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们的馆》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9月26日16:58 来源：中国作家网（日）折原一 著 吴得智 译

 

　　1     序曲

　　11     第一部 红色原点

　　167     第二部 异人之梦

　　267    第三部 回归胎内

　　389   第四部 影子作家

　　425    终曲

　　穿红鞋的

　　女孩儿

　　被异人①

　　带走了②

　　序曲

　　听到有人叫唤，她从睡梦中醒来。

　　看向枕边的时钟，时间刚过深夜两点。

　　是那孩子吗？回来了吗？

　　竖起耳朵，只听见风吹震窗户的轻响，刚才似乎是幻听。日日夜夜，她心里想的都是那孩子。

　　看得到窗外的月亮，说不定那孩子也正在日本的某个地方望着那轮明月。一定还活着，一定还在某个地方呼唤着她。

　　真希望她快回来啊！

　　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妈妈”！

　　“Jun在哪里呢？”她高喊道。

　　*

　　用尽仅剩的力气从洞穴里爬出来，透过树杈间的空隙能看到月亮，清澈明亮的月光在地面上描绘出宛如拼布花样的树影。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秋天气息。

　　妈妈似乎在某个地方呼唤着我。

　　“妈妈！”

　　然而声音细若蚊鸣，就算妈妈在身旁也可能听不清楚。

　　“妈⋯⋯”

　　抬起头再次试着出声，喉咙却被痰堵住了。恐怕撑不过去了。

　　“坚强一点呀！怎么变得这么软弱？”

　　仿佛能感受到远在东京的母亲传来的旨意。

　　“嗯，我知道⋯⋯”头猛然垂下，话声又中断了。

　　指尖触到枯树枝，手指反射性地抓住。我试图用树枝写下自己想说的话。

　　好几天没下雨，地面相当硬。凭着仅剩的微弱力气要在干燥的地表刻字是很难的，然而我还是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刻上去。与其写笔画复杂的汉字，不如写假名来得容易。

　　カアサン タスケテ オネガイ⋯⋯①

　　啪嚓一声，树枝突然从正中央断了，顿时失去支撑的我往前倒了下去，鼻子猛地撞上地面。唉，我不过是想写上我的名字啊⋯⋯

　　鼻子发热，一股黏稠的液体流了出来。在体力几乎消耗殆尽的现在，没想到我的体内还残存如此多的血液⋯⋯

　　讽刺的是，这些流到冻僵身体表面的血液带给了我片刻的温暖。只是没多久，血便堵住鼻孔，呼吸不畅，痛苦不已。

　　“救命啊，我不想死⋯⋯”

　　这样死掉多冤枉啊！死在这种没人知道的地方，糟透了！

　　我尝试将肺里的空气呼出去，然而空气无法通过鼻子。我将脸颊贴上冰冷的地面，张嘴呼吸。枯叶下方的虫子开始蠢动，爬上我的脸，令人恶心的多足昆虫毫不客气地摩挲着我的脸庞，爬行。

　　“不要过来⋯⋯”

　　然而眼下的我连抖落它们的力气都没有，虫子的同类一只又一只、一只又一只地爬上我垂死的身躯。

　　我想逃离它们，肉体却违背我的意志，唯有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妈妈⋯⋯”

　　我不想死啊⋯⋯

　　*

　　“可恶的家伙，去死啦！”

　　她冲出出租别墅，朝公交站方向走去。她是两天前来到这里的，原本打算和他在湖畔别墅度过浪漫的二人假期，然而相处之后却渐渐发现他的缺点。

　　一开始只是为了一点小事吵架，很快就发展到彻底决裂，互相谩骂。她一气之下收拾行李冲了出来。

　　离开出租别墅走在没铺柏油的土路上，她打算前往国道旁的公车站，但走了十分钟，还是不见站牌的踪影。

　　已经傍晚五点多了，太阳就快下山了。秋天天黑的时间明显提早，观光季节已结束，这处避暑胜地不见半个人影。

　　唉，当初怎么会觉得在无人打扰的郊外，二人度假是件很棒的事呢？还好及早看清了现实，要是和那种家伙结婚，一定没什么好下场。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来到一处岔路口，写着“通往公交站的近路”的标识牌指向右方。太好了，看来没走错。

　　四周都是茂密的森林，她宛如走在绿色隧道中。这条路比刚才走来的路要暗得多，如果此时她神志清楚，根本就不会踏进来吧。

　　这时身后响起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是他，一定是。哼，想干什么？

　　他大概正站在岔路口，揣测她选了哪一条路。

　　接着传来“喂！等等！我错啦！”的呼喊。

　　“现在讲还有什么用？！太迟了吧！”

　　她的心早已不在他身上，两人之间的裂痕已无法修复。为了拉开距离，她加快了脚步。

　　森林越来越茂密，这样一直朝前走真的没问题吗？她的心头涌上不安，但折返又会和他碰个正着。想了想，她还是选择了前者。

　　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她做了个深呼吸。为了忘掉恐惧，她走得更快了，甚至跑了起来。

　　然而还是没看到公交站。如果大路就在附近，至少会听到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啊⋯⋯

　　难道说，我迷路了？

　　回头张望，已不清楚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周遭越来越黑暗。

　　啊啊，我怎么这么笨呢？刚才他叫我的时候停下来不就好了吗？

　　她一面哭一面不由自主地往前跑，要是停下脚步，不安感恐怕会笼罩全身。她奔跑是为了延缓慌乱情绪的冲击。

　　上气不接下气，就快撑不下去了⋯⋯她正想放慢脚步，却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一头栽到地上。脚踝的剧痛让她清醒过来，她抚着脚踝，勉强压下的不安情绪一下子如同狂涛般上涌。

　　“救命啊！”

　　呜咽声冲口而出，这时她才想起之前在别墅里，事务所的办事员好像警告过他们不要走到森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