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们的馆》(15)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9月26日16:58 来源：中国作家网（日）折原一 著 吴得智 译

　　“‘真的没问题？’”妙子抬起头，略皱着眉，“您这话的意思是？”

　　“啊，我是说，贵府的⋯⋯就某种角度⋯⋯”岛崎吞吞吐吐的。

　　“您是想说，小松原家见不得人的部分？”

　　自己的内心话被猜了个正着，岛崎反倒不知如何回应。

　　“啊，是⋯⋯是的，大概是那个意思⋯⋯”

　　“这部分您就不用顾虑了。”妙子似乎觉得很滑稽，哈哈大笑道，“因为这是事实嘛，我一点儿也不在乎，如果没有原原本本地照实写，不就失去传记的意义了吗？要是歪曲了事实，我想淳看了也不会高兴的。而且这又不会在一般书店贩卖，充其量只是我和淳的个人珍藏罢了。”

　　“我明白了。能够从夫人口中听到这番话，我也放心了。”

　　“这份稿子我觉得写得很不错哦，请您这样继续写下去吧，其余的部分我就等全部完成之后再看了。”接着妙子说，“客人在等我呢，我先出门了。”说完便离开了。

　　岛崎刚上到二楼，就发现小雪正倚在淳的房门前。

　　“你好，岛崎先生。”

　　小雪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岛崎的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她穿着纯白衬衫和裙子，肌肤的雪白程度丝毫不输给衬衫，岛崎顿时有种想抚摸小雪脖子的冲动。

　　“啊，你好。”

　　岛崎想故作轻松，却没自信能骗过小雪。他把钥匙插进钥匙孔打开了房门，刚踏进房间，小雪旋即跟了进来。

　　“会打扰到你吗？”

　　“不会。”他其实很开心，却故意用粗鲁的口气回应。

　　从小雪身上飘散出甜香的气味。

　　“唉，岛崎先生，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没有，没那回事儿。”

　　“你这人真冷淡哪。”小雪很不满似的低喃道，“其实我现在正在充电中。”

　　“充电？”

　　“说充电是比较好听的啦，其实是在公司发生了一些事情，应该算是在家反省吧。”小雪说着笑了出来，双颊现出酒窝，“老实说，是我和人私奔了。”

　　“啊？”岛崎翻阅资料的手停了下来。

　　“吓了一跳吧，我也是有恋爱经验的哦。”小雪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这、这样啊⋯⋯”

　　岛崎虽然受到打击，不过他仔细想想，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更何况世间的男人不可能对如此美丽的女性无动于衷。

　　“骗你的。”

　　“什么？”岛崎怔了一下，回头看小雪。

　　“你真笨，还当真呢。当然是骗你的啊，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

　　“请不要拿我寻开心啊。”岛崎露出生气的表情，其实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当过OL倒是真的，因为我会英语嘛，大学毕业后在一家贸易公司做了两年，后来觉得人际关系很麻烦，就把工作辞了。”

　　“你打算充电到什么时候？”

　　“想休息就休息啊，到什么时候都无所谓吧。”

　　“一直待在这幢大宅子里不觉得无聊吗？”

　　“没事啊，我自己会找时间透气。晚上只要不是太晚，后门都可以自由进出，我偶尔会出去和朋友见面、去舞厅跳舞或吃饭。”

　　“嗯，那就好。”

　　“怎么？什么叫‘那就好’？”

　　“因为先前看到宫野小姐对你的态度，我还以为你是被监禁在这幢公馆里。”

　　“你在说什么呀，我又不是禾林小说①里的女主角⋯⋯是的话，那岛崎先生就是来救我的王子了？虽然是个有点虐待倾向的男人，女主角却渐渐被他所吸引，最后两人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嘻嘻⋯⋯”

　　“真对不起，我不是什么美男子。”

　　“哎呀，你不必那么自卑啊，眼镜拿下来蛮帅的呢。”

　　“请别开我的玩笑了。”

　　“哈，脸红了。”

　　两人互望彼此，双双扑哧笑了出来。

　　“岛崎先生，一起去吃个饭吧？这附近有家餐厅很不错哦。”

　　“这主意不赖。”岛崎很自然地答应了。

　　两人避开宫野静江的耳目，偷偷从后门出去了。

　　那家法国料理餐厅离小松原家徒步不到五分钟，有个颇具洋风的店名，叫“Bistro Present”。由于正是午餐时间，餐厅里人相当多。

　　岛崎二人被带到靠窗看得到街景的双人桌，一名年约四十、身穿黑衣的主厨立刻上前对小雪说：“欢迎光临，您母亲一切都好吗？”

　　小松原妙子似乎是这家餐厅的常客。

　　“嗯，还是老样子，很忙。”

　　“请代我向您母亲问好，请她有空也来我们店里坐坐。”

　　“我会的。”小雪微微笑了笑，视线马上移到岛崎身上，“你喝红酒吗？”

　　“陪喝一点还可以，我酒量不大好。”

　　“那就只喝一杯吧。”

　　小雪点了几道菜，主厨微笑着点点头，便进厨房去了。

　　岛崎和小雪先以红酒干杯，接着开始享用一道接一道端上桌的美味佳肴。

　　“这顿饭记我账上，你不用担心钱的事，从刚才就觉得你好像有点坐立不安啊。”

　　“被识破了⋯⋯你真是料事如神，我的钱包几乎是空的。”

　　由于酒精的作用，小雪的眼睛有点红，脸颊也仿佛涂上一层薄胭脂。岛崎也因为喝了点酒，说话比较大胆，还会讲一些俏皮话。

　　“岛崎先生的工作大概还要花多长时间呢？”

　　“现在才动工，很难说，我想大概还要两三个月吧，不过还得看资料内容而定。”

　　“写到哪里了？”

　　“写到淳的幼儿园时代。”

　　“如何？有趣吗？”

　　“那要看是你所谓的‘有趣’是何种定义了。不过我觉得淳的幼年时代算吸引人的。”

　　“你不觉得怪吗？”小雪嘴边浮现出谜样的微笑，她手上的酒杯映出岛崎充满困惑的表情。

　　“你所谓的‘怪’是指？”

　　“你还真迟钝，眼前的我不就是个提示吗？”

　　“小雪⋯⋯是⋯⋯提示？”岛崎完全不懂她想说什么。

　　“我在哥哥的故事中登场过吗？”

　　原来如此。说得也是，小雪从没出现过。

　　“没有，一次也没有。”

　　“对吧？我和哥哥相差四岁，所以哥哥六岁的时候我是两岁哦。”

　　“这么算来的确没错。”岛崎旋即在脑袋里算出小雪目前二十四岁，“所以呢？”

　　“你正在撰写的传记中竟然一行也没提到我，你不觉得很怪吗？”

　　小雪这么一说，岛崎才发现确实不寻常，相差四岁的妹妹至少会在传记中出现一两次吧。岛崎想起淳幼年时期的照片，当中也完全不见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