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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作家·微刊|胡德江:敬重苞谷
来源:贵州作家·微刊 | 胡德江  2020年08月18日06:47

一次次梦里,总是看见老家岩山上,那一匹匹山梁的苞谷林,任凭山风吹响,哗啦啦碧波荡漾,一浪胜过一浪,像立体的海洋,一股强劲的山风传来浓浓的庄稼气息,令人沉醉。站在岩山之巅,享受着天地间博大的风景,我吹起长长的口哨,呐喊长长的呼唤,然而苞谷林深不可测,淹没了我的呼唤……

老家岩山,山高坡陡,岩包重叠,土脚浅薄,土地破碎。凸的地方,是草木,凹的地方,是苞谷林。那地块精瘦,细细窄窄,瘦成一条条地线,地线重重叠叠,从山脚叠到山顶,叠成了天梯。

山高不长稻谷,苞谷却生长滥贱,不择土脚深浅,见石头缝就生,见岩旮旯就长。岩山人家,九分地一分田,九分苞谷一分稻,苞谷是主粮,过日子靠苞谷,过大年才吃上一顿大米,苞谷把祖祖辈辈养活过来,把子子孙孙遗传下来。这里吃苞谷饭的岩山人家,叫高山人。

岩山人家吃一口饭不易。粮食关年月,一半洋芋一半苞谷,不敢顿顿吃纯粮,全靠勤爬苦磨,种一坡地,收一楼底苞谷,省嘴节食过年关。岩山人家种苞谷,背一箩粪,从坡脚爬坡顶,一步一步移,要移一天。收一箩苞谷,从山顶背下山脚,一步一步移,也要移一天。种与收,往往是个把月的事情,把天磨黑,把岁月磨长,巴望日子磨出个头。但是,只要眼光触碰到那一楼底黄灿灿的苞谷,就放心了,满足了。民以食为天,粮食比天大,有了苞谷,就有了命;有了苞谷,就有了根种;有了苞谷,就有了福气。那山风吹响的苞谷林,就是收成。只要有口饭吃,天跨下来,人立顶着。高山人种苞谷,就是愚公在世,背天背地,在所不惜。

苞谷,玉米,多动听的名字!穿透人的内心,温润人的心田,抚慰人的痛楚。每当高山人把心愿种上山坡,看到希望的苞谷林,一颗颗玉米像珍珠,在阳光下晒满院坝,然后颗粒归仓,就还愿了。哪怕山再高,坡再陡,地再瘦,也要把苞谷种下去,把日子熬过去,直到看见天边的太阳……玉米就是爱情!重情重义的高山姑娘,不看重你家有大田大坝,不看重你家有大楼大房,就看重你家那一楼地满满实实的苞谷,就看到了你的吃苦,你的厚道,你的踏实,缘就到了,爱就还愿了——亲爱的玉米!寨子里的山花,那是岩山上的一枝花,为了吃口苞谷饭,就嫁给了有一阁楼苞谷的山果……

我家坐在岩山上,我们是吃苞谷饭长大的。

从小,老人们就传教我们要爱惜粮食。掉在地上的一粒饭粒,老人们要毕恭毕敬弯下腰身,小心翼翼捉到饭粒,然后立即放进嘴里。饭粒细如针尖,轻如鸿羽,好像怕风吹飞了。老人们说:“幺们,不能糟蹋粮食!”上坡放牛割草,不小心弄断苞谷苗,老人们要跪下腰身,郑重其事覆土扶正苞谷苗,说:“幺们,折断苞谷,是折寿!”我们知道,糟蹋粮食,要遭雷吼。至于折寿,意象有点模糊,也许是人的性命本来就像苞谷一样长老,糟蹋了粮食,性命就会缩短吧,难怪,常听到老人们骂糟蹋粮食的孩子:“短命儿!”

我们怕吃苞谷饭。苞谷饭粗糙,干砂砂的,卡塞喉咙,吃饭稍不留神,出一口气,苞谷饭就要从嘴里喷撒一地。有句方言:”苞谷饭,火药枪,打了一枪又一枪。”苞谷饭不好吃,没有大米饭柔软可口,有时,我们故意含着一口饭,嘟起嘴,打火药枪,苞谷饭喷了一地,我们便嬉笑起来,这时,母亲就会郑重其事指着天教训:“短命儿呢,糟蹋粮食,要遭雷公吼!”母亲命令我们把地上、饭桌上的饭粒拾起来吃了,然后十指合一,念念有词:“雷公菩萨,雷公菩萨,娃小不知惜粮,再不糟蹋粮食了!”每逢吃饭,只要喷出苞谷饭,母亲就要指着天教训我们,祈求菩萨饶恕我们。只要听到吼雷,我们就很害怕,心颤胆寒,认为糟蹋粮食遭雷公吼了。特别是雷电交加的夜晚,我们抖抖索索躲藏在被窝里,悔恨糟蹋粮食,发誓不再糟蹋粮食。

从此,我们敬畏粮食。

年年月月,顿顿苞谷饭,苞谷饭不好吃,为什么爹妈还要年年岁岁种苞谷呢?我吃饭时,悄悄问母亲,母亲说:“为了过日子阿,顿顿不断粮就是福了!”于是,我埋头吃苞谷饭,不知这日子要熬到哪天才是个头。

不知不觉,我们吃着苞谷饭慢慢长大,像棵拨节高挑的苞谷苗!爹妈看到我们长高很欢喜,说:“哪天你们才出天花挂红帽啊?”

苞谷饭不好吃,我们却喜欢苞谷花,那是我们的零食。我喜欢这样炒苞谷花,到苞谷地去,装一袋泥土回家,拿个破砂锅,把苞谷和泥土混在一起,放在柴火上炒,一会苞谷噼噼啪啪炸开花,炸开了泥土芳香。然后把苞谷花装进书包,带去学校吃,掏出的书本还留着泥土苞谷花的香味。同学们爱抢我的苞谷花,我就采取交易方式,用苞谷花调同学的小花书,有时也调到橡皮、本子、削笔刀之类的文具,为爹妈省下一笔开支。冬天烤柴火,我爱在柴火灰里刨苞谷花,那个香,是现在用机器制出的苞谷花没有的,比起现在花样繁多的包装零食,也没有我的泥土苞谷花、柴火苞谷花香。

怕吃苞谷饭,苞谷饭却把我们一天天喂养长大,一年又一年,壮实了我们的身体,强健了我们的筋骨。特别是,苞谷饭喂养了我们的尊严。正如老人们说:“别小瞧苞谷,吃苞谷饭的比吃大米饭的志大气大”。进城上学,城里人总瞧不起农村人,鄙视说:“吃苞谷饭来的”,我会挽起袖子,握紧拳头露出胀鼓鼓的肌肉包。说:“来比试比试!”为了出一口气,无论比学习、比精神,我都要比城里人拼在前头,证明吃苞谷饭的不输吃大米饭的。苞谷,在我的生命里灌满了富足的养分,骨子里透露出一股骨气。

吃苞谷饭,也有吃不上顿的年月。那时,地里粮食成熟了,要放人看守。我喜欢跟随大人看守苞谷,除了贪嘴,还贪大人摆白话。苞谷出天花挂红帽时,生产队要放人看守苞谷林,一防人偷,二防狗啃。当时,别说人饿慌了躲进苞谷林里啃嫩包谷,就是狗饿急了也要窜进苞谷林跳起来啃嫩包谷。一片苞谷林,被人和狗啃得七疮八孔。人们在苞谷林里安装土炸弹,防人偷狗啃,我亲眼看见一只狗啃苞谷被炸弹炸得稀巴烂,大人们就地架火烤狗肉,狗主人知道也不敢吭声。

苞谷收进晒谷场,要放民兵把守。月朗星稀的夜晚,充满芳香的新粮食堆满生产队晒谷场,我跟随大人们去守夜,听大人们摆白话,当摆到饿死鬼进家吃娃娃的时候,我们一夜睡不着觉。半夜三更,月黑风高,夜风吹得树叶拍拍响,此时一个黑影在晒谷场上一飘一闪,饿死鬼真的来了,我们赶紧闭眼,死死躲在大人们背后,只听一声枪响一声喊:“狗日的敢偷粮食,找死!”黑影一飘一闪,消失在晒谷场。天亮才知道,是对门寨子的人过来偷包谷,被枪声吓跑了。

苞谷收进公房,要火炕归仓。我跟随大人守公房炕苞谷,睡在苞谷堆上,听大人摆白话,不知不觉睡着了,和粮食睡在一起,睡梦多香啊!夜深了,大人忘记了我,锁了公房,回家睡觉去了。我一个人睡在公房里,一觉睡到天亮,被爹妈喊醒,醒来还搂着苞谷棒子。爹妈和大人们笑了:“以为火炕闷死了,还活鲜鲜的,这娃命大!”我不知道啥时候在公房睡着的,要是半夜醒来,想到饿死鬼,我肯定害怕要死。我睡梦沉香,也许,和苞谷睡在一起,充满安全感。也许,我的前世今生与苞谷投缘,睡梦长相守,苞谷是守命祈福的神灵,暗地里守护我的命运顺福顺气吧。那年,一个人睡公房,有苞谷陪睡,我才5岁,注定今生今世身心相许了。

可是,我家隔壁的苗婶就没那么幸运。苗婶把生产队的粮食偷进自家棺材里,他丈夫贪酒,醉酒走漏了风声,几个民兵去她家搜查,在她家楼顶上放下棺材,打开棺材盖子,是一棺材苞谷。民兵们把苗婶和苞谷装进棺材,抬起游村窜寨,不想停下来,打开棺材盖子,苗婶断气了,手里紧紧抓着苞谷棒子。那年月,大家都不敢出声,人死了就死了,有个老人说了一句:“死了也好,有粮食陪着!”

我家断粮的时候,我哥哥去织金大伯家讨粮食。那时哥哥才12岁,走两天两夜到织金,到大伯家讨了30斤苞谷,走了三天三夜到家,刚迈进门槛,哥哥说了一声:“妈,粮食!”就昏死在门槛脚。

土地下放,我家分得几坡地,一坡叫岩脚,一坡叫王砂地,一坡叫仙水洞,虽有几坡,全是旮旯地,只能种苞谷。有句方言:“高山苞谷几大坡,种一坡,收一箩”。土没肥力,爹妈也买不起化肥,广种薄收,求个日子不断粮。几大坡岩旮旯,种一季苞谷,爹犁不出地,要借牛请人犁。不能亏待犁牛人,牛一下地,要给牛喂一升纯粮,要给人一块腊肉吃,人勤牛快,岩旮旯才能犁出地来。我外公是犁地的老手,我爹忙不过来的时候,他老人家要过来帮几天,不管是有多深的岩旮旯,不管是有多窄的线条地,不管是牛转不开身的零星地,落到外公手里,总能犁出地来,我爹学外公犁地,学了一辈子,也没学到手,外公临终那年,对我爹说:“人多嘴多,地不能荒,一棵苞谷养一张嘴。”我们姊妹七张嘴,可见外公走时怕饿粮食,遗嘱爹种好粮食。外公走了,爹很爱惜牛,不管我们有吃无吃,只要架牛犁地,先给牛喂一升子纯粮。每年农历十月初一,我们岩山地方要供牛王菩萨,是大节。牛辛苦一辈子,要好好服侍牛一天。这天,无论农活有多忙,牛要闲下来。母亲要供五谷,父亲要用苞谷喂饱耕牛。我要偷偷做一件事,就是偷两坨苞谷粑粘在牛角上,一支牛角粘一坨苞谷粑,然后牵牛去清水塘“照镜子”,牛饮水看到牛角上的苞谷粑,仰起头露齿笑开了。

我背上书包那天起,也学会扛一把小锄头,背一个小背箩,跟在爹妈屁股后面,爬坡种庄稼。背粪上坡,背苞谷下坡,背了岩脚,背了王砂地,背了仙水洞,年复一年,苞谷出天花挂红帽,苞谷黄灿灿堆满楼。

在种苞谷的印象中,我难忘母亲身上的味道。记事起,母亲总是背着我上坡种苞谷,播种、薅苗、施肥、掏苞谷。太阳在天上,母亲在地上,我在母亲背上,我听到了母亲在喘息,嗅到了母亲的汗水,母亲弯下腰身劳作,哪怕有多累,母亲从没想到要放下我歇口气,好像她只顾劳作,忘记了疲惫,好像她认为我太小,怕放下了丢失在包谷林里,被豺狗拖走。是的,包谷林太宽广了,母亲弯下腰身,一天种不完苞谷,一月种不完苞谷,一年种不完苞谷,年年岁岁,太阳升起又落山,落山又升起,苞谷林很深很深,很广很广,母亲永远走不出苞谷林。

太阳太大了,苞谷林里充满着母亲的汗味、泥土的湿气、庄稼的蒸汽。苞谷林很闷热,我沉浸在母亲的汗水里,我哭了,这时母亲才把我放下背,坐在岩头上歇气。母亲敞开衣裳,急促喘息,汗水随着乳沟淌,我用劲地哭,母亲又把我搂紧,哄我:“幺儿阿,是饿了!”母亲顺手掰一个嫩苞谷递给我,苞谷很嫩,我抓起嫩苞谷啃吸,嫩苞谷渗出白生生的米浆,像母亲的乳汁一样甘甜,我抓紧嫩包谷,一如抓紧母亲的乳房,贪婪吸吮……我不饿了,笑开了。母亲逗我笑,拿苞谷天花和红帽,挂在我头上,说:“幺儿啊,你哪天才能长成一棵苞谷啊!”

我吃着苞谷饭慢慢长大,我吃厌了苞谷饭。母亲疼我,时常变化新式样,做包谷的饮食给我吃,母亲用嫩苞谷磨出米浆,煮苞谷浆给我喝,用南瓜叶或桐木叶包米浆,蒸甜糕、酸粑给我吃,甜糕、酸粑酸甜酸甜的,我吃进心窝里去,总是吃不够。母亲种苞谷,在每一株苞谷旁边种下毛豆、红豆,在地坎边种上南瓜、豌豆、蚕豆。吃苞谷饭时,用鲜嫩的毛豆、红豆、豌豆、蚕豆、南瓜下饭,很美味。进城读书,母亲要做苞谷糕粑或红豆酱、豆豉给我带去学校。周末回家,母亲做苞谷饭,怕我厌食,在苞谷饭上面偷偷蒸一碗大米饭,给我解馋。每到这时候,我会吃出泪花花,发誓要读成书,让母亲天天吃上大米饭。

我吃着苞谷饭长大了,像棵高高壮壮的苞谷,出了天花,挂了红帽。

我考上了学校,告别了苞谷饭,逃离了种苞谷的故乡。我选择了农学,一心想通过学问,改变故乡人们的命运。我在学校吃上大米饭,我知道,那30斤公粮,是故乡农民上缴苞谷给我换成的口粮。我一心要像农民对待苞谷一样,踏实做个人样。

但是,我参加工作,凭着会写一点文字,调到办公室做秘书,从乡镇到县城,从事业到行政,一写就是几十年,好像我的工作与苞谷根本没有那回事。但我心里知道,我的血肉里渗透着苞谷的成分,我的骨子里渗透着苞谷的骨气。

岩山风吹,草木青青。土地还是那片土地,但已看不见曾经那一片苞谷林……眼前的岩山,退了耕,还了林,庄稼换了品种。土脚深的地方,种上了蔬菜,土脚浅的地方,种上了茶叶、林果,那是几十年来,政府引导农民调整的结构。苞谷,正在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

家乡出特产,一个品名叫朵贝茶,一个品名叫白旗韭黄。通过政府引导,农民调减了苞谷,大田大坝的地方,韭黄连片;岩山坡地,茶叶成园。农民的眼光看开了,进了村公司,认识了市场,腰包渐渐鼓起来,腰杆也撑直了。岩山人家,耿直厚道,响应政府调减苞谷,硬起心肠,含泪铲苞谷,泪水比石头还硬。不再种那片包谷地了,易地搬迁,搬进了城镇。没搬迁的,通过危房改造,有了自己的新房。通过调减苞谷,改种了茶叶、韭黄。人们在村公司务工,上山采茶,下地收韭黄,闲下来时,回望那一个曾经鸡鸣狗叫的村庄,回望那一片曾经养活自己的苞谷林,心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也有搬进城镇又逃离城镇的,返回自己那间石板房,偷偷种几块苞谷,养一头猪牛,放一群鸡鸭,不声不响,隐藏在深山老林……

我也有一种失落,那是一种灵魂的失落。

我曾经跟随一个领导下乡调研,那是2010年大旱,我看到一个孤独的老农在茶山上,她的苞谷地已经换上一片茶林,我们走进老农,老农在偷偷薅苞谷,那老农见我们来,也不抬头,也不躲避,只顾埋头薅苞谷,汗水湿透全身。我的领导蹲下去,在一棵苞谷上覆土,覆土的手在颤抖,领导说:“套种点好,套种点好!”老农不语,眼睛湿润,不知是汗水或是泪水。领导的眼睛也湿润,不知是汗水或是泪水。领导也是农民出生,学农出来,走到今天的岗位。我想,领导血肉里也渗透着苞谷的成分?

最近几年,我在一个乡村驻村扶贫。有一天,要清除公路沿线的苞谷地。我走进了一个老农的苞谷地,老农用拐棍抽打我,我还是跪下身子,咬牙狠心拔了苞谷苗,我的双手触碰到苞谷苗就颤抖,我拔苞谷苗的那一瞬就没了底气。老农用拐棍抽打我,直接抽打我的灵魂,我心碎一地,一棵苗一把泪,任凭老农抽打。老农一边抽打一边骂:“短命儿呢,吃屎长大呢,糟蹋粮食折寿,糟蹋粮食折寿……”我的肉身只剩下一层皮囊,骨子里苞谷养成的骨气已荡然无存。

我背叛了自己,捂着脸面,带着一身皮囊,逃离了苞谷地。

我的心是痛苦的。岩山地方,石旮旯地块,我巴望朵贝茶满山坡,白旗韭黄大田大坝,可这些土特产,要选择土肥水旺的地方。岩山石旮旯,祖宗八代就生长着苞谷。实事求是吧,让苞谷林装点农家院落,让苞谷喂养猪牛肥壮,让苞谷一串串挂在农家门面,让山风吹响苞谷林传递庄稼气息,让那片土地生态和谐,让我们去掏嫩苞谷尝个鲜,让我们记住那是乡愁……

最近驻村,我经常找农民喝酒,碰酒就醉,醉的是包谷酒。我宁愿和农民勾肩搭背,哭泣落泪。一天,我在贫困户家喝醉了,不想母亲进城来看我,留下一袋包谷花一句话:“幺儿,无论做什么,要对得起魂魄良心,一辈子道德安心!”我手捧苞谷花,酒醉喊妈……

母亲敬爱,母亲用苞谷把我们喂养长大,母亲终会老去。粮食老了,是一种成熟,永远是一种成熟!虽然苞谷正在慢慢消失,但是无论何时何地,她已化成我的精神粮食,她的根本,她的苦难,她的恩惠,她的初心,她的牺牲、她的向往……她那精神的内核已化成一种圣物,永远定格在我的内心。

苞谷牺牲了,看到苞谷以一种自我牺牲的方式消失在眼前,我肃然起敬!我敬重苞谷!

胡德江,网名,魂歌魄吟,生于1973年9月,贵州省普定县人。1992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在《山花》《文艺报》《中国作家》《中国散文家》《散文世界》《散文选刊》《贵州作家》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80余万字。有作品在《中国作家》杂志社、中国小说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中国散文家协会、贵州省作家协会等单位举办的征文赛事中获奖。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