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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彤彤的姐》(19)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9月16日14:13 来源:中国作家网 羊角岩

  住的问题,的确是一个困难。过去我一个人倒好说,在哪户人家做事就在哪里过夜,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现在玉露刚到,如何安顿呢?但是我注意地看到二蛋妈的脸上微露不悦。我理解她的想法,他们家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巴,现在突然来了两个外人,哪里安顿得了?其实我也根本没有在他们家安顿的打算,连忙对王师傅说:我打算在附近租一间屋子,跟我弟弟安顿一下。王师傅埋怨道:这哪行?听我的,就住我们家得了,不过就是挤一点儿。我坚持说:那不好,真的,明天我们就要找到房子。

  第二天,我们在离王师傅家很近的地方租到了一间屋子,只有一小间,但租金很合算。我犹豫着在想,一间房可怎么住呀,我跟玉露同处一室,瓜田李下的,像什么样子?传出去,玉露将来怎么嫁人?不行。但口袋里钱少,我又能怎样?玉露仿佛晓得我在想什么,悄悄地扯着我的胳膊说:乐哥哥,就这间,我觉得挺好。于是就是这间了。搭床铺是很简单的,找人讨几根树砍砍削削之后钉成两层的床架,然后分别往上面搁上几块木板,便成了双层床。真是太对不起玉露,我只有这个能力,只能这样简易地安置她。玉露脸上现出一抹红晕:乐哥哥无论怎么安排,我都满意。我睡上铺,我让玉露睡下铺,免得她攀上爬下的。我用一块破布给她的床铺外面搭了一块帘子,毕竟她是女儿家,容易害羞的。我们在做这些时,二蛋一直在跟着看热闹,有时候帮忙搭搭手,递递工具什么的。他疑惑地问:你,们兄弟,干,干嘛要双层铺呀?我说:这样习惯。

  我还在门外搭了个半边偏棚,砌了一个灶台。每次做饭的时候,烟子都烧得满屋都是,呛得玉露咳嗽,满面通红。不过我还是颇为得意,心里暗想,这可真有点儿像个家的样子了。

  玉露睡在我的下铺。她睡眠不错,每天倒头就睡着了,睡得很香。我听着她起伏的呼吸,可就难受了,睡不着。我是过来人,我晓得女人对于男人的妙处。我晓得男人是需要女人的,晓得男人跟女人在一起该干什么、能干什么、干什么其乐无穷……玉露虽然现在还像个孩子,但是在她这个年龄,好多女孩也都已婚配了。她现在跟我同处一室,虽然在外人看来,我跟她是兄弟,但是我自己是晓得的,她是个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子。而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如果我跟她……我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因为我好几年没碰过女人了,我已经觉得浑身发烫,激情难抑了。再想下去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事来。她对我这么好,这么依恋,她是处女,而处女是人间珍宝,我这个有婆娘的男人又怎能毁坏她呢?何况按辈份,她是我长辈。唉,我们将要这么在一起住多久?不晓得时局什么时候会改变,难道我俩要永远这么瓜田李下?

  5

  在喜事场合,我最喜欢跟玉露合唱长阳南曲《春去夏来》。我弹三弦,她打云板唱歌:春去夏来,不觉又是秋,柳林河下一小舟,渔翁撒网站立在船头。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执丝竿,腰系渔篮。但只见波浪滔天忙解缆,柳林之中去藏舟。左边下去青丝网,右边垂下钓鱼钩,钓得鲜鱼沽美酒,一无烦恼二无忧,风波浪里消岁月,荷叶林中度春秋。南腔北调任我唱,就是那王孙公子不能得够,喜的是清闲自在不爱风流。

  我喜欢这支南曲的理由,是向往它所描绘的“一无烦恼二无忧”。玉露来了,我度过了一个时期的最为逍遥和自在的生活,一种神仙似的生活。回首人生,我发现我的生活中最基本的颜色是两种,不是红就是白,非红即白,非白即红,这两种颜色是如此醒目,而且不可调和。红军与白狗子,正是红与白的对立。我现在不需要再考虑红军与白狗子的问题。哪种颜色我都害怕,我都想逃避,干脆不想它们。我暂时是有安全感的。虽然我不去想它们,也不断有相关的消息传到我的耳边。比如红二军团在第五次“反围剿”中失败,已经溃不成军,开始走长征路,比如国民党正调集多路大军围剿长征途中的红军,务必将他们赶尽杀绝,而各地的白狗子仍然在抓紧进行清乡,就连松滋县这个并不是苏区的县份,各地也都贴着清理红军余党的布告,不时传来又杀了几个红军余党,头颅挂在县城的城墙上示众的消息。事实上好多红军的家人都遭到诛连,连幼小的孩子都不能幸免于被“斩草除根”……如果我在此时回家乡去,我会被抓起来杀掉吗……不想这些事情,就是一种逍遥。但是我似乎无法摆脱红与白两种颜色。“红白喜事”,不就是红色与白色吗?结婚生子是红色,死亡是白色。另一种逍遥是因为玉露的出现,老实说我不再那么急切地想念家乡和亲人了。玉露给我带来了家乡,看见玉露就是看见了家乡,看见了亲人。这种以偏概全的思维,使我内心对我的家乡和其他亲人有一点点惭愧。“一无烦恼二无忧”,这是多么逍遥美好的状态呵。我有时候也喝点小酒,喝不了多少,但喜欢喝一口。艺人嘛,再穷的人家有事要请艺人,总也是备了一壶酒的,喝酒使人忘记很多事情,找到逍遥的感觉,或者说是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我过去参加完人家的红白喜事,便不知再往哪里去,继续在人家蹭吃混喝,直到主家脸上写满不屑甚至愤慨,现在呢,每次人家的红白喜事一结束,我便跟玉露尽快地从人家告辞出来,回到我们的小小的“家”中,相互守着,过我们两个人的日子。玉露也是这样,她在这个小家里,永远能找到事情可做,洗衣,补衣,收拾屋子,做饭吃;没有事做的时候,她的脸上也总是绽放着笑意。我们都喜欢这样两个人的单独相处。时不时地打破这份宁静的只有二蛋,他有时候来看看我们,或者过来叫我们到他家里去吃饭,去过节什么的。有事没事,他都喜欢来跟我们玩儿,直到他母亲远远地喊他回去睡觉。

  这个冬季,也许是前几天在一场白事中熬夜受了风寒,我得了一场重病,发了高烧,浑身畏寒作冷,上牙磕着下牙地颤抖。那天我清醒的时候,发现大错已经铸成了。我是说我对玉露铸成了大错。那天我高烧的时候,玉露请来了郎中,为我开了药,然后她细心地熬药给我喝,但是到了深夜,高烧仍然没有退去,我老是在喊冷,冷……玉露只好把她的被褥加在我的身上,而她自己则无法安睡了。但我还是冷,冷到我的意识进入一种模糊状态,我喃喃地叫着玉露的名字。玉露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不知怎么能够帮助我克制这种寒冷的感觉,于是她只好钻进我的被褥里,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玉露抚着我的脸,焦急地问我:乐哥哥,你还冷吗?你暖和些了吗?你快好起来,快好起来呀。可怜我好几年没有碰过女人了,玉露抱着我并努力地贴紧我的胸膛的时候,我立即闻到了一种女人特有的充满诱惑的芳香,我如饥似渴的身体,像久旱中遭遇春雨的土地一样立刻膨胀起来,我在意识的模糊状态里,硬是凭着一种男人的本能的引领,完成了对于玉露的占有。而她,竟没有丝毫的抗拒与忸怩,坦然地顺从我,让我把她变成了一个女人。

  我稍觉清醒的时候,内疚无以复加。天哪,我做了什么呀,我的亲妹妹一样的玉露,我对你做了什么?而且我本来应该叫她“小姨”才对的,这算怎么一回事?而且,我是结了婚的人,我有菊香,有双胞胎儿子,我这算怎么一回事?我连忙发疯似的往外掀她——可是我哪能真的把她掀翻掉到地上去呢?你怎么在这里,你快走,快走。玉露反而更紧地拥住了我。乐哥哥,这没什么,是我自己愿意的,只要你的病好起来就好了。我用巴掌抽着自己的脸。我这不是作孽吗?玉露连忙抱紧我的胳膊,不让我抽自己,而且把脸贴在我的胳膊上,继而发疯似地吻我的脸,一边抽泣着说:乐哥哥,我爱你,我从小就爱你,我是情愿的,你别赶我。她的泪水在我的脸上横流,我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激情,我吻住了她,贪婪地吻住了她芳香的舌尖,并俯身朝她瘦弱的身子压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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