紧接着又出现了第二具、第三具,一连六具。六匹泥马的尾后,是一架泥车。这不是六马驾一车么?这难道是“天子驾六”的遗存?大家顿时被眼前的发现惊呆了。就这样,河南考古工作者们精心发掘成就了21世纪中国考古的重大发现:“天子驾六”车马坑。被誉为“东周瑰宝,举世无双”,震惊世界。

长期以来,史学界一直有着“天子驾六马”与“天子驾四马”的争论。也就是说,皇帝的车是四匹马拉还是六匹马拉?为此争论不休。史书上有“天子驾六”之说,却没有考古实物的佐证。洛阳“天子驾六”车马坑的发现,以实物的形式,揭开了“天子驾六”的千古疑案。

我想说的是,这两则关于马车的故事,其实反映了同一个命题:人类对速度的崇拜。

于是,马车速度衍生出意识形态的问题来。在西方,豪华的多匹马拉的车,成就了贵族的特权生活。在中国,“天子驾六马”,彰显古代皇帝的威严。马匹越多,马车自然就越快。可见,马车的速度,不仅决定了人的行走速度,而且表明一个道理:速度决定人的生活品质与尊严。

我们不妨把思绪拉回到充满乡愁的马车时代。一匹马,一根轴串起两只大轱辘,轴上托起一个大铺板,板上立着一间小木屋或一把大伞。前为驾车人,后为坐车人。驾车人叫一声“驾”,马就拉起车起步了。往里来喊“约约吁”,往外就喊“喔喔”,马也真会听语声,听到喊声,它就知道往那边去。

古时候,由于有了马车,让人们的出行十分方便。交际范围不断扩大,相互间的联系越来越密切,从而增进了各地的文化传播和文明进步。考古发现,我国殷墟出土的殉葬用品中就有了双轮马车,由车厢、车辕和两个轮子构成。西周时,双轮马车成为那个时代最经典的交通工具,人们远走他乡,或周游列国,或驰骋战场,都离不开马车。

18世纪中期后,马车几乎成为欧洲所有新兴城市的共同风景线。西欧率先进入现代社会,新兴的市民阶层成为轮子上的新人类。一直到19世纪,马车都是人类十分重要的行走工具。人们喜欢马车的优雅与诗意,喜欢乘坐马车从容地穿过乡村古道或城区街巷走亲访友。

科学实验证明,马是最善于长途奔跑的动物。马的胸骨粗壮,四肢修长,腿部肌肉发达。马奔跑的时速一般为20公里,最快时速可达60公里,并且可连续奔跑100公里,是名副其实的“马力”。若以马力计算单位,多匹马拉车,肯定比单匹马速度快。马匹的多少,决定了马车的速度。

由此,人们把“马力”定为工程技术上常用的一种计量功率的单位。物理学告诉我们,人为约定1公制马力,等于每秒钟把75公斤重的物体提高1米所作的功。即:1公制马力=75千克力·米/秒=735瓦特。

火车的出现,打破了人类保持了长达数千年的依靠马车移动的速度。在此之前,即使是在最好的道路上,一辆四轮马车24小时也只能行驶不到400公里,这个速度与2000多年前的罗马时代并没有太大差别。

以世界上最早的英国“火箭号”蒸汽机车为例,当时的火车能牵引30节车厢,承载700多名旅客,时速为46.4公里,大约相当于1500匹马奔跑的力量。而速度却要比马车快3倍,远远超过了人们的想象。

100多年来,火车经历了蒸汽机车、内燃机车、电力机车时代,如今进入了高速列车时代。伴随着科技进步,速度的不断攀升,改变着人类的生存空间和生活方式。

不容置疑,高速列车的显著特点就是它的速度更高、跑得更快。一条条高铁,被老百姓喻为时间的生产线。提高了行走速度,节约了时间,也就等于延长了人类的生命。这是高铁哲学,时代辩证法。

高铁改变了人们的出行方式和生活方式,以其安全、便捷、舒适的优势,成为当今中国人出行的首选交通工具。目前,我国是世界上高速铁路运营里程最长、在建规模最大的国家,高速铁路总体技术水平居世界前列。中国高铁已经成为集中展示中国速度、中国智慧、中国力量、中国精神的文化标志。中国高铁正在改变中国乃至世界的交通格局,让越来越多的人登乘时代的高速列车,无比愉悦地行走天下。

创新是一个民族进步的灵魂,是一个国家兴旺发达的不竭动力。中国高铁发展成果令世界瞩目,究其秘诀,贵在创新。车轮滚滚,气势如虹,中国高铁创新发展的奥秘何在?这正是我的这部长篇报告文学所要探讨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