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儿童文学再出发 ——深圳儿童文学作家群研讨会在京举行
深圳儿童文学作家群研讨会主席台 李菁摄
深圳儿童文学作家群研讨会现场 李菁摄
深圳儿童文学向来开放与包容,充满年轻的城市特有的活力。最近几年,随着深圳文化凝聚力的提升和儿童阅读推广的深入开展,深圳成长起一支年轻的、风格多样的儿童文学作家队伍,涌现出一大批优秀作品,深圳儿童文学以鲜明的特色进入读者视野,踏上新的征程。
鉴于深圳儿童作家取得的不俗成绩,3月11日,由中国作协儿童文学委员会和深圳市文联共同主办,深圳市文联创研部、深圳市作家协会、深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承办的“深圳儿童文学作家群研讨会”在中国作协举行。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吴义勤、深圳市文联党组成员顾焕金、深圳市作协主席李兰妮、中国作协创研部副主任李朝全,以及束沛德、金波、樊发稼、张之路、海飞、徐德霞、李国伟等儿童文学作家、评论家汇聚一堂,一对一点评陈诗哥、杜梅、郝周、袁博、关小敏、郑枫六位深圳儿童文学作家的创作。会议由中国作协儿委会副主任王泉根主持。
吴义勤在发言中谈到,这次研讨会的召开是为了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精神,贯彻落实中央宣传部和中国作家协会联合举办的“全国儿童文学创作出版座谈会”的会议精神,繁荣深圳儿童文学创作。这是中国作协贯彻习总书记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上的讲话精神的具体实践,也是对深圳儿童文学作家作品的一次大检阅。深圳儿童文学发展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首先,深圳文联和作协在建构新文学话语方面发挥着巨大作用;其次,深圳对儿童文学作家的凝聚和培育能力日益增强,新锐作家队伍的建设令人瞩目;第三,深圳近年来举办很多有特点的文学活动,在城市的文化建设中,文学占据举足轻重的位置。他希望这次研讨会的召开,能够总结深圳儿童文学的经验,继续挖掘深圳儿童文学的潜力,推出更多的优秀作家作品。
此次研讨的六位作家的作品各具特色,覆盖了儿童文学写作的各个门类。金波认为,这几位儿童文学作家探索欲望强烈,艺术风格鲜明,在创作中注重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有独到的思考。
陈诗哥在童话写作上有着开拓性的探索,认为童话不应只是给孩子看,当下的成年人更需要看童话,“童话意味着人们有可能经历第二次童年,由0-99岁的大人和0-99岁的老人,重新成为0-99岁的孩子”。他的《童话之书》《风居住的街道》《几乎什么都有国王》等作品呈现出对童话问题的全新理解与诠释,充满诗意、想象力和哲学意味。他的作品充满天马行空的想象,看似平淡有趣的故事下面涌动着哲理。很多评论家认为,《童话之书》不仅是一部童话,更是一部关于童话理论的阐释,是一种新的文体探索。徐德霞和汤锐在研讨中充分肯定陈诗哥的探索意识,并就他的童话观展开讨论。
作家关小敏关注当下城市儿童的现实生活及心理体验,她的“心灵之书”立足于当代儿童普遍存在的各种情感问题,立足现实社会的热点问题和当代家庭生活的伦理关系。与会专家认为,关小敏的创作立足于时代,善于用故事化解少年儿童成长的“心结”,给成长中的孩子以温暖的抚慰和妥帖的心灵关怀,让读者与书中人物一起感同身受,温暖人心又给予青少年正确的导引。
作家郝周以故乡湖北黄梅县为底色的乡土题材,将自己的童年经验置于深厚的地域文化中,既有现实生存的艰难与欢欣,又有来自当地文化传统的独特魅力,他的《偷剧本的学徒》《弯月河》等小说是当下儿童文学乡土写作的新收获。他的小说语言流畅,故事性强,对儿童心理的描写自然而真实。小说中写到的乡村生活,对很多城市儿童来说很陌生,会产生好奇,虽然会有一些隔膜,但还是很吸引人。陈晖希望郝周能够进一步拓宽视野,把自己深厚的生活积淀再沉淀,挖掘得再深些,放到时代大背景下去审视,写出更深刻的内涵。而他本人也是很有意识去学习了解国内外优秀的文学作品,很有追求的年轻人。
袁博是一位“90后”作家,专注于动物小说写作。他在一座野生动物养殖基地度过童年,先后修过生物科学、人类学、文学三个专业,知识面广博,具备了动物小说创作的独特优势。凭借扎扎实的生物学知识,尤其在古生物领域的专业素养,开辟了动物小说的新领域。他的《火烈马》《鸵鸟家族》《豹的复仇》等小说,将动物性与哲学融为一体,让动物小说创作上升到新高度。海飞评价他的小说彰显动物在自然法则之中承受的生存之重,又表现作者对于生命的平等、尊严、价值的诉求,为动物小说的繁荣增添精彩的一笔。
作家杜梅的长篇小说《青苔街往事》通过六指女孩登登从4岁到14岁的童年往事,在看似是淡淡的童年回忆中,提示了生命成长和生命真相,饱含令人惊心动魂的现实主义的力量。张国龙教授将之称为“非典型儿童文学”,认为是给具有一定文学素养的儿童读的。作家把写作对准这样一个儿童群体,令人敬佩,也需要作家耐得住寂寞。
郑枫崇尚“自由的、崭新的创作”,擅长将孩子的一句话、一幅画打造成一个个小而美的意境。《梦旅行•念头集》灵感源自于作者记录儿子的童言和绘画、并与儿子互相讲故事的启发,以及曾经旅居各地、放逐山野的乐趣和自由状态。这些故事往往由一个天马行空的小念头引起,因此称之为“念头集”,体现了孩童最原生态,最真实、最天真、最广阔无垠的幻想世界。专家都对郑枫的创作给予了肯定,小童话都十分有趣和异想天开,具有鲜明的个人特色。
在充分肯定深圳儿童文学成绩的同时,孙云晓提出,希望深圳特区的儿童文学在题材和作品观念形成具有自己独特而鲜明的文化品格,真正与这座迅速发展的城市的气象匹配,期待深圳的儿童文学作品能够烙上更深的“深圳烙印”。
纳杨、刘秀娟、岳雯、聂梦、王清辉等参加研讨。
“深圳儿童文学作家群研讨会”实录
时间:2017年3月17日上午
地点:中国作家协会十楼会议室
吴义勤(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作家出版社社长)
首先,我要代表作家协会和敬泽副主席对会议的召开表示热烈祝贺。在全国文学界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文艺工作座谈会重要讲话和在文联十大、作协九大开幕式重要讲话的背景下,我们召开深圳儿童文学作家群研讨会很有意义。一方面,既可以对文联作协工作和文学创作实绩进行检阅和展示,另一方面又可以按总书记的讲话要求进行具体的、有针对性的文学批评实践。在我印象中,深圳文学这些年的成绩是很喜人的,我感受较深的有三点:一是深圳文学的形象建构、话语建构能力越来越强。深圳文学的影响力日益增强,在新世纪以来的众声喧哗的各种文学潮流中不仅从未缺席、失声,而且甚至有时还领风气之先者。从打工文学、底层文学到新都市文学、市民文学、网络文学,深圳都以自己的方式进行了有效的话语建构。二是深圳对作家的吸引、积聚、发现、培育能力越来越强,涌现了一批引人注目的作家作品。深圳已经拥有了自己越来越强大的作家队伍,除了邓一光、杨争光、李兰妮等一线名作家之外,盛可以、蔡东、谢宏等青年作家的发展势头也很好,而今天参会的儿童文学作家又是一个充满潜力和可能性的新群体。三是深圳文学对深圳文化建设的贡献和引领作用越来越强。深圳文学已深度融入了深圳的文化建设,对城市文化精神、文化性格、文化内涵和文化氛围的培育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深圳的读书月活动、市民文化大讲堂、深圳书城等文化品牌都是文学在起主导作用。
其次,我要对6位儿童文学作家表示祝贺。我虽然没有一对一的评点任务,但翻看了各位的书,对大家取得的成就已有了初步的印象。各位的体裁、题材、风格各有不同,体现了丰富的可能性和巨大的潜力,相信,以此次研讨会为契机,6位作家一定会迈上一个文学创作的新台阶。今天的会议,儿童文学界大家云集,且采用的是一对一点评的方式,这种研讨方式有利于讲真话、讲道理,好处说好坏处说坏,一定会迸发出思想的火花,一定会产生丰硕的学术成果,也一定会给我们的作家以真切的启发和帮助。
顾焕金(深圳市文联党组成员、专职副主席):
为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精神,贯彻落实中央宣传部和中国作家协会联合举办的“全国儿童文学创作出版座谈会”的会议精神,繁荣深圳儿童文学创作,今天,由中国作协儿童文学委员会和深圳市文联共同主办的深圳儿童文学座谈会,在这里隆重举行。
深圳儿童文学历经三十多年的发展,初步形成了自身特色和一个小的传统,大致来讲,苏曼华、张黎明等资深儿童文学作家以拓荒之功,成为早期的标志,郁秀、妞妞、陈诗哥等分获全国儿童文学奖成为三个小高峰,杜梅、郝周、袁博等近20位作家创作活跃。同时深圳还搭建了“深圳校园十佳文学少年”“深圳市中学十佳文学社”“深圳十大童书”评选活动和《春韵》《青青翠园》《鹏翎》《海湾》等为代表的几十家校园文学内刊等平台,每年推出数十万字计的校园作者的文章,这些都显示出深圳已经形成儿童文学发展的良好生态。深圳市中学生文联迄今也成立了14个年头,并率先提出“阳光写作”和“创意写作”理念,发掘和培育了源源不断的深圳青少年作家。
近年来,深圳市文联、市作协、市评协联合深圳青少年报刊社、深圳学生文联等十几家儿童阅读推广机构等,针对儿童文学的创作、培育、推广等方面,做了大量积极而且富有成效的工作。主要表现在:
一是高度重视儿童文学创作。把儿童文学作家队伍紧紧团结起来,纳入文联和协会工作的范畴,建长效工作机制,座谈会、沙龙、读书会、推介会、进校园等活动要经常开展,长抓不懈。
二是把儿童文学工作作为年度重要工作来布局。每年从文联下属协会评协和作协中都拿出专项经费,用于发展儿童文学创作和推广。2016-2017年度深圳市文联、市作协的重点作品扶持项目签约扶持、第六届原创网络文学大赛,都将儿童文学作为必要单元,覆盖进来。
三是加大对深圳儿童文学成果宣传推广力度。这项工作不仅在深圳、广东认真组织,今天的研讨会,就是对我们计划的一个实现。条件成熟时,还考虑推出儿童文学文库。
四是创办儿童文学奖项,成立相关专业文学创作研究机构。经深圳市文联、市作协的协助配合,历经两年的策划论证协调,目前广东省作协的最高专业儿童文学奖项——广东有为文学奖“平湖杯”儿童文学奖已经落户深圳龙岗平湖。
五是在发现培养儿童文学新人,积极推荐发表和出版儿童文学作品。让儿童文学创造者们心里有盼头,创作有奔头。
在中国儿童文学大发展大繁荣的黄金时期,虽然产生了一批优秀的作家作品。但存在问题也仍然突出,比如“有高原缺高峰”的问题,作家创作心态浮躁的问题,作家可持续发展的问题,创作成果的激励机制如何建立健全的问题,等等。我们将以这些问题为导向,深刻思考,认真研究,在实践中逐步加以解决。
金波(儿童文学作家):
深圳这批成长起来的儿童文学作家,他们现在的创作的业绩足以证明在这片沃土的这种丰厚。我就想,他们有群体的力量,为什么要说群体的力量,因为这一批作家,他们创作的鲜明的艺术风格,是在个性的基础性形成的共性。给我的印象,就是深圳这一批,包括今天到会的6位作家,给我的感觉就是,他们每个人起点都很高,在学养方面是有积淀的。他们起点一高,他们就有探索的精神。或者说用他们自己的话说,他们永远在探索,有思考,不跟风。每一位作家,如果深入阅读他们的作品的话,我们都会有这样的印象。我经常很形象地想,深圳这些儿童文学作家,都非常注重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为何我这样说呢,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
比如说,我接触相对来说比较多的陈诗哥的童话,说得夸张一点就是独树一帜,他对童话的概念的理解和他的思考,就是很独特的。比如说郑枫,她的创作我也很难归类,她也很有个性,像她提到的原生态,和孩子心和心的碰撞,尊重孩子,孩子几乎一个句话,一个幻想,她都可以转换成一篇童话。所以我觉得这些作家都非常注重自己内心的声音。但是她也很注意社会的声音,思考教育的问题。比如杜梅的小说《青苔街往事》,我念第一句,就觉得这个书很亲切,因为她塑造了一个六指的孩子,她的爱表达得非常丰富,爱既是给人的束缚也是倾诉。她既倾听内心的声音,又注意社会的声音。她谈的问题都是跟社会声音密切结合在一起的。
所以我觉得他们的起点和鲜明的艺术风格,是非常值得我们赞赏的。所以说,我看他们的作品有这样的感觉:有种声音,他们向读者的灵魂在做耳语。通过他们的作品,总能听出他们在背后思考什么样的问题。他们的内心世界都可以通过作品看出来。我觉得抓住这个东西,就能够更深入地了解他们的创作。另外,一本好书,除了广大读者都认可的那种美之外,一定还有不同的人所发现的不同的美。我读他们的作品会发现不同的美,这样的美别人读又是另外一种美。这就是创作可贵的品质,他们发现了属于他们个人的刻骨铭心的那种艺术追求和那个表现的美。最终,读了他们的书,还是要变成我对他们作品的生命体验。
束沛德(中国作家协会原书记处书记):
我发言的题目是“深圳儿童文苑春意盎然——兼谈陈诗哥《童话之书》”。在写作上,在以文会友上,我跟深圳有不深不浅的缘分。在上世纪80年代,我曾多次到深圳的西丽湖中国作协创作之家小住,在那里接触了很多文学界的朋友,其中影响特别深刻的一次是,1987年的春夏之交,在创作之家跟音乐家贺绿汀、学者王元化、作家徐迟等,和他们有一些谈心、聊天。特别是就当时的思想文化战线的形势、情况,比较深入坦率地交换过意见。我发觉我跟他们之间有很多共同的语言。但是没想到,几天后我就被中国作协电召回来让我参加作协的反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斗争了。
我和深圳,在文字上也有一点关系,我写得少,但这两篇文章最早是在深圳发表的。在90年代写过一篇《我当秘书的遭遇》,这记叙了我在反文化革命斗争时期的一个不堪回首的经历,揭示了韦敬宜说在《思痛录》中“又挖出一个束沛德”的来龙去脉。这篇文章最早是在深圳的《特区文学》上发表的,《作家文摘》《文学报》等都转载了。我本来仅写点书评,主要也是关于儿童文学的,但没想到我写了一篇评张光年的《老战士的本色——我读<文坛回春纪事》,正好也是发表在《深圳特区报》上,这篇文章还得了海天的优秀书评奖,对我这个在文坛上写东西很少,主要是做组织工作,但也因文字,跟深圳结下了情结,也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下面我讲一下我对深圳儿童文学的总体印象。谈起深圳儿童文学,不由得想起2004年召开的全国儿童文学创作会议,在这个会议期间,妞妞的纪实文学《长翅膀的绵羊》得到了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我在之前对深圳文学了解不多,除了妞妞和郁秀之外,其他的还有印象的就只有一个写过儿童小说《猪屁股带来的烦恼》的苏曼华。但是从2004年至2017年,就今天来看,深圳的儿童文学有了可喜的、引人注目的发展,当前深圳的儿童文学呈现出一种生气勃勃的创作态势。文学生态氛围和谐良好,儿童文学的新生力量悄然聚起,崭露头角,儿童文坛时不时可以看到来自深圳的新面孔。如今深圳已形成了规模和实力相当客观的儿童文学作家群,相对于北京、上海,深圳而言,这处在全国儿童文学的第二方阵。推广活动也是相当活跃,儿童文学推广到了社会、社区、校园里去。深圳的儿童文学已昂首阔步地走在了全国的前列。
当然,深圳儿童文学的现状也不是完美无缺,也还不少有待改进和提高的空间。比如说,如何写好中国的故事,如何写出少年儿童心灵,给孩子真善美、希望、力量的精品力作,目前也还在探索前进的路上。从文学的题材样式来说,诗歌、报告文学等等,都还有待更多的关注和支持。
陈诗哥的《风居住的街道》获得了第九届全国儿童文学优秀奖、第二届《儿童文学》十大金作家奖等等,郝周的小说《偷剧本的学徒》入选中宣部“2015优秀儿童文学出版工程”。今天六位作家作品的成果都是可圈可点,值得称道的。
下面我粗略地谈谈对陈诗哥童话的印象。陈诗哥赠送我《童话之书》时,在扉页上面写了两行字:“读童话,可以重新成为一个孩子;重新成为一个孩子,意味着生命如节日般归来。”这对我这么一个80多岁的老人来说,可以说是有强大的感染力和吸引力。我对这本书充满热切的期待,我满怀热情和兴趣读了这本书,觉得这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充满诗情哲理的关于童话的奇妙童话。它点燃了我我的童心童趣,让我沉浸在其中。让我有幸回到孩子时期,回来到了0至99岁孩子的行列。它不仅引导0至99岁的大人,还有老人。
创造性、想象力对儿童文学是及其重要的。著名学者资中筠对当代教育的尖锐批评:“当代中国的所有问题中,教育问题最严峻,从幼儿园开始传授的是完全扼杀人的创造性和想象力,是极端的功利主义。中国教育不改变,人种都会退化。”儿童文学要为人的成长打精神底子的,它不能加入到扼杀创造力和想象力中。但是今天儿童文学之所以不能出现更多精品和经典之作,最缺少的就是创造性和想像力。而陈诗哥的《童话之书》之所以难能可贵,正在于他既勇于独创,又富有想象。独特的、鲜明的创作个性,丰沛的、自由驰骋的想象力,真的是陈诗哥的优势和长处所在。
写一本以探讨“童话是什么”为主题,以书国王子为主人公的《童话之书》是有很大难度的,需要非凡的创造热情、勇气和智慧和想象。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作家自然地、恰到好处地融入了自己对现实生活和童年生活的真切感受,融入了对世界经典童话、中外文学名著的巧妙解读和再创造,融入了对未来世界的丰沛想象,融入了对天地万物的哲理思考。
陈诗哥是一个勇于探索又善于思考的人。他积多年的生活经验和阅读心得,在《我的童话观》一文中提出了不少有关童话的新理念和新观点,比如“童话是对世界的重新解释和重新命名”、“童话的首要目的是为了让人的心灵变得更美好”、“在童话里,宽恕比正义更重要”、“童话遵循的儿童逻辑是一种诗性逻辑”,以及“虚构比现实更接近真实”、“童话不是幻想文学”、“童话不一定是一个完整的故事”等等。这些看法的可贵之处是作者勇敢大胆地把童话理论付诸创作实践。可以说《童话之书》是陈诗哥童话理论和创作实践完美统一的有益的尝试。他不是在作品中说道理,讲概念,而是通过讲故事的方式,记述主人公一生颠沛流离的遭遇和命运,以情感人,以美育人。从主人公和其他人物的一言一行中,让读者润物细无声地体验、感悟爱和宽容,伟大的单纯,以一颗温柔、谦卑的心看待一切,生活美妙的秘诀在于信任。让故事情节讲话,让人物命运讲话。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纯真、美好的感情,就像清澈的泉水一般自然地流淌到读者的心灵深处。从而也不知不觉,或多说少了加深了读者对童话的意义、价值和本质的理解。
恪守童心和诗意,是陈诗哥在童话创作中持之以恒的原则,童心、赤子之心是创作的动力和源泉。失却童心,没有天真,哪来童话?哪来儿童文学?把童话和诗歌看作是“天使的两个翅膀”、“诗歌是童话最好的镜子”的陈诗哥,在《童话之书》里以诗的语言来讲述故事,孜孜不倦、不折不扣地向诗性致敬,力求诗情与哲理的水乳交融。所有这些,构成他的童话作品的又一特色。
徐德霞(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会副会长、《儿童文学》前主编):
我的题目是“一部充满探索精神的奇书——读陈诗哥的《童话之书》”。2014年7我当时在陈诗哥《童话之书》的终审意见中写了这样两段话,“这是一部少见的奇书,让人不由不想到另外两本影响很大的名著,一部是大名鼎鼎的霍金的《时间简史》,一部是挪威作家乔斯坦•贾德的《苏菲的世界》。前一部是解读深奥的宇宙秘密,后一部则是讲解枯燥的哲学,这两部书都有举重若轻、通俗生动的特点,为此成为备受世人喜爱的畅销书和经典书。陈诗哥这部书稿也有上述特点,以童话故事的方式讲童话理论,以深刻的思考、丰富的想象、诗意的表述,把讲故事和讲理论很好地溶合在一起,达到了寓理于情、寓情于理的双重效果。”
另外,我还说:“这部书稿提供了多层阅读的可能性,不同层次的读者,从中分享到不同层次的内容也各有趣味。”
这本书从2004年出版至今不足三年,在读者中的反响一直不错,特别是在儿童文学作家群中的反响更大并持久不衰,在一定程度上也奠定了陈诗哥本人在新一代儿童文学作家中的地位和影响。
为什么说《童话之书》是一部奇书呢?在中国儿童文学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本这样的书,即以一部长篇童话来诠释童话理论,并在理论上有独到见解,在创作上有所创新。
《童话之书》首先是一部童话,有完整的故事结构,有鲜明的人物形象,有旖旎瑰丽的想象力,有出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而且很多小故事都写得完整而精致,充满了童话精神和哲学意味,可独立成章。尽管童话不像小说那样讲究人物形象塑造,《童话之书》还是塑造了一系列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小主人公小王子,一个经历丰富、善良勇敢、充满好奇、平和好学的小男孩形象。还有哲学家米先生,无疑是获得了童话真谛的智者的化身;具有传奇色彩的海盗巴博萨,在海盗生涯中不失善良美好的品性,无疑印证了童话对于人的精神成长的巨大作用;还有终日与《西游记》相伴、像孩子一样心地纯净顽皮的老小孩;还有能轻意跃上十米高台和百米高台,仿佛身怀轻功绝技的陶罐匠,从他的身上则诠释了童话中的想象力和专注力的重要性;还有我后面要讲到的当代人李红旗等等,这些人物即具有理论概念的象征意义,又不概念化、脸谱化,一个个都血肉丰满、性格鲜明。
在故事结构上,也经纬分明,它以一个童话书小王子的身份游历世界为线索,移步换景,层层推进,一连串的场景人物变化,带来一连串的故事,给人一个又一个惊喜。作者视野之开阔,想象之奇特,立论之大胆,思想之深刻,意境之深美,肌理之奇特,带给我们的阅读快感和阅读期待远在很多作品之上。即使结尾作者还设置了三个,展示了童话具有无限可能性的艺术魅力。另外,诗性的表述风格,语言简洁明快,充分利用了诗歌跳跃、反复、排比等手法,具有很强的韵律感和节奏感。因此我说它提供了多层次阅读的可能性,即使小读者一点也不懂文艺理论,对于这部情趣盎然、意趣横生的作品,照样可以读得如痴如醉。
《童话之书》又不止是一部长篇童话,它的重头戏是在以童话形式讲童话理论。作者期盼的是“《童话之书》不仅是一部好看的童话,还是一篇明晰的论文,同时也是一首优美的诗”。可见作者在构思阶段就充满了探索、创新精神,给自己设置了一个比较高的标杆。那么这部成书是不是成就了作者的设想呢?我认为它已经实现了作者的理想,没有搞得不伦不类,故事和理论两层皮。它成功地把感性与理性巧妙结合,寓理于情。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过了作者的设想,比较完整地阐述了童话的本质、特性、美学,童话与生活与现实,童话与人生的关系。比如,开始他只想写一篇明晰的论文,事实证明它内在的童话理论是比较系统的。在前半部分,它以虚写实,回答的是童话是什么?为什么要相信童话?童话与孩子的关系,童话与精神情感的关系,童话的功能,童话与其它门类的异同,如童话与神话、童话与故事、童话与寓言、童话与哲学、童话与宗教等。后半部分又以实写虚,从世界名著和现实社会生活出发,在对几个不同世界的探讨中,用故事诠释了童话与想象,童话与生活,童话与现实的关系,充分体现了作者的美学追求和理论建树。
那么在陈诗哥的笔下,童话到底是什么?我们为什么要相信童话,相信童话的什么呢?他试图从本体论的层面去探讨,先说明童话它不是什么,它与神话、寓言有什么不同。他借用一位图书制作者的口气,给了一个相当简洁、明了的回答,他说:“世上最早有三本书:《神话之书》是由孩子记录神的话语,《童话之书》是由神记录孩子的话语,《故事之书》则由人记录自己的故事”。
在最初的时候,神话是神的话,而童话则是孩子的话,两者同时存在。就像《圣经》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在陈诗哥的笔下是两个孩子的形象。因为那时人都像天真无邪的孩子一样,后来,随着猜疑的出现,人神关系断裂,原本两个孩子的亚当和夏娃迅速成长为大人。这什么意思呢?也就是他在书里反复强调的童话是给0—99的孩子看的。而陈诗哥认为儿童和孩子又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儿童是个年龄概念,和成人所对应,孩子则不然,只要你保有一颗童心,直到99岁你也还是个孩子,你也喜欢童话。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在83岁时说:“越是年长,越是觉得自己生活在童年。”阿根廷诗人博尔赫斯84岁时说:“我不知道我到底长大了没有。”我觉得大家都是孩子。
有童心的人为什么喜欢童话呢,因为童话传达的是快乐和美好,而快乐和美好也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快乐是身体感官方面的,而美好是来自内心和精神层面的。故事不一定美好,鲁智深拳打镇关西,三拳打死镇关西,满脸开花,口吐鲜血,一点也不美好,却带来感官的刺激和快感。因此他说“童话是美好的幸福。故事是快乐的幸福。故事谋求的是自身的精彩,而童话,更多是为了他人的美好”。这就是童话与故事的不同。童话当然也注重故事,但不是首要条件,童话的首要目的是为了让人的心灵变的更美好,童话的灵魂是“爱”。不像故事的单纯追求一波三折的情节,写尽了恩怨情仇。相比之下童话单纯明澈简单多了。就像本书里说的:神说,这个世界是好的,于是有了人类、自然万物,有了这个生机勃勃的世界。我们说童话是好的,于是有了童话,有了单纯简单而内涵丰富的《小王子》,有了《丑小鸭》《老头子做事总是对的》,有了《三个强盗》《小狐狸的窗口》等难以计数的童话故事。
另外,他还通过一个故事谈到童话和寓言的转换,隔窗看到一个人偷了苹果,那到底是不是这个人呢?人们开始互相猜疑。当怀疑进入人心以后,原本和平美好的秩序被破坏,人们开始打斗、争抢,世界变得血腥暴力。一个美好的世界是童话世界,而一个充满争斗的世界则是寓言世界,这个世界不完美,人们想改变这种现状,希望从故事中得到启发、智慧和哲理光芒的指引,从而让无序变得有序,确定生存的依据。他说《红楼梦》是童话世界在寓言世界里的终结,抄检大观园集中反映了童话世界的坍塌。陈诗哥的这些论述大胆而新奇,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但能否这样下结论,这个结论对不对,有待探讨,可贵的是他树起了一个新标靶。
在《童话之书》中他还探讨了几个世界:有米先生的哲学理念世界,在此探讨的是童话与哲学的关系;有法国宫廷生活世界,探讨的是世俗享乐世界与童话美好世界的不同;有老小孩的世界,塑造了一个从少年顽皮似孙悟空,青年懒散如猪八戒,败光家财以后,人到中年,踏实起来的沙僧,老年变成了循规蹈矩、淡然平和、似入定般的唐三藏的老小孩形象,他和四只分别命名为唐僧、孙悟空、八戒和沙僧的鸭子生活在一起,过着自得其乐的童话生活。因此他说,“《西游记》不只是一部到西天取经的故事,它还讲述了一个这样的故事:几个顽皮的、骄傲的、懒散的、呆板的孩子历经磨难,终于变成了安静的、温顺的、谦卑的、充满朝气的孩子,因此这是一本关于孩子的书。”如果说《西游记》是神话与佛教的世界,那么《水浒》《三国演义》就是一个以恶治恶的世界,在此他论述了童话与故事的不同。
而这几个不同的世界都是用生动的童话故事来展现的。通过对几个不同世界的形象描述,他期望人们能相信童话,童话世界和其他世界不同,确实能带来无可比拟的幸福和美好。可是为什么人们长大成人以后就不再相信童话了呢?“对于一个充满怀疑的人,童话就是一个笑话,甚至是一个谎话”,认为童话只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大有人在。为了说明这个问题,他写了很重要的两章,也是我最喜欢的两章。
一个是小王子颠沛流离,被压在石板下30年。第一个十年,他满怀希望,保持住了内心的纯洁,他通过回忆往昔的点点滴滴,心中温暖而充实。后来又招来了蚂蚁、蜗牛、蟋蟀等一群昆虫朋友,小王子给他们讲《童话之书》,讲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因为他心中有童话,显得很潇洒、淡定,是一个真正的王子,即使被囚在石板下,也和住在真正的宫殿一样。第二个十年,他开始动摇了,开始求助于幻想,期冀能有个神奇的力量,比如,神仙巫婆什么的能把它从青石板下救出去,此时的表现像个世俗的普通人。第三个十年,他绝望了,放逐了自己的内心,开始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尽管此时在小动物们的帮助下,石板下已经建成了一个宫殿,他还是把自己囚禁了,成了一个真正的囚徒。所以当三千只蚂蚁说要齐心合力把他抬出去的时候,他拒绝了,一个把自己内心囚禁的人,出去又有什么用呢?这一章,不只通过小王子在青石板下生活,阐释了童话与生活的关系,而且也充满了人生哲理,人物心理情感脉络也很清晰。
第二个就是李红旗的故事。李红旗从小生活在一个知识分子的家庭里,是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父亲是大学教授,家里有很多书,李红旗喜欢读书,他的梦想是成为一个王子。可是“文化大革命”来了,大学停止招生,李红旗被迫来到一个小山村当了一名小学教员,他的梦想破灭了。此时他本想自我救赎,喜欢童话,喜欢读书,希望重燃梦想。可是残酷的现实又一次狠狠地击中了他,他爱上村长的女儿,而那个公主一样的女孩却出卖了他,自此李红旗的梦想彻底破灭了,丢下小王子逃跑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童话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童话很娇嫩,现实很生硬;童话很简单,现实很复杂;童话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因此被生活和现实所迫丢掉童话的人无计其数。在这里他非常形象地阐明了童话和现实的关系。
书中还有一个情节,也让我很有感触,是哲学家米先生讲的。他说:很久很久以前,古希腊有一个哲学家,有一天晚上走在旷野上,抬头看着星空,只见满天星斗,然后他预言第二天会下雨。果然第二天下起了倾盆大雨。可是,就在他预言第二天下雨的时候,他失足掉下了一个大坑里,摔得半死。米先生问小王子,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小王子毫不犹豫地回答:“一个人既要看着天上的星斗,也要看着他脚下的土地。”
我觉得陈诗哥就是一个既看着星斗,又看着脚下土地的作家。他仰望满天星斗,在古今中外文化大师和文学大师的滋养下成长。此言有据,就《童话之书》这本书中所涉及到的名著名篇多达数十篇,先哲圣贤之论信手拈来,可见他博览群书,有良好的文化素养和文学素养。他还是一个充满幻想的人,时常放飞思想,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遨游飞翔。同时他又是一个看着脚下土地的人,踏实、坚韧、自信、独立、甚至还有点反叛精神,内心很强大。非常期待他的《神话之书》和《故事之书》能顺利问世。
汤锐(儿童文学评论家):
陈诗哥最重要的作品就是《童话之书》,它是一部用童话的方式来写作的童话概论或是童话本体论的著作。从这个童话本体论的角度,甚至是从整个儿童文学的角度提出他的一个构想和框架,那么用童话的形式来写一本本体论难度非常高。关于这本书的艺术特色,我想针对他的理论观点和框架作点点评。
先解读一下我理解的陈诗哥的童话本体论核心观点与理论框架。关于童话的本质,他给出了两个参照,一个是哲学,一个是童心(当然这两个概念不是属于同一个层面的,所以他论述起来也是有前后顺序的)。首先,他认为童话的本质与诗一样,是哲学的两翼,是用艺术的方式表现“理想世界”或者说柏拉图哲学观中的“理念世界”;他认为童话所要表现的“理想世界”,就是孩子的世界。孩子的世界,就是一种单纯的和谐的充满爱的世界,也是一个自由的灵感喷涌的世界,是一种在还没有被各种社会规则社会意识形态格式化之前与天地万物相通的状态。也就是说,童话是看待世界的一种方式,一种人之初的方式,即人回归到孩子的精神状态的方式。但是陈诗哥又对“儿童”与“孩子”的概念进行了区分,精神层面与生理层面的区分、或者说哲学层面与物理层面进行区分,也就是说,他认为童话所要表现的那个孩子的世界,也不是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整天接触的那些儿童的状态,这些儿童并不都是孩子,而有一部分属于0-99岁的大人和老人,他提出:“孩子指的是最初的人,也就是有一颗温柔、谦卑、宽恕、忍耐的心,他对事物有直接的喜爱,而不仅仅拥有一个概念。” 所以,“孩子”这个词代表的是一种理想人性。童话所要所表现的孩子的世界是一个高于现实儿童的理想世界,是一个从哲学角度升华了提纯了抽象化了的理念世界,或者用陈诗哥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童话世界是对神话世界的摹仿。
哪些人需要读童话呢?童话世界满足人类的什么需要呢?陈诗哥认为童话能够引导读者回归那个孩子世界,引导那些0-99岁的大人和老人重新做回孩子,不是现实中的儿童,而是有着理想人性的孩子。他在《童话之书》中写了很多要么利欲熏心要么心如死灰要么如行尸走肉的成年人,在读了童话后,焕发了童心、做回了孩子、改变了幸福观,不再追名逐利、不再纠结于世俗中的各种矛盾,从而得到了快乐和爱。也就是说,找到了人在现实世界的种种束缚、苦恼之外的一个获得解脱和升华的途径。所有那些由于现实生活的种种负累与孩子世界渐行渐远的人(0-99岁的大人和老人)需要在童话的阅读中回归。所以陈诗哥的童话观核心是,童话是哲学的艺术化表达方式之一(与诗歌并行),不是儿童专属的,而是老少咸宜的,童话的功能是让读者回归孩子的世界亦即理想人性的世界,他有句话“故事不是首要条件。童话的首要目的是为了让人的心灵变得更美好,像‘床前明月光’一样清澈”。所以,他在《童话之书》里提到,童话是神选定的一些作家来写的。
关于陈诗哥的童话观的意义与价值。他的童话观与传统的童话理论是有明显差异的,正是因为有差异才会引发进一步的思考和探讨,这本身就是价值。比如他提到童话的哲学本性,是对世界的一种哲学观照,是对神话的模仿,这就把童话观照世界的起点或视角大幅提升了,与我们以往说童话是反映现实生活的大不相同。他特别强调童话所要表现的不是现实的物理的生物的儿童,而是一种提纯化的升华过的人之初状态、一种理想人性。而且他把童话的功能提升到一种对人性的救赎意义上。这些,都是与以往的童话理论不同的、都是可以进一步探讨的,对于童话理论乃至整个儿童文学理论都有一定的开掘和建设意义。实际上,我们的儿童文学理论界几十年来一直时不时地出现有关“成人化”、“深与浅”、“精神高度”等等的讨论,这是儿童文学理论领域一直存在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过,以各种观点面貌出现,其内核是相通的。既然这种声音一直存在,改头换面不断出现,自然有其道理、意义。这说明理论家们和作家们在不断地探索儿童文学的美学疆域、思想疆域,为了更好地拓展儿童文学创作的艺术空间和思想空间,陈诗哥的《童话之书》在某种意义上看也是这一类探索的延续,用了一种比较独特的方式。所以我认为首先应该充分肯定他的这种探索精神。陈诗哥所提出和构建的这个童话本体论框架是有一定价值的,尤其是他提出童话所表现的内容应该超越于“寓言世界”,而抵达一个更高的明净美好的人之初的世界;还有他提出那些写魔法、公主、王子、巫术之类的童话,那些取悦于读者的童话不是真正的童话等等,这些观点都很有意思,也存在争议性,可以引发更进一步的讨论。但是另一方面,我觉得陈诗哥提出的这个童话本体论框架也还有需要完善的地方,比如说,童话作为一个以幻想为基本特征的文体(尽管他说童话不是幻想文学,但是不争的事实是幻想性正是它与其他文体的最大区别),它的幻想特质应该在本体中占什么位置、对于童话本体具有什么意义?再比如,作为摹仿理想人性世界的童话与现实世界(包括现实中的儿童)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等等。
再简单谈谈我读陈诗哥的童话作品的一点感想。我觉得陈诗哥的创作有他自己的鲜明风格,辨识度相当高,其作品是在他自己的理论指导之下的创作实践。陈诗哥的作品有几个特点:一个是想象力比较新颖独特,充满活力和跳跃,没有太多约束。比如我很欣赏他的一个童话《风居住的街道》,写得相当优美和灵动,无形无色的风在他笔下有了各种各样的脾气性格,汉语中有“风”字的词汇,都可以激发他的想象力,像风光、风味、风气、风度、风行、风水、风景、风流、风骨、风言风语、风信子等等……他都能信手拈来写成生动的童话形象,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再一个是有非常浓郁的诗意,有诗的意境,描写的意象也比较空灵,比较优美。我读陈诗哥的童话作品时常会有一种感觉,就是他讲的故事大多是一种半流质,很少有那种编织紧密的结结实实前后贯穿的故事,他往往写的是一个小孩子——或者说是一个大人的第二次童年,任自己的灵魂漂浮在童年感觉中,玩着童年的扮演游戏,一个人在一个幻想的世界里自由自在地神游。比如《宇宙的另一边》中的意象、情景、人物、情节都是可以随时变换的,是没有固定轮廓和肌理的,所以是半流质。其实就是一种诗意,他漂浮在一种诗意中。写一个人在幻想世界中神游的感觉,以及的心路历程。这些,与他的诗意风格密切相关,也与他的童话观密切相关。
我还是想提一个问题,我们应该如何看待和处理童话创作中的成人与儿童的关系?陈诗哥在《童话之书》中是把安徒生放在了第一位的,的确安徒生童话是在一定程度上符合他的童话观的,或者也许应该说,他的童话观在很大程度上是以安徒生童话为蓝本构建的。安徒生的童话的确并不是单纯为儿童写的, 168篇童话中,儿童能够欣赏的大概不到三分之一。但是,就在那三分之一的作品中,我们看到了那两个世界即成人与儿童(不同年龄概念)、“儿童”与“孩子”(现实与理念之间)的最完美的融合。
樊发稼(儿童文学评论家):
我认为0至99岁这个概念是不科学的。我们要讲理论,理论是很严峻的。0至99岁的大人、老人和孩子,这个我可以理解,他有自己的类型,但是0至99岁,这个概念不科学,这是不能成立的,是荒谬的。什么是99岁,什么是0岁?100岁呢?现在100岁的老人很多。第二,我认为这个深圳的儿童文学涌现出这么一大批作家。陈诗哥是其中的代表之一。我最早接触你的作品就是《风居住的街道》。深圳的李灏,还有郑枫。我觉得我们的文学,就是个新,与众不同,不要人云亦云。别人讲过的话,绝对不讲。文学是什么?文学就是一种表达,情感的表达,是对世界的一种看法。郑枫把自己的儿子墨墨升华成童话,很好。但是你的语言深了。所以我建议你看看上海365系列,他是根据鲁冰修改写过的,去看看孙幼军的童话,他的东西基本不需要加工修改的,直接给孩子们念就得了。他们两位是语言大师。我觉得你的一些童话,语言上不够精炼,不够浅显。因为既然是童话,一定要用浅语来说。
我建议你们6位作家,写一写关于人死亡的主题,这个很少有人写。生老病死,现在大家对死亡恐惧。你看那个杜虹,冰冻了一个脑袋,50年后可能复活。当然复活的时候还是61、62岁。可是他的儿女,都70、80岁了,将来怎么搞。而且到底能不能?怎样?50年后还很难说。如何通过我们的作品,写写死亡的东西。
写一下如何看待死亡,如何平静地对待死亡,不会有恐惧。我觉得应该从小就给儿童这样的教育,童话也好,小说也好,其他的文学样式也好,要写一写这个主题,给人一些教育。
张之路(中国电影集团一级编剧):
每次想起深圳,就想起一阵春风的感觉。深圳做准备开会的小册子,是我们参加很多研讨会少见的,打开后又是春风的感觉。一开始是丰子恺的画,天上的神明与星辰,人间的艺术和儿童,一下子给我们的会提到了非常高的层次。尤其是最后一页,有个小女孩的画面,未来和希望全在里面了。和深圳的交往很多。刚改革开放的时候我们也去过。
我分配专门说杜梅的作品。最早接触是在一次评奖里,几位评委都谈到了《青苔阶往事》,写了一个六指的女孩。我看了《铁是铁钢是钢》和《男孩阿不》。前者是一个叫做赵小虎的“我”对6年小学生活的诉说和感受,后者是一个从农村到城市学习名叫阿不的男孩6年童年生活的回顾。这两本书有许多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一个成长中的男孩对当下中国教育的回顾和思考,挣扎和反抗甚至是控诉。在这两本书中,虽是孩子的口吻,但这是一个对中国的教育有许多看法和思考的成年作者立场和思考。对当下中国教育的思考,以一个孩子的口吻表达出来,这种表现形式是有趣的,是积极和有意义的。从生活出发写出了教师、家长的焦虑和无法自拔的境地,是实实在在,让人同情和理解的。这些接地气的质感很强的事件让我们似曾相识,感同身受。成人的视角和思索与孩子的诉说结合得流畅自然,这是两本以中国教育思考紧密相连的书。这是我当时看完了后即兴写下的东西。我觉得是真实的感受。
我看了杜梅的书,有这样几点建议:
第一,真实与虚构。杜梅的《男孩阿不》这本书中有段话:做书包里的长颈鹿,他就是个孩子,有个性,他背着的书包上有个小挂件,是个长颈鹿,在赛跑的时候呢,他非得背着书包去比赛,当然书包也有长颈鹿。对这个地方,我看完了是这样想的,这么一个孩子背着书包参加赛跑比赛。这个本身呢,就是不合我们的常理的,我以为要在这里作文章。因为他背着书包比赛,是一个不合理。但整个故事,是因为书包的长颈鹿说的小挂件引起了大家的兴趣还是觉得这个孩子比较怪异呢?这个位置的处理,我觉得可惜了,一个孩子背着书包比赛挺怪,至于他的书包上挂的是什么,把重点放在这里,读下来我就觉得不满足。所以如果当时杜梅在写到这个位置时,后面加上虚构点东西。也就是说在长颈鹿搁在书包加点虚构。我是意见交换,我想提醒我们自己,除了写已经发生的事情,还可以写可能发生的事情。应该发生的事情,和将要发生的事情。因为我觉得生活不会经常给你非常好的故事,因此,就要虚构。虚构才能成为一个在文学上比较好读的故事。那么后面这个蚂蚁,还有一个可怜的小猫,这些素材,可惜了,缺点虚构。
第二,建议是教育问题。在现在的当下是客观存在的,但是如何把教育问题,写成文学作品?我们在写教育问题的时候,在对教育问题思考的同时,不能代替我们对文学的思考和构思。尤其不可以代替文学的感受和打磨。比如说我看这两本书时,我就认为这几个孩子的成熟远超过了他们的幼稚。这样子我们读起来就会觉得这些孩子过于油滑,这些孩子成熟得太厉害了,他们就好像都过了一生一世,回头再看他们的小的时候,他们仰望着你们,但是心思一点都不比你们小,他们在嘲笑着你们的成人生活,我就觉得这样的文学作品是缺失了内部。我称文学为诗意,这不准确。所以我看完了这两本书,前面的往事我没看,我看了这两本书,杜梅的作品,万世具备,也不欠东风,就是欠一点诗意之风。我拿个人的例子举一下。有一次看了非常短的电视剧,在暑假中一个男孩子到家乡去过暑假,两个女孩子同时爱上了他,这些孩子都是14、15岁的,两个女孩子争风吃醋,很不愉快。最后一天男孩子要走了,这两个女孩子如何解决问题?男孩子走了,这两个女孩子在雨里跳着,越跳越高兴,最后两个人抱在一起笑了。为何这两个人没过程就好了呢?后来我发现我能理解了,这就是人成长的诗意,这是文学作品需要的。如果没有这种东西,写一些文字的对话,这就马上变得没意思了。所以我看了杜梅的作品,我不是单纯的表扬,觉得万事具备,不欠东风,就是缺点诗意,这就是我对杜梅的殷切的希望。
张国龙(北京师范大学教授):
读完《青台阶往事》,我觉得不可以用纯粹的儿童文学眼光来读这部作品。这是非典型意义上的儿童文学作家,她写法很有特色。我概括了三点:
第一,大量书写了儿童文学的中间地带,这个中间地带,我写过一个论文,不多说了,举个简单例子,你给我5元钱,我们就可以成为朋友,给不给?在儿童中这样的事件,看起来好像儿童是没有伤害性的,其实是有的。我个人认为这样的东西是大量存在的。而且儿童确实没有我们想象的简单,这跟作者的儿童观有关系的。我详细读了杜梅的序言,里面有这么段话:“每个人的童年是毁誉参半,每个人的成长都无法完美无缺,我无意去美化,但是我也不抹黑。”对这样的观点我持肯定的态度。正因为有这样的儿童观,所以在你的笔下,儿童有时是很残忍的。比如作品的主人公,六指灯灯是个六指的女孩子,成长过程中就有那么多人问他,你为何6个指头?甚至有成年人盯着他看。我读了这个后,我就想起了自己,当我看到一个孩子身体有异样时,其实是本能的眼光,被他吸引住了。还有潜意识的优越感,就是我的孩子是健康正常的。这个在成人中有,在儿童中也有,但被放大了。这里杜梅处理很好,那又怎样,回答不了就是回答不了。没人跟我玩也没关系,我跟自己玩,而且不亦乐乎。就是没有简单地去处理,而且也没有自卑。这个可以回应一下张老师的点评,我想处理这个作品里可能就有一些进步,我读了后很感动。接下来,写这些事件时,因为灯灯家里生了小妹妹,不允许她去看。这就使得儿童的生活很真实,也避免了片面的单纯到简单。这个作品里甚至回避了片面的单纯。这是第一个特点。
第二,这个作品大量写了苦难,对苦难有诗性的处理,不诉苦,也不夸赞。生下来是六指,要遭受多少的歧视,都不去放大,而是沉下心去体验和感受。就是我们刚才说的跟蚂蚁玩,给自己建了个月宫。其实我相信大多数的人都有这样的自我安慰,其实这就是自我抚慰的能力。其实在小孩子那里是有的。可能大人往往觉得他没有这样的能力。因为太小了。没有这样的自我疗伤的能力。他就哭,哭完了就爬过来抱爸爸妈妈。不多说了,这个处理挺不错。还有就是没有爸爸妈妈又怎样,生活还得继续。这样的写苦难的方式,其实是已提到了有诗性的高度。
第三,用散文的笔调写小说,难度很大,也很危险啊。这是个文体实验,有人这么做过的,比如萧红也用过一些,但是她没有核心的故事情节,也没有主要的人物形象。当然你的作品里有主要的人物形象。尤其是前半部分,串联起来有无数个碎片,这样有没有好处,答案有。因为散文是内向型的文体,他要面对自己的心灵,这样子读起来非常真实细腻传神。我一边读一边在勾画,我发现他的感受非常细腻,完全可以当成常见散文来读。但问题来了,因为我虽然面向的读者对象是老少皆宜,但是毕竟要归位到儿童文学。除非你不为畅销写作,你仅为小一部分的文学读者写作。如果你耐得住寂寞,我为你点赞。因为儿童与生俱来是偏好故事性的。如果全是一件碎片的话,或是加入了成人的视角去读,首先读故事的快感要中断,这就是两难选择了。要厚度、深度,但是好读,好看,尤其是故事性的中断,可能就会使得这个作品会被去掉一部分来读。我个人认为有个比较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有个特别核心的故事情节,旁枝的东西尽可能少。按古典小说最缩略的写法就是补叙,写散文很容易,就是完全的心灵的感受,过去、未来,走向今天,全都写在一起。而故事性肯定会减弱的。
海飞(国际儿童阅读联盟中国分会原主席):
刚才听了各位的发言,也很热情。深圳这几年,我去得很多。去年就去了4次,2009年开始,我当时给总署写了个报告,建议在中国设中国儿童文学安徒生奖。张之路得了第一个,但后来没再搞下去。但是深圳市委市政府看了我的报告后,就把我找去了。我2010年参加了6次深圳会议,关于在深圳搞那个国际童书展的报告,方案全做出来了。后来因为深圳要申请世界书都就把这个拿去了。最后书展落到了上海,现在上海今年是第5次了。所以深圳的童书展擦肩而过了。
现在深圳儿童文学已成气侯了,主要有三个原因,一个是改革开放对儿童文学带来的巨大推动。有的人都已经开始说北上深广了。深圳不可以小看,完全是改革开放带来的成果。深圳的背景促进儿童文学发展是有底气的。大经济发展必然带来大文化的发展。
第二个特点是深圳的文化氛围,特别是深圳的阅读推广,给儿童文学带来了巨大的动力。我多少次陪国际儿童读物联盟主席、国际安徒生奖评委会主席到深圳参观,深圳把最好的地方搞成中心书城,市政府旁边是中心书城。那种氛围啊,深圳人跟书是完全连在一起的。所以我觉得深圳儿童文学的成长可能跟这个深圳这么多年一以贯之的读书月的推动有很大关系。
第三个特点,我觉得深圳儿童文学作家群是抱团发展。刚才束沛德书记说是第二方阵。我觉得深圳可能马上会成为第一方阵。以城市而言,北京的儿童文学作家是个群体,上海是个群体,第三个群体就是深圳了,其他的省会城市都没形成这样的势头。以城市个体来说,深圳应该是第一个。深圳的儿童文学创作大有希望。包括刚才陈诗哥的东西, 0至99岁这个提法其实不一定科学,但他敢提,就比不敢说好啊。所以我觉得他的创新精神很厉害,包括那个袁博的动物小说,我觉得是很厉害的动物小说。他完全分了个门类出来了。而且深圳市民平均年龄是27岁。所以希望都在深圳这批儿童文学作家里啊。希望你们再出新作。
陈晖(北京师范大学教授):
很荣幸参加这个会。我从1990年至2000年在广东工作,可以说和广东是有渊源的。郝周的作品,我也是有缘参与过2015年中国优秀儿童文学出版工程的推荐工作。当时我们共同推荐了《偷剧本的学徒》。我领的任务是对郝周的作品作一个简单的评鉴。从整体的创作到他的几个代表的文本,我觉得郝周非常关注社会,并且植根乡土。他更多是立足于自身的生活积累和感悟,力图从不同的侧面去描绘社会现实图景,书写不同环境和时代下少年儿童的成长历程。总体来说他的作品内容很厚实,有真情实感,文风朴素,创作的姿态很踏实和稳健。而且我觉得他从创造态度和手法都体现出作家对文学传统的坚守。就拿这一部入选的优秀作品看,我们可以看到,虽然是抗战的主旋律作品,有宏大的主题叙事,但他特别注意结合了地域戏剧文化的传统,充分考虑了可读性,故事情节是波澜起伏,预埋的伏笔和悬念,会使作品充满扭转,作品高潮迭起,自始至终可以抓住少年儿童的读者的注意力和吸引力。而且他的叙述语言有口语化的,绘声绘色,通俗、鲜活。传说、民谣都是巧妙地嵌入。前段时间在这里讨论到了新话本小说的概念,我觉得郝周的作品有新话本小说的品格和格局。这点我很欣赏和认同。另外一部作品《弯月河》,他在内容和风格上跟《草房子》有相似的地方,但是又有自己的特色。包括人物塑造,成人的生活,作为儿童成长的背景,也包括对于儿童生活的影响,整个社会生活关注和表现等,让它相对地厚实,具有全景式的社会表现。这两本作品的风格是有比较大的区别的。但都有一些个人的特质。我这里也简单表达一下期许。我希望郝周在以后的创作中进一步打开视野,对世界的各种文本多加揣摩,兼收并蓄,努力提炼生活素材,尽可能拓展你既有的创作表现空间。在传统和现代、乡村与都市的两者交融中尽可能与时俱进地把握当前社会时代的脉动,尽量以理想之光烛照现实,让先进的儿童观和教育观渗透到你的作品、内容和形式,包括细节和情节的语言表达等方面,细心地去打磨故事的叙述和作品的结构,让故事情节也包括文字更贴近当下儿童,特别是都市或是小城镇的孩子们的审美趣味,更多张扬出儿童所喜闻乐见的儿童情趣。
刘秀娟(中国作家网主编):
我也是第一次读郝周的作品。因为《偷剧本的学徒》是郝周知名度比较大的作品,也给他带来了很大的荣誉。所以我先从这个作品谈起。一开始小说进度有点慢,开头他做了很多铺垫,我觉得任何一个可以开展题材的小说都可以这么开头。多少有点失望,但是越读越好看,整个戏班的节奏感和冲突就起来了,越到后面越精彩。对于这样的题材来说,实际上这是现实性的写作,虽不是命题作文,但我有种感觉,这部丛书在策划中,其实是给他的创作提出了限制,希望有这样的历史背景的写作。我觉得这可能不是他最擅长的,但他又可以从中找到非常好的角度进入。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的儿童文学题材非常多,如何写出自己的独特性,他特别聪明的一点就是把这样的大背景和乡土背景和黄梅戏的文化背景结合在了一起,所以有独特性。而且我觉得他选这种黄梅戏班的生活又是非常巧妙,戏剧人生的丰富多变、冲突,和现实中农民、商人和小手工业者的身份,他们的人生因戏而不同。很多时候,包括我们看《霸王别姬》,他们有戏中戏的互文性,戏剧角色在相互融合激发和挣扎。比如梁班主和章班主为何是这样的人物,为何是这样的人物连在一起完成了使命,他们的家国大义,是不是因为经常在戏里的浸染,传统戏剧里的家国大义对他们产生了影响呢?所以这样的人物性格的逻辑就建立起来了。但是反之,也可以说就是因为他们身上的这种精神,使得他们可以投入到这样的行当里,演出、唱出自己人生的大戏。我觉得这是人物和文化之间的逻辑性,你就会觉得比较自然,不会说是一个农民,或是其他的人物,故意去拔高他的感觉。所以这个角度来说这个题材的角度很巧妙,但这不是让题材变轻或是投机取巧,他有一种身份的合理性在里面。故事就会进展得比较顺畅。因为他们身份的特殊,使得他们在那样的时代里,可以上下左右地三教九流地勾连起丰富的人物和生活。这就是黄梅戏本身的文化底蕴比较厚,让小说更厚重,而且更精彩。里面有很多小的点拨,包括对戏班生活的细节描述,和人物细节的命运,都有恰如其分的拿捏,读的时候觉得很有戏。他写到了连水和弯弯的感情的时候,着墨非常少,但是我觉得是我们的儿童小说处理这种青春期懵懂的感情非常好的处理方法。因为他点到为止,又是意味深长。这个小说,他的最后的高潮就是他的结尾,他有一种戛然而止的感觉,包括整个大戏,层层铺垫,最后爆发。
但我觉得这个小说也有一些不足。比如开篇,感觉他对历史明显有点隔阂。写历史题材对年轻作家来说有非常大的挑战性,他不仅要熟悉这个地方的生活,还得熟悉这段时间的大历史和小地方的地方志。我觉得,其实郝周在写这个小说的时候应该再去地方志里,从当地的东西里挖掘一些很实的东西出来。因为有一些真实的历史比你虚构的情节更有戏剧性。这部作品就简单说这些。这部作品虽是很小众的故事,但我会觉得这个故事别人也可以写。直到看到他去年出的《弯月河》和《一个人的香火龙》,我才觉得这才是郝周的具有独特个性的作品。里面一个是乡土,一个是童年,是非常典型的乡土儿童文学叙事,同时更重要的是他在增加和丰富故事的质感。我觉得为何这两本比较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就是他提供了一种新的审美气质,使儿童文学带有一种蓝色旷野一样有草木味道的小说。人生更广泛,不是我们眼见的身处的生活,还有比较偏远的,或者说比较少见的生活气质在里面。再就是,他的这些小说虽写的是童年往事,但不是回忆的视角,而是在场的第一视角,有种生机勃勃的现场既视感。第二个,他的小说里写的是留守儿童,但不是我们这样地去俯视或是悲悯的亲历者。郝周是84年出生的,那时候中国的乡村是原有的结构和伦理价值被打散重建的时代。所以看这部小说时,我觉得特别可贵的是,对郝周来说是他的过去和往事。但实际上他对于儿童文学的乡村书写来说是新时代的开始。因为儿童文学对乡村的描写,不论是社会主义建设的乐观主义的描写,还是回望过去的描写,他其实和真正当下的生活都有一种隔离,这就使他的作品有一种诗意和美,虽然也有对当下乡村现实描写的不足。所以郝周特别好的一点实际上他的现实题材的乡村书写,是现实当下的一种补充。第三个就是他写出了乡村生活的悲苦。这是我们乡村牧歌式的写作所缺少的,他里面的民办教师,花子爷爷等等,像花子爷爷说的那句话,他们的悲剧来自哪里?谁都不怪,谁都没错,他有宿命感和命运感的东西在里面。他对乡村的苦难有真实的表达而不是美化,在里面可以看到人性的粗糙和冷酷。郝周作为乡村出来的人,不是抱以美化家乡和童年的态度进行创作,尤其是你看卖烟叶的在小说里的煎熬和绝望,真的是让人心颤,柳眉和爷爷赖以活命的鸭子被人拿走了,可悲的是这是普通人对普通人的伤害,他写出的这种真实的人生境遇。不是说贫穷就自然纯朴,厚道。贫穷也是一种伤害,包括主人公桐桐,他有时也会有很多恶作剧,你会发现强者的恶作剧,就是弱者人生的毁灭和家庭的绝境,这些都会让人在读的时候特别震撼。他写到乡村相亲的时候没有理所当然的道德优越感,相反写出了乡村普遍存在的欺凌和伤害。不论是在乡村和城市都是这样的。还有城里的火把节,还有民办教师的悲苦的生活,这样的作品,给孩子展示的是一种人性的复杂和真实,在感受悲苦的不幸的同时,我觉得读者会自然而然地站到同情、悲悯的一面。如果仅有倾诉也不好,最好的就是他有艰难求生、道德、尊严、宽恕的力量。尤其是陀螺的故事,是整本《弯月河》里最出彩的故事。这些写作都很可贵。我看到了萧袤老师给他写的序,他对郝周寄予了很高的厚望,希望他能延续像是废名先生或是湖北的那种文脉,但是我觉得,郝周的写作在意味性、紧凑性和凝练性上要加强。
总之,郝周的写作对当下的儿童文学是可贵的丰富。因为乡村儿童文学题材的写作往往有一种滞后性。比如在80年代我们读的更多是50、60年代的童年回忆。而现在我们可以读到80、90年代的童年的回忆。反而是城市题材,会让人觉得他有一种超前性。给孩子写的城市题材的书里,读者会觉得童话里,充满当下生活里最新的语言、游戏,电子,音乐等。反而是乡村题材里,乡村是个模糊的背影,是城市背后的乡村,一下子不太知道乡村的孩子过着怎样的生活。我觉得他们不完全是郝周笔下的生活,也不仅仅是留守儿童的生活了。像江浙地区城镇的发达农村的生活啊,这些孩子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我觉得,乡村的这种分化,可能是更多面性,更丰富。不像城市,比如一线城市的经济、文化生活,他有同质感,而乡村,比如广西和山东的东北的,浙江的都会不一样。贫困地区的和发达地区的不一样。其实他也有非常丰富的东西,但是我们还看不到。我也希望郝周将视角延伸到深圳这样的城市,也希望他能熟悉中国的其他乡村,继续关注和书写这样的题材。因为他已经有城市生活的经验,这样可以更多地展开,而不会进行单纯、封闭性的乡村书写。这样我觉得可以给郝周的写作注入融通感。因为乡村和城市生活的融通感是非常强的。包括郝周自己经常是对立的写作。其实城市和乡村有对立的一面,也有共同发展的一面。
李朝全(中国作协创研部副主任):
每年春天都有个约会,深圳有约。现在作家群,经常都在春天的时候集体进京做研讨,深圳的作家群形成几个鲜明的作家群体。一是以“三光”为代表的移民作家群。第二个是打工文学作家群。第三个是吴君为代表的青年作家群体。那么现在今天又看到了新的作家群体,让我们非常惊喜。儿童文学作家群体不仅年龄轻,而且整体力量强。我觉得这些作家都善于处理写实和想象之间的关系,在各种题材,包括动物小说,城市小说,童话世界各种题材里都作了开拓。给了我5本书,郝周的作品写的是少年成长的故事。是一部关于家乡童年的趣事,里面展现了作者非常丰富的生活经验。通过笔下的人物和场景,可以看出郝周始终都是以一种善来对待自己的家乡和家乡的人物,哪怕是家乡的有缺点和负面不足的人物,比如作品里写的何有发和儿子鲶鱼,这些负面的人物,作家也是以善意的批评和提醒的口吻来对待这些人物。这里写的这些人物,包括收养了女孩柳眉的爷爷,包括水芳和梁云飞的爱情故事,选择即将嫁给鲶鱼的当天选择了私奔,还有少年红娘,包括原来替鲶鱼促成好事的银龙最后也倒戈转向正面帮助梁云飞和水芳,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的选择,可以看出作家确实是怀着善意对待笔下的人物,希望有个圆满的结局,希望美好的东西可以留存在乡村。这是我读郝周作品的巨大感受。我读杜梅的作品,作家是回望和反思的视角来写自己过去育儿的经验和记事。实际上,他是以养育孩子的经验出发,我们今天如何做父母进行了反思。我觉得这篇作品的主题词就是我要做个好妈妈。最后妈妈写给自己的信,里面的期望也是妈妈的期望。这是一部通过这样的一种写作,达到如何了解、理解一个孩子,尊重一个孩子。如何更好地去爱和接纳我们的孩子。我认为这是一部关于爱和教育的书。里面写了爱和伤害,像孩子说的妈妈你看不起我,一直把我当作小孩子,因此里面也鲜明地体现了每个孩子心里都住着个成人,都希望被当成成人来对待,她的写作非常接地气,每个不同年龄段小孩子可能经历的事情,每个年级的关注度和事情都不一样。作者针对每个年级的事情都不一样。作家是很有生活底蕴的人。关小敏的作品呢,写的是一个女孩子和一只狗的故事,我认为她表达的是友爱和温暖理解的主题。陈诗哥的《童话之书》,我读的时候感觉书非常丰富,像百科全书的书写,把里面古今中外的著名童话书作了一个浏览和检阅,是非常有意思的一本书,郑枫的作品,确实是属于意向派的作品,有非常丰富的想象和遐想。在这个作品里变形化和陌生化的特点都体现非常鲜明。而且我觉得这是纯粹出自小孩子的心理,小孩的视角。云妈妈到云宝宝,奇异的水果树,还有会长耳朵的树,肚子里的大海等等。我认为这样的写作是儿童所需要的。
孙云晓(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研究员):
深圳儿童文学作家的很大的优点,就是心态非常开放、自由,而且是现代的儿童观都表现得比较好。包括陈诗哥《童话之书》我也很喜欢,虽然还有一些争议,但我认为是一个标志性的作品,时间会证明它的价值。
我想说的,我觉得我们今天开这种会,它不是一个简单的歌功颂德的会,而是为了深刻推进儿童文学的发展。我看到的深圳儿童文学的作品,很好,很用心,很有儿童情趣,但还没写出与深圳地位相匹配的作品,没有写出今天这个时代所特有的儿童作品。我认为没有。如今的深圳儿童文学,不仅仅需要我们欣赏、赞美他,发现他的可爱之类的。今天的中国社会在进入后语文化的时代,如今的孩子在发生巨大变化,他们固然有很多不足和缺点,但已经表现出影响成年人的能力,他们身上有很多时代的品质。有很多的独立的思想,很多新的追求,这是我们需要向孩子学习的时代。新的时代人物在深圳这个地方是特别突出的。所以我认为还没表现出来,还有很大的距离。我觉得这是我们儿童文学作家的使命。我们说起当下这个时代时,我们能说出哪些儿童人物?如果说深圳儿童文学是我们时代的标志、代表,象征,我觉得还很不够。当时深圳的花季雨季在全国产生很大影响,为何很大影响,因为他写了那个时代所涌现出来的深圳的少男少女。而我们今天还没看到。当然我们的作家们潜力巨大。像袁博,作为一个博士,写科普的儿童文学作品,是很有潜力的。还有杜梅写的这个女孩子,写得非常生动,具有儿童的真情。但在这个问题上,我们要多一点思考,要用更高的标准来。如果有这样的追求,我觉得深圳市完全是可以多去考察和了解这些孩子有哪些质的不同,这是儿童文学的使命。
岳雯(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副研究员):
这是我第一次读关小敏的书,最突出的感受是这是一部非常清澈、透明,就像清晨草上露珠的作品。可能关小敏的写作是儿童文学中比较传统的一派。她写的小孩都是非常正面、纯正、善良。那些淘气是在框架之内,是在范畴之内的。善良、纯朴而且有责任心和责任感,这是他们的共同特点。所以这就涉及到她所歌颂的品质都是我们希望传达给孩子的那些最有益的品质。所以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的教育之书,比如我会愿意让我的孩子去读这样的一些作品。里面蕴含着很多很深刻的做人的道理,而这些道理通过这些故事讲述出来就很有韵味。但是像这样的正面的作品,一般会容易写得虚,但是关小敏在这里特别好地处理了这个问题。为何这么说,因为那些所有的品质有非常深厚的生活根基。在这些人物的完美品质下每个人都有一些伤口,都有创伤存在的。原来那么美丽的小女孩,其实也是被收养来的孩子,有心灵的创伤。包括机器人里,都会直接面对家庭所迫带来的安全感,他要自己去寻找这个安全感。有个地方叫天堂,每个孩子都会面对死亡和失去亲人的痛苦。这都是隐藏在人的内心的。当关小敏去写这些非常美丽和善良的人时,就触碰到了内心的痛处,这样的完美是有待生长起来的力量的。这是我的想法。我的建议是,其实是个技术上的,关小敏走的是交叉叙述的办法,两个人交替叙述,我非常理解,因为我觉得作者的受众是年龄比较低的孩子,是小学一、二年级的孩子,这么小的孩子可能需要故事不断地重复,他需要重复中加深对故事的理解,希望能够更深刻地记住这样的故事,然而这种交叉叙述能否变成接力叙述的方式?因为不同的人物按自己的逻辑把事情再说一遍时,其实叙述的线性的力量被打断了。不停地回到最开始,这样的叙述本身是有很强大的推动力的,但在不停的重复过程中他的力量会被减弱。我就在想,如果我来写,我可能会产生接力叙述,但让两个人,像接力棒一样,把故事接着讲下去,这是我的一个建议。我的第二个建议,我看了关小敏的其他的作品,我觉得她最需要的是要走出自己的舒适区,因为我觉得处理这些故事中,她都信手捻来,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径依赖,她很依赖自己用熟的路径,所以在所有的作品中就情不自禁地想用这样的方式。我觉得如果要有更大的提高,就要突破自己的舒适区,不断尝试新的技巧和新的叙事题材,让自己更丰富。
还有一个建议,儿童文学是故事很简单,但其实不简单。因为儿童文学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在我们一无所知时,人生的阅读历练为零时,我们阅读儿童文学,它留给我们的印象是成人之后,你接触的东西可能在成人后才会想起来,它会对人生构成非常大的影响。我们都是希望回想起来一些故事,不仅仅是我们自己想的非常简单的事,像我们不停地说《小王子》,因为《小王子》的故事很简单,其实我们仅读懂了最表层的意义,它背后有深刻的意义,它需要人生有阅历后才读得下去,读得懂。我们这样的回想是非常美好的事,这也是儿童文学作家特别幸福的地方。这个要求可能是太苛刻了,我比较期待的比较完美的儿童文学是在简单的故事下,你赋予更多的人生密码,这是需要你的人生历练融合进去的,这个融合不是表面可以看到褶皱或是破裂的地方,而是不动声色的,当年我很爱的故事,其实它背后有更丰富的世界。
聂梦(中国作协创研部助理研究员):
这个研讨会我接到的任务是读袁博的动物小说。我刚才听了各位老师的发言,自己也是上了特别生动的一课。作者作为年轻的儿童文学作家,一方面是跟他的天赋和努力密切相关的,另外也跟深圳的整体的儿童文学创作大环境是密切相关的,得到了这方面的滋养。我想说,成长是袁博儿童动物小说的主题词和关键词。我围绕成长来谈谈,阅读他的小说的感受。当我们写儿童文学作品时,经常会说成长这个词。我觉得成长是万金油,是大罩子,什么都罩得下。这样的理解是对的,从广义上和某种意义上说儿童文学也是对孩子成长过程和片断的印罩。当我们把这个目光落在具体的作家作品上时,如果仅有成长是不够的。所以我阅读完袁博的作品后,他写的成长究竟有何特色?或是他的长处在哪里?首先一点,非常明显的是他的小说写作的知识性。袁博也是被大家称为学者型的动物小说作家,他致力于创造自然史的动物小说的写作。他的知识面得益于知识储备,他的知识储备很丰富,还跟他的儿童经历有关,他小的时候在父母开办的动物养殖场生活过三年。这是难能可贵的写作资源。
第二,是他写作的视角和高度,刚才有老师说了,我们读童话时可以重新成为孩子,我觉得袁博,他开始动物小说创作时,他当时就是孩子,他8岁时就可以写动物小说《大漠落日》。他的童心和视角是自然而然的。因此他的作品中的视角是真切的孩子视角。他能看到的和他忽视的都是非常具有孩子的特性。我在这里打个不一定恰当的比喻,如果把我们许多的儿童文学作品的视角,比喻成他作品的霸王龙爸爸一样,是成人俯视孩子的视角。而袁博的作品是成长中的霸王龙。同样的世界,从这样的视角、目光看去就是另外一个景象。而且他的高度不断变化、长高。他涉及到成长过程中的生理变化,同时又写出了物种相互之间的关系和成长中的新理念。这是袁博小说的重要的特色。
第三,他的动物小说的写作道路本身也呈现出了成长性和生长性。之前他的小说写作主要是着力于表现宏观的生命周期的转变,现在他的最新的作品里,内伶仃岛上的灵猴扩张了自己写作领域的志向。他首先来了个建国的历史变迁故事,有民俗,包括边防部队的精神文化等等。他的成长有更为广阔的背景和地域色彩和人类历史的纵深也紧密联系在一起,他的小说创作有了自身的根脉并紧密相连。他的小说有哲学的意味。他不是写过去,而是面向未来开放的状态,里面不一定有必然之故,没有牢固的因果链条在内,而是向前看,向未来开放了。这就有了自我空心的能力。他的内伶仃岛是孤岛,但同时又是开放状态的孤岛,他在开放状态中完成了不断的自我更新。这点很难得。主人公也在这样的过程中成长为又强大又有力量的猴王。
我不满足的地方是,比如说知识和故事的融合,人类活动和动物世界的叙述上的融合有待加强。章与章之间有一些内容重复了,这个问题也要注意。总体来说袁博在写最新作品时,经常重复一句话,当新的一天到来时,谁也不知道潮水会带来什么。作者作为年轻的儿童文学作家,他的写作内容和写作姿态的成长性和开放性,也会像潮水一样,一拨拨给我们带来新的惊喜。谢谢大家。
王清辉(中国作协创研部):
有几位老师也提到了这两部书。我也很喜欢这两本新高发亮的童话绘本。从内容上看,为何说新到发亮,从徐建的绘本比,他取材于妈妈和孩子互相问答的生活,比如里面有很多的问题,为何有地震,为何月亮每天都看起来不一样,这是基本每个孩子都会提的问题,然后他做了自己的表现。还有一部分其实是妈妈的想象也好,或是妈妈的描述,包括很多云的故事、梦的故事、风的故事等等。这样两个方面,一个方面,在我看来是表现了最真实、天真的孩子的自由和乐趣。另一个方面,则是妈妈这一面他不是一般的,比如我去讲个故事给孩子听,而是带着体察和自己人生感慨的幻想,这两个方面结合在一起是非常显现的绘本的内容。从文体上说,在文章里提到了,与其说是童话,不如说是童话散文。我更愿意称之为生活札记体,就是读书笔记。其实就是说把一条条的札记汇编起来,就是你的阅读史了。其实就是个著作的意思了。生活札记呢,可能每个人,都会比如说小的时候,会在上下学的路上会爸爸妈妈有这样的类似的对话,但作者把他记录了下来,或者说把他形成一个文学作品。他的特点就是,就是像散文一样他不拘束于内容和篇幅,每篇看起来都是独立的,有的之间有联系,有的没有联系,这个联系不是一定要有的,像故事那样的。作者把他称为念头、想象也好。我为何愿意把他叫做生活札记,这点就充分发挥了汉语的特质。这种体材用其他的语言或是其他的环境都是很难产生的。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童年体验或是童话也好都是非常好的,非常有意思,非常新。我的建议是,关于所谓的原创绘本的问题,因为其实,现在我们都会,肯定给孩子会讲绘本,特别是小点的孩子,这本书他首先很漂亮,就是跟画啊,结合在一起,也很好。就是觉得,并不是简单的插图的形式。比如说,可能会觉得说,因为有很多工号,在推绘本的时候,会觉得既然有那么多的那么经典的绘本了,我们为何还需要自己的绘本。我觉得简单的道理,就是我们的文化需求。把文化体现在每个故事里,体现在每个衣食住行里。就是体现在每本童话书里。如果说,那个妈妈讲的故事和孩子讲的故事就是童年的话,那么我想,就像梦旅行等等,都可以继续写下去。其实这本身就是民族基因或是当代文学创作的证明吧。
纳杨(中国作协创研部综合二处处长):
我也表达一下想法。深圳作家群的研讨会其实已筹备了很长时间了。从去年年底就开始筹备了。为何深圳儿童文学作家可以出现个群,这个刚才有老师说了,有三个方面,确实跟深圳的阅读发展有很大关系,也跟深圳文联、作协的重视程度有关,我所了解到的,深圳文联对儿童文学的是非常重视的,今天来的老作家、领导,都是深圳作协儿童文学方面的支持者和领路人。今天的会开得非常好。各位老师准备得非常充分。发言也是非常真诚。让我真的学到了很多的东西。
我要说的第二点,深圳儿童文学作家群各有特色,之前也有老师说了,有个性又有共性。其实6位作家,他们的写作题材方面,各自的擅长方面,其实可以说是在儿童文学,代表了现代儿童文学的各个领域的创作了。比如说,陈诗哥是童话,袁博是动物小说,都是儿童文学的大项。杜梅是现实题材的,郝周是现实题材,一个都市,一个乡土的。关小敏偏校园题材一些,在校读书的孩子的生活等。然后,郑枫的写作非常独特,我想多说两句,郑枫的写作是儿童文学界区别于其他文学门类的特点就是,她非科班出身,她是其他领域里,出于这种生活感悟式的,一个点子出来了就可以写成儿童文学。儿童文学里有一部分作品是这样的,正是因为这种感悟式的,有生活的这种基础在里面,有跟儿童的对话的基础在里面,正是这样的作品,可能更受儿童欢迎,也能够更好地被儿童所接受。另外,也显得这样的作品是很时尚的,刚才孙老师说,深圳现在没有出现有分量的作品,我这个我非常同意。我上次去深圳,也其实表达了这个意思。就是说特别是校园题材方面,深圳是跟全国的其他的地方是有他的独特之处。目前这6位作家里,其实,应该说杜梅还更接近一些,关小敏的也可能更接近一些。但确实没体现出深圳这个地方的特色,或是全国对深圳的期待。放在全国的角度来说,应该是有一些特色的东西在里面。深圳是完全有可能出现这样的,应该是已出现了这样的新鲜的人物和事迹,就看作家如何写了。可能对现实题材的作家更有期待了。
第三个意思就是,想特别说一下袁博,因为他是在校生,他最新的这个动物小说,是他对自己的突破,他之前的动物小说都是动物的世界,几乎没人出现过。都是以动物的成长为主线。而他的《内伶仃岛的猕猴》是动物和人,人与自然的和谐。虽是写动物,但是他写了人,是对自己的突破。但其中的不足就是相同的内容反复出现。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忘记了,还是觉得这个地方要重新说说。我觉得这个作品还可以再打磨。但袁博的突破自我的精神值得肯定。希望别总在自己已形成的动物小说方面去重复自己,而是有所突破。
然后,我还想说一下郝周,我对他是非常有期待的。我觉得这个年轻人啊,他写出来的东西,让我觉得一点不像年轻人写的东西,他是个有故事的人。他的那本小说集,写的是我们不熟悉的儿童生活,所以读起来新鲜、独特。他写得非常流畅,整个儿童的故事特别吸引我,我是不停追着读下去的。刚才也有老师说。通常是到故事最后才揭晓是怎样的事,而且他里面写了孩子之间的恶作剧什么的,这是非常新鲜的体会。郝周是有故事的人,他是有写作素材和基础的人,他可以完全地挖掘。因为很多作家,你会发现,他写的是那个地方的人和事,他就不停地把那个地方的人和事挖掘出来,从中带出整个中国的时代啊,包括世界的这种变化。从中都可以带出来。所以刚才陈老师说了郝周要更多地学习这些。其实郝周其实本身这方面的意愿很强烈,我为何了解,因为在座6位作家是有4个参加了中宣部合办的文学作家编辑的研修班的。所以对他们比较了解。所以对郝周的期待就是,不断挖掘生活的素材,写出独特的东西,但其中要带出大的背景和时代,把它放到大的格局里看。
杜梅的写作,刚才张老师谈的那几点期望,我特别感动。张老师作为一位作家,真的是作家跟作家之间的交流,他说的那句话,也是我对杜梅的期望。万事具备,不欠东风,就差点诗意。因为她长期在教育一线,接触各种各样的孩子,本身是很有追求。所谓的“爱之深,责之切”。她的作品里稍微欠缺了一点从容。在看待这些问题时,希望杜梅可以把握得从容一些,把作家的意志要不同声色由作品本身写出来,不是强加到作品中。张老师点评到杜梅时也说了《青苔街往事》是给有一定文学素养的儿童去阅读的。如果是定位在这方面的,虽然因为有了一定文学素养的而且可能会喜欢读一些有深度的作品,但是面就窄了,所以就说要守得住寂寞。在座各位儿童文学作家要有清晰的定位,你们的作品是写给谁看的?哪些阅读的群体?这样,这种,在这样的前提下,再去构思,去表达的一些东西会不一样。儿童文学的细分特别明确。定准了哪个年龄段,所有作品都是针对他们去写的。每个作家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来写。而陈诗哥,还是上次那句话,我还是非常期待,你写了《童话之书》后还可以写出什么样的好作品。
李国伟(广东省作协副主席)
今天参加会议的作家是深圳近几年儿童文学作家新秀。深圳儿童文学作家的作品,充分体现了精品,强调儿童的自主性,关注儿童生活等特点。我简要说说。深圳的儿童文学作家树立起了精品意识,着力打造一批具有新时代特征的深圳优秀儿童文学精品。今天深圳几位作家拿出来研讨的作品都充分体现了他们的精品意识。他们几位作家坚持以少儿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始终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大力唱响主旋律,传播正能量,打造具有时代特征的优秀文学作品。近年来深圳的儿童文学作家体现的自主性和童年观,充分体现了我们新时期中国儿童文学创作的新常态。我举例郝周的《偷剧本的学徒》,他将我们的一些大英雄、小英雄,写成一种武侠、科幻化的出现在读者面前。而是回到儿童本位,在创造中,凝聚了小主人的生活空间,带入了作者的童年想象。小主人公表现的纯真、善良、勇敢的心,以及身上带的小缺点小毛病跟少年儿童的心理成长是同出一致的。这种表达有真实感,也更容易产生共鸣。刚才大家也讲了郑枫的绘本。也是源自作者记录儿子的童年和绘画,并与儿子互相讲故事的启发引起的,这就充分体现了儿童的原生态,最真实,最天真,最广阔无边的幻想世界。
第三,关注事实。不随大流,紧紧抓住时代的脉搏,写出他们在儿童成长中最关心、最关注,最困惑,最无奈和最无助的问题。这也是大特点。还包括机器人的爸妈,更像一部魔幻小说,不仅仅是童话。这些人表现在现实生活中又是最敏感,最击中读者心弦和使读者共鸣的家庭伦理话题。
第四,深圳儿童文学作家秉承了深圳人思想开放敢为人先的特点,在创作理念和时间上大胆探索和创新。为我们中国儿童文学添上了亮丽的一笔。包括陈诗哥的《童话之书》,个性化创造性的表达,提出了新的观念,虽有争论,但他敢于提出来。从文本的角度看,他的童话史为一体的童话叙述,对文本来说的是突破性的创新。郑风也是把童话、散文、诗歌、动漫、绘本融为一体的。她从文本的角度也是一种创新的尝试。
最后我说说对深圳儿童文学创作的期待。深圳的儿童文学是在我国改革开放和经济体制改革新型的沃土中发展起来的,改革的先行和面临港澳商品经济发达,与世界经济文化密切联系的特点,这使特区的儿童文学在题材和作品观念上应该形成具有自己的独特和鲜明的文化品格,也就是说,我期待深圳的儿童文学作品可以烙上更深刻的深圳烙印。以题材论,前几年我参加了儿童文学老作家苏曼华老作家的作品就是属于烙上了深圳烙印的作品。一群香港的孩子每天走过深圳罗湖桥到香港上学,然后又走过罗湖桥回到香港的家。这些走过罗湖桥的孩子的故事,在全国是独一无二的。甚至可以说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还有,每年寒暑假各地飞来的候鸟留守儿童,他的数量最大,他们遇到生活和心理上的巨大反差,也是很值得广东、深圳儿童文学作家去关注的。
郑枫(深圳儿童文学作家):我不是科班出生,而是野生的。我写的东西各种题材都有,儿童文学是第一次尝试。今天也非常感谢各位老师的点评,我会继续努力,然后尝试写更多这方面的作品出来。
关小敏(深圳儿童文学作家):感谢在座的老师们,这些点评,我一定会好好运用到写作中。谢谢老师,谢谢大家。也感谢深圳文联领导,给我们这个机会,我觉得我刚开始还是很排斥这些,但我现在觉得,真的是对我的厚爱,谢谢。
郝周(深圳儿童文学作家):今天听到老师的发言我受益匪浅,各位老师对我的表扬我不敢接受,但提的期待我会全盘接受。我在这里表态,我未来的创作,我个人的特点,在乡土方面,我会向更深、更广的角度的挖掘。比如我最近的创作是写60年代的乡土背景,我也有新的作品也是写深圳现代儿童的生活。
陈诗哥(深圳儿童文学作家):非常感谢各位老师诚恳的点评,我觉得听一遍不够,幸亏我们有速记,我自己也有录音,我喜欢散步时听录音,效果非常好。我在写作上还有很多困惑,譬如:童话能否处理一些复杂的经验,比如说童话跟现实的关系,如果可以处理,又不入幻想小说的套路,该如何处理?我觉得是有个很大空间的。但我自己目前还没想清楚啊。有机会还要向各位老师讨教。
杜梅(深圳儿童文学作家):有一大堆想说的话,但就表达两个词吧。感谢,感恩。因为我觉得怎么说呢,就是说,有这么多的老师能够掏心掏肺地说出来,真的对我来说很宝贵。因为我跟他们已是两代人了。我混在他们年轻人中。我的时间很宝贵,张老师,我想说,我会写出好的作品,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袁博(深圳儿童文学作家):今天在会上听到了许多专家老师的建议和指导。我想在我今后的创作过程中会吸取新的写作经验,把它运用起来。我从8岁时就开始写动物小说,我的写作道路得到了文联的许多支持。我写了这么多年,我非常感谢深圳作协各位老师的提携和支持,这次有机会来中国作协开研讨会。
主持人王泉根老师:我记得汤锐曾经讲过一句非常深刻的话:“感恩不是起步,你是什么地方起飞的,你是什么场合什么背景下,是谁促进你起飞的?”我们深圳的6位儿童文学作家,刚才谈了发自内心的感恩之言,这是你们起飞的时刻啊,我听了也很感动。北上广深,深圳是中国一线的城市,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大经济促进文化的大发展。深圳不仅出现了移民作家群,打工作家群,还有非常使人欣喜的是,新世纪以来了形成了以陈诗哥、杜梅、袁博、关小敏、郑枫、郝周等为代表的深圳儿童文学作家群。我们非常欣喜地看到深圳正在成为续北京、上海之后的儿童文学第二方阵。
我们今天的研讨,17位专家,全方位,多维度地探讨了深圳文学发展探讨与发展的态势,同时对6位深圳作家的作品作了一对一的精神把脉和批评。我们今天的研讨,有深度,有锋芒。对6位深圳儿童文学作家的已有特色和存在的问题和发展空间作了深度的评论、批评和期待。同时更对深圳儿童文学的未来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我们真的是深深地期待着未来的深圳能够出现以深圳这个中国一线城市的地位相匹配的儿童文学的精品。能够出现们今天这个伟大时代的新儿童的典型意识形象。当然,这种期待不仅是对深圳儿童文学,也是对我们今天新实际中国儿童文学的发展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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