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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大革命史! 加利马尔推出三千二百页七星文库版米舍莱经典巨作

来源:中华读书报 | 康慨  2019年03月15日12:19

今年是法国大革命爆发二百三十周年,加利马尔出版社2月21日推出了厚达三千二百页的新版两卷本七星文库米舍莱《法国革命史》(HistoiredelaRévolutionfrança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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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第七大学六十岁的史学教授和米舍莱专家波勒·珀蒂捷(Paule Petitier)主持了新版的编订工作。她采用该书1847年到1853年间陆续出版的七卷本初版作为此番新版的底本,以求原汁原味,而1952年的老版七星文库革命史(由热拉尔·瓦尔特主编)使用的是1868年的原书修订版。

朱尔·米舍莱(Jules Michelet,一译米什莱,1798–1874)所著《法国革命史》的叙事始于1789年三级会议召开前夜,止于1784年罗伯斯庇尔赴死,由于广泛而深入地研究官方档案并大量参考多种体裁的民间资料,其生命力至今犹存。

它尤其受到马克思主义史学家和自由派学者的推崇,因为书中从头至尾,有一个英雄贯穿始终:人民。

难怪埃里克·霍布斯鲍姆在提到米舍莱时,总是乐于使用“伟大的”甚至“最伟大的”这样的定语。

人民,尤其是女人民。珀蒂捷教授特别指出,米舍莱为妇女权利发声,他不仅写到了斯塔尔夫人、罗兰夫人和奥兰普·德·古热,而且关心广大缺乏教育的妇女,认为大革命后的政治民主之所以失败,根源之一就是妇女被排除在了公共生活之外。

“她们有权走上讲台,正如她们有权走上断头台。”米舍莱热情地写道。

在述及1793年持刀刺杀马拉于浴缸的夏洛特·科黛时,米舍莱没有把她妖魔化为范妮·卡普兰,或认为她歇斯底里,而是把她当做正常人,一个关心祖国命运的二十四岁女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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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舍莱史学作品生命力的另一个原因,是它珍贵的文学价值。福楼拜、仲马、普鲁斯特、皮埃尔·米雄、纪德、萨特和克洛德·西蒙都曾对米舍莱的文采赞誉有加。

“他是现代散文的巨匠之一。”珀蒂捷教授告诉法新社。

在中国众多的法国文学专家中,柳鸣九对米舍莱文学水平的欣赏显然是较为突出的。早在1981年版柳编《法国文学史》中册他本人执笔的章节中,柳先生就曾指出:“和同时代的历史学家相比,米舍莱的论著更多地具有文学散文的价值。他的历史著作决非抽象的理论、枯燥的概述,而是充满了丰富生动的历史内容,包括了过去时代生活的各个方面和形形色色,不仅有政治、经济、军事、宗教的发展过程和重大事件,而且有文学艺术的概况、社会生活的风气习俗以及哥特式建筑的由来、咖啡的传入法国等历史生活的细节,它们既有历史材料的意义,也增添了知识和趣味。米舍莱和梯叶里一样,也重视在历史描述中运用想象。他本人具有文学家的素质,想象力相当丰富,他在日记中曾叙述过自己阅读小说时的感受:‘读着读着,我就像身临小说中的境地,经历了那些主人公的命运。我与他们同在,一时热烈地爱,一时又极为痛苦。’他把这种禀赋运用于历史研究,在国家档案馆里,他似乎看见尘埃扬起、古人复活、又在对他讲述,‘我很快就感到,在档案库的这些长廊上,一片寂静之中,有着一种并未死亡的运动和细语……古人先生们,请你们不要急,大家按次序一个一个地讲。’由于这种丰富的想象,米舍莱写事件、写过程,总使人看到非常具体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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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巴尔特喜欢米舍莱,尤其喜爱他对罗伯斯庇尔赴死的记述。他从米氏革命史第七卷第二十册第十章中引了长长的一节,我们再从中转引一部分:

“从五点到六点之间,沿着狭窄的圣-德尼大街、铸造厂大街以及整条圣-奥诺雷大街,悲怆而缓慢的死囚车演出了一场极丑恶的游街示众。丑恶表现在好几个方面。这是一些死人或垂死的人,一些仍在滴血的可怜身躯,被交给人群取乐。为防止瘫倒,他们的腿、胳膊、身躯和晃动不停的头都被绳索绑在车栏上。巴黎的街道用卵石铺成路面,所以每前行一步都必定会颠碎他们的骨头。罗伯斯庇尔的头部被一块血迹斑斑的脏布裹住,支撑着脱了臼的下巴;面对这一任何覆败者都从未经历过的场面,肩扛着全民族的可怕诅咒,他的态度依然倔强不屈。神色坚定,目光生硬、凝视。他那完好无损的智慧巡视着眼下的场面,义愤填膺地分辨着真与假。……

“阳台上出现大批富人和少妇。借着公众舆论的凶猛的反动浪潮,他们生出表达愤怒的勇气。女人们尤其表演了一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戏剧。厚颜无耻,借口七月天气而半身裸露,咽喉处塞满鲜花,胳膊肘抵在丝绒衣裙上,半个身子探出圣-奥诺雷大街,因有男人背后撑腰,她们尖声喊着:‘杀死他!上断头台呀!’这一天,她们都勇气百倍地重披盛装,晚间还吃了晚点心。没有人还会自缚手脚。热月十日,萨德出狱。……

“巴黎再次笑逐颜开。不错,曾经有过饥荒,可是大露台光彩焕发。皇宫人头攒动,剧院座无虚席。随后举行了受害者舞会;在狂欢的华筵上,无耻的骄奢炫耀虚伪的丧服。沿着这样一条道路,我们走向一个巨大的坟场,那里埋葬着五百万法国人。

“热月过后的数日,一个今天仍然在世,当时年仅十岁的小孩被父母领到剧院。在剧院出口,他羡慕地看见一长串光闪闪的马车,初次体会到什么是目不暇接。一些身穿短外套、帽檐低垂的人问走出剧院的人:‘用车吗,老爷?’小孩子听不太懂这些新字眼,于是请别人解释。别人只是说,罗伯斯庇尔死后发生了巨大变化。”(张祖建译文)

哎呀,“老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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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出版商出版了米舍莱的不少小散文,如虫啊,鸟啊,山啊,海啊。但2016年,吉林出版集团推出了他的《论人民》,他在书中自认是人民的一员,热情地将人民的上升和进步与蛮族的入侵相提并论。“蛮族这词我喜欢,我接受……蛮族!”(袁浩译文)米舍莱写道。

他还说:“面对欧洲,法兰西永远只有一个名字,一个无法补赎的、万世不变的真名字:大革命。”(此句引张祖建译文)

新版盒装两卷本七星文库米舍莱《法国革命史》售价一百二十五欧元,约合人民币九百五十四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