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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国燕:低到尘埃里,才闻得见泥土的芳香

来源:文学陕军(微信公众号) |   2019年01月31日09:54

编者按

行程3000多公里,历时两年。

她,把自己投身到精准扶贫的火热现场,写出了触动人心的长篇非虚构《古村告白——精准扶贫工程探访纪实》,展示了时代担当中的宏大景象和典型解析。

贾平凹评价她——自觉充当了时代的眼睛,写出了陕西精准扶贫的真招和实效。

她这样评价自己——书写完的时候,我惊觉自己变了,格局大了,自我小了,素朴了,结实了。

结实了。多么传神的用词。

今天,让我们走近她,袁国燕。

文学陕军:精准扶贫工程是新时代关乎全民福祉、关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一件大事,你的《古村告白——精准扶贫工程探访纪实》顺利入选教育部全国高校主题出版项目,正是因为它是反映精准扶贫题材的长篇非虚构作品,正如贾平凹评价:“自觉充当了时代的眼睛,写出了陕西精准扶贫的真招和实效。”你创作的初衷是什么?

袁国燕:为时代立传,是一个作家的担当和本能。我无法对这个举全国之力、旗风猎猎的精准扶贫壮举无动于衷,也无法对2020这个历史节点不敏感、不向往。我不愿意做一个隔岸观火者,而要做一个参与者、见证者,纪录者,用自己的笔,把今天告诉未来。

在随后的采访和体验生活中,我真正进入一个又一个村庄深部,与贫困短兵相接,与淳朴握手言欢。

那些坚守在大山褶皱里的干部和村民,坚信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坚信土地会给予和汗水对等的价值。他们的生活之小,心海之大,像河流中一条条闪烁的银链,照亮了山川,也照亮了我。

忽然意识到,待在办公室、书斋里的自己,很单薄很苍白。

我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从原计划的小说上“移情”,奔赴精准扶贫现场,直面冲击,洗礼心灵,不作、不秀,老老实实呈现这个时代的奔腾。

文学陕军:你为创作这部书,行程3000公里,历时两年,我看到有评论家说是“用脚踩出来的文学”,为了创作这部书,你成为脱贫攻坚战场的一名“文化战士”,可以说跳出了自己写作舒适区,创作中最大的困难和挑战是什么?

袁国燕:哈,我真是自己给自己出了一个大难题。

首先是艺术难题。写好长篇非虚构,就得抡起真实的锤子,砸出一束束灿烂的火花,那需要多大的力气啊,劲还不能乱使,得把握好真实性与文学性的平衡。人物、故事、地貌、民俗,都要用腿去跑,用心去感知,用情去浸润。我尽管有不少采访经历,也有散文、长篇小说和传记的锤炼,但要让扶贫这个宏大命题的锤子落地,并且砸出火花,仍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我做了很多关于精准扶贫政策、纪实文学写法的“功课”,也做好了吃苦受难的准备。每次上路的时候,心怀忐忑,但几个点跑下来,却越战越勇,我在采访中去发现,在写作中求索,在尝试中进步。最后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上瘾”,充满了开掘的热望。

仔细想想,这缘于我本身就是创作上“不安分”的人,跳出创作舒适圈,是必然。创作首先是一种创造,不断破茧、粉碎,重构,才能爆发新的生命力。

其次是选点难题。陕西近百个县,怎样选点?我展开陕西地图,找准三个基点,那就是“陕北之北”“关中之中”“陕南之南”,这上、中、下三部,正好可以展示三秦大地的全景图。另外,还得大量搜集资料,和省扶贫办联系,精准找到有扶贫成效而且有特色的采访点,从县到镇,再追寻到一个个村庄。地理坐标和采写坐标确定后,就是体力和毅力的考验了,一次次从大西安走到小山村,其中的辛苦、冷遇(当然也有热情),只有自己知道。我采写期间不穿裙子不化妆不亮录音笔,就是为了融入乡村,让村民忘记我是大城市的人,而视我为邻家人,掏心窝子说话。哈,在村庄的形象很“邋遢”,心里却揣着阳光。

文学陕军:在轰轰烈烈的精准扶贫现场,你肯定采访了很多人,遇到了很多事。据我所知你为了触摸一个真实的乡村,没有刻意选择采访对象,书里写到的人,都是路上所遇。采访中你都遇见了哪些最感动或者印象最深刻的人和事?

袁国燕:让我动心的人物,要有致富的含金量,更要有含心量,与贫穷抗衡的力量。我遇到一位叫高俊兰的贫困户,丧夫后独自生活。可是,又穷又孤独的日子被她过得热火朝天,养鸡、养猪,料理枣树,给村里的工地做饭送饭,从早晨一睁开眼就一刻不停忙到晚。村干部给我介绍她脱贫过程时说:脱贫“不用扬鞭自奋蹄”。

而我最感动的是一个细节:她离开老窑住上了新房后,她像城里人一样,给茶几下也铺上了地毯。我第一眼看到“地毯”时感觉有些花哨,印满了红红绿绿的卡通图案,走近一看,原来是小孩子的隔潮垫,却被她别出心裁当成地毯。那一刻忽然明白这么苦的生活,她为什么还有那么真诚的笑,还有那股子精气神,那是因为她心里装着美好,装着阳光。

还有一次,我到了淳化县一个叫石桥的地方,当时正值精准扶贫工作大走访、大清洗、大排查,数据重新洗牌的时刻,村干部逐家逐户走访,加班加点完善资料,精神之弦正紧绷着,我却不顾人家的忙碌和疲惫,钉在那不走,问东问西,没完没了,还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村支书被我问烦了,停下手头正在审核的登记表,要我的介绍信,我恰巧又放在了车上,他便一句怒吼:出去!只好灰溜溜地走出来,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回西安的路上,村支书熬红的眼睛和发怒的表情老在眼前晃,渐渐想通了:是自己的“功力”太浅,采访不是问答,而是融入,不是端着架子,而要扑下身子。

文学陕军:你在书的后记里说,精准扶贫是输送给村庄的养份,更是对村庄的拯救。你说自己在与古村的对话中,也完成了对自己的拯救,你有什么样的收获?为什么希望这本书“活成碑的姿势”?

袁国燕:身到是到达,心到才是抵达。在近两年的“走村”中,我打开浑身的每一个毛孔,把自己与村庄附体。用腿去跑,用心去感知,用情去浸润。书写完的时候,我惊觉自己变了,格局大了,自我小了,素朴了,结实了。可以说是从小我到大我的一个蜕变吧。我学会了在人民和生活中去吸氧,我懂得了作家只有低到尘埃里,才能闻得见泥土的芳香。只有踏踏实实“走村”,才能写得让读者“走心”。这本书让我完成了非虚构创作的探索,我以精准扶贫奔小康为主线,但没有停留在扶贫表面,而是切开肌理往深里掏,把“乡村探访”看作一个综合工程,力争写出历史的纵深感、空间的宽阔感,维度的丰富感,力求通过地域特色,集结陕西气质,辐射中国精神。我用这本书,给生活献礼,为时代立传,向未来致敬。

文学陕军:我们关注到你近几年的写作题材是非常的“现实主义”的,比如计生题材小说《亲爱》,人物传记《珍民珍迹——书法家雷珍民的艺术人生》,精准扶贫纪实《古村告白》,你切入现实,却又保持着散文语言的灵动,这两者之间的切换,你有何心得?

袁国燕:越贴近现实,越触动灵魂。现实主义写作让我有一种时代的在场感、作家的责任感。很庆幸自己赶上了文化自信时代,我认为这也是纪实文学的黄金时代,不管是路上的鲜衣怒马,还是跌打损伤,都是在前进和发展。散文创作的功力灵动了我的语言,时代的奔腾丰富了我的思考,我认为,写成什么文体反倒不重要,我更看重的是作品的现场感,现实性,现代味,能够把题材孵化成精神的产物,时代的礼物,就是好作品。不管是散文还是纪实创作,都是我心灵的结晶,听从心的召唤,才是写作最好的向导。

感谢媒体和读者的关注,我将会努力,写出有生活厚度、历史深度、时代高度的精品力作奉献给大家!谢谢!

作家简介

袁国燕,笔名燕窝,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协文学院第三届签约作家,陕西省散文学会纪实文学委员会主任、西安市碑林区作协副主席、西北大学现代学院文学院研究员。出版长篇计生题材小说《亲 爱》、长篇人物传记《珍民珍迹—书法家雷珍民的艺术人生》、散文集《亲密有间》《尘埃花开》。长篇非虚构《古村告白——精准扶贫工程探访纪实》入选教育部全国高校出版社主题项目。获第五届冰心散文优秀奖、陕西省五一文艺奖。入选“陕西百名优秀中青年作家资助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