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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念(11)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9月07日10:21 来源:梁孟伟

  大会后接着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移动着的“浙江省中等以上学校救国联合会”的横幅下面,是群情激愤的青年学生。他们沿着主要街道高呼口号,散发传单。游行队伍齐声高呼“还我青岛”,巨大的声浪如山呼海啸般地冲击着省督军署和省长公署。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梁柏台,感受到巨大的鼓舞。

  到5月13日,杭州各校4000余名学生再次聚集省立公众运动场,声讨帝国主义侵略行径和北京政府的卖国罪行,并游行至傍晚才结束。当晚,梁柏台思潮翻滚激情对抑,在写给好友袁月乔的信中说:“假使青岛一去,廿一条件实行,我中华之亡可立而待。志士仁人,莫不痛哭悲伤。身可死而青岛不可失,头可断而山东权利不可亡。苟不良善之结果,而学生队俱愿为国而死。”(梁柏台:《信札·1919年5月14日给袁月乔的信》,原载陈刚主编《梁柏台》。)第二天,梁柏台又写信给父母,表达了愿赴国难为国捐躯的决心:“……大学校罢课,各省中学校学生联合,以示威运动抵制日货,拒绝日人,唤醒国魂,而为自强之计。假使青岛一失,中国之亡,悬诸眉睫。青岛我中国之门户,门户去,则人家尚能保乎?所以国民愿死于今日,而不愿死于亡国之后。”

  梁柏台为祖国的命运痛心疾首,“日本兵舰已布满我全国,凡一举动受其之监督。未亡国而失其自由,至于亡国其痛苦尚堪设想。”他为人民的命运忧心如焚,“青岛为中国咽喉,青岛亡,山东亡,中国亡,二十一条件实行,待朝鲜、台湾之惨苦将以待我中华之人民矣,中华人民其能受此惨苦乎?”(梁柏台:《信札·1919年5月27日给袁镜寰的信》,原载陈刚主编《梁柏台》。)他是讲演部的重要骨干,“每逢假日出外演讲”,陈述国耻历史,疾呼“外争国权,内惩国贼”,希望“激励我睡梦、唤醒我国魂,得富强我中华”。(梁柏台:《信札·1919年5月14日给袁月乔的信》,原载陈刚主编《梁柏台》。)梁柏台和同学们印刷传单,“分送人家去看,使中国的人民知时势的危急,亡国的惨痛。”他和宣中华、何今亮等组织学生军,每天操兵式操2小时,“预备为战士的后盾”。他后来给知新学校老师的信中说,“生等计五四运动到了现在,天天愁国家的将亡,东奔西走,尽量去做救国运动;几个月以来,不能得着平心静气去求学问这是顶可伤心,顶可痛切的一桩事。”但是“国家既然是这样的现象,那怕弃生命去救国,也不敢稍为退让的”。(梁柏台:《信札·1920年1月2日给知新学校老师的信》,原载陈刚主编《梁柏台》。)一次梁柏台、宣中华、俞光浩等学生上街游行,当游行队伍来到西湖边,遭到军警的拦截和驱赶,并把他们逼到西湖边,还把梁柏台、宣中华等一群学生推到西湖之中。被同学拉上岸来的梁柏台,顾不得赶回学校换衣,继续把游行坚持到底。

  为了表达对日本侵略中国的强烈抗议,当时杭州掀起了抵制日货、劝用国货的运动,梁柏台参加了劝用国货联合会,每逢假日,走街串巷,到处演讲,“使人民知国货之益,舶来品之害”,“捣毁日本人之招牌,使人民不知日本货之名”。将查获的“所有日本货,尽取之在新市场、城站两处烧毁,以为国民之先导”(梁柏台:《信札·1919年5月27日给袁镜寰的信》,原载陈刚主编《梁柏台》。)知新同学袁月乔已经从商,他去信告诫:“毋贪目前之利而遗国家无穷之害,凡关于外货禁止批发,免得财源外漏。尤祈劝道国民而知用中国货之利,用外国货之弊。例如人买一钱,收四万万同胞已不胜数矣,如此而往岂非外人之钱日增,而我国之钱日少。”(梁柏台:《信札·1919年5月14日给袁月乔的信》,原载陈刚主编《梁柏台》。)

  5月19日,杭城数万人在省公众运动场集会。会上梁柏台和宣中华、何今亮作了慷慨激昂的讲演,会后举行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学生、工人到处搜查日货,并将其堆集在公众运动场焚毁。知新校友袁镜寰让梁柏台代买一双“橡皮底鞋”,梁柏台回信说:“此系日本货,各店家既停售,无从购买。学生有共守规约,凡购买日本货察出者,受相当之责罚。且仇人之物,非弟所忍购也。足下亦一分子,有共同抵制日本之责任。弟甚愿足下勿购仇人之物。”(梁柏台:《信札·1919年5月27日给袁镜寰的信》,原载陈刚主编《梁柏台》。)这年11月,父亲来信说寄父托买暖水壶,梁柏台在同月23日的回信中称:“杭城暖水壶有两种,一种日本出产的,式样有好几种,价钱‘起码一元零一点’;另一种是德国产的,‘货是很好的,但是价钱贵得不得了,起码要三四元之谱’”。“日本货是大禁的,在我的地位是不能买的,而且良心所不忍心买的。”

  民不聊生和国难当头之时,1919年5月22日,浙江省议会常会不讨论开展反帝爱国运动,却提出“增加议员薪金”一倍。此举引起了爱国学生和社会各界进步人士的极大愤慨。梁柏台、何今亮等学生赶到议会楼上旁听,听到加薪案就要通过时,气愤地将茶杯、痰盂等杂物扔了下去,几位同学一把拉断电话线,然后冲进会场齐声喊打,吓得议员躲进小房间里不敢出来。学生进不去,就派人买来冥钱,点上火从窗户上方的眼睛窗里扔了进去,并讥笑着大喊,“你们不是要钱吗?给你们钱吧!”学生们守住大门,对想回家的议员一个个盘问,表示反对加薪才能放行。当梁柏台、何今亮胜利返校时,学校老师站在钟楼上拍手欢迎。

  第二天梁柏台给知新学校老师的信中,详细介绍了阻止加薪案的经过。然后说,“一班卖国贼惟图私利,不顾大局,章宗祥、陆宗舆为今日之有名卖国贼,生殖于吾浙江,(国贼)已群起而问罪,将无留于国。而吾浙江又出产一豚犬议员,提议加薪,商学各界愈益起愤怒,无异火上加油。所以有致书谨告者,有传单毁伤者,又加以各报界讥骂。而此一班之冷血动物,竟利令智昏,而不能有挽回之一日。”“于是不得已召集各校学生,欲致一班豚犬议员于章宗祥之地位,不幸而地址不熟悉,被逃者至数十人之多,被打者惟郑立山、张鸿逵、包焕庚、方型、吴嘉彦、方殿华、张骐、王爰斯几人而已,恨不能一扫而空之,为小民出一息之气也。”梁柏台气愤地说,“试问今何时乎?今何势乎?今非外交急迫之时乎?今非内讧扰攘之时乎?当此之时,不能振兴实业,提倡教育,以保治安于将来,而专以营私。谓中国之危亡一班国贼亦非过言也。”梁柏台得知家乡新昌也有一议员参与加薪决议尤为气愤,几次“欲寄书以谨告恨,住址未详,不能有言,两赴会议不见一面。”梁柏台斥责这位老乡议员名“是人民代表,不啻人民蝥贼,寡廉鲜耻,贪利忘义,至于斯极。”要求今后“乌用此议员”。(梁柏台:《信札·1919年5月23日给知新学校老师的信》,原载陈刚主编《梁柏台》。)

  五四爱国运动恰似钱江浪潮,一浪高过一浪,5月28日,杭州学生联合会决议29日开始罢课,并致函全省中等以上学校一致行动。省长齐耀珊闻讯立即训令各校“一律放假”,扬言“如有学生抵抗放假情事,当处死刑”。警察厅奉令分赴各校,迫令学生离校,并通知各旅店不得容留学生。学生联合会将当局镇压学生罢课丑行通告全国外,重申罢课活动如期举行。

  学生罢课引来了工人的罢工,6月9日杭州举行罢工、罢市的联合行动,“三罢”风潮席卷全省。6月10日,督军杨善德、省长齐耀珊终于致电北京政府,要求准予解除曹、章、陆3人的职务,以免激成“民变”。电文刚刚发出,北京政府被迫“准免”曹、章、陆命令已到杭州。6月28日是巴黎和会签订“凡尔赛和约”的日子,1919年7月1日的晨报记录下了这一历史性的时刻:“协约国方面首先签字为法国,其次为美、英、日等国,依次到吾国代表签字时,吾国代表突然声明拒绝签字,和会各国因为之惊异。”五四运动“内惩国贼,外争国权”的直接目的已经达到。

新文化雨风雷激

  五四运动,在这天崩地裂的震撼,脱胎换骨的裂变中,梁柏台有幸经历了这场沧海横流的时代剧变。

  随着五四运动的深入开展,传播新思想、倡导新文化的刊物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浙一师掀起了阅读进步书籍、追求新思想的热潮。

  在浙一师,梁柏台“主张的是新思想,所看的是《新青年》”。(梁柏台:《信札·1919年9月12日给梁岳生、周相标的信》。)1919年9月,梁柏台和施存统(施复亮)、何今亮(汪寿华)等发起组织了“全国书报贩卖部”和“书报贩卖团”,征集新思想杂志几十种,如《新青年》、《星期评论》、《解放与改造》、《建设》、《少年中国》等,每逢节假日就到公众场所兜售,每一种要推销一百几十份之多。1919年12月,梁柏台在《给袁修昌先生的信》中说:“敝校得有今天的轰轰烈烈者,‘书报贩卖部’的功劳也很多。自从‘书报贩卖部’设立以来,报纸、杂志到几十种之多,每种要销一百几十份,每人所看的杂志,总在三四种以上。”介绍新思想,传播新文化,梁柏台盗取着瑰丽的“天火”,一投放到黑暗的大地,立即迸溅出璀璨的火花,并蔓延成熊熊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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