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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彤彤的姐》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9月16日14:13 来源:中国作家网 羊角岩

  湖北省长篇小说重点扶持计划作品

  花彤彤的姐

  羊角岩/著

  内容提要

  《花彤彤的姐》讲述的是鄂西清江流域长阳土家族自治县一位名叫田钟乐的“土家歌王”一生波谲云诡、饱受磨难的命运故事,他与覃玉露、向菊香、巴霖几个女人的生死爱情,以及田家与郑家两个家族之间的百年恩怨纠葛。

  田钟乐一生经历了九次死亡,包括少年时给红六军军长陪斩、当小红军却被错当“改组派”处决、抗战中抱住日寇跳下悬崖、五九年经历大饥饿、文革中为阻止武斗而中弹等,但他每一次都奇迹般地幸存了下来。本书共九章,每一章分别叙述他的一次死亡传奇,隐喻为“九死一生”、“九死未悔”。这种结构方式像是九块碎片的拼贴,也像是九个生命乐章,使长篇小说文本整体上简洁凝炼,布局合理,跳跃性强,具有现代意识。

  田钟乐钟情乡野,酷爱民歌,追求逍遥人生。田钟乐总在忏悔着,其人格因时常忏悔而显得格外洁净。

  透过田钟乐的一生,读者还不难看到百年来民族文化的沧桑变迁。本书是一曲民族文化的颂歌,同时也是哀歌和挽歌。

  作者简介:

  刘小平,笔名羊角岩,土家族,湖北长阳土家族自治县人,中国作协会员,湖北省文联“中青年文艺人才库”成员,曾就读于鲁迅文学院第十一期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现供职于宜昌市艺术研究所。主要作品有诗集《鄂西倒影》、《蜜蜂部落》以及长篇小说《红玉菲》等十余部。诗集《鄂西倒影》曾荣获首届“湖北文学奖”等多项大奖,长诗《救救妹妹》荣获第十二届“中国人口文化奖”银奖,电视诗歌艺术片《清江倒影》荣获第六届湖北省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入选作品奖。新近刚刚出版“湖北省作协重点项目长篇小说”《花彤彤的姐》,并已产生较大社会反响。

  目  录

  第一章  陪斩…………………………………………………………4

  第二章  改组派………………………………………………………21

  第三章  复仇…………………………………………………………37

  第四章  公判大会……………………………………………………66

  第五章  大饥饿………………………………………………………81

  第六章  武斗…………………………………………………………98

  第七章  胃癌…………………………………………………………112

  第八章  活丧…………………………………………………………137

  第九章  百岁老人……………………………………………………159

  第一章  陪 斩

  1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呀,太阳热辣辣地亲吻着我的头皮。一队神兵把世勋叔叔和我五花大绑地押着。前面的两个神兵各提一面铜锣,“咣、咣”地敲,扯着嗓子喊:共匪头子,开刀问斩哦;共匪头子,开刀问斩……从东街游到西街,又从上桥游到下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把我们押到镇东头的烟台子。烟台子是悬崖上突出来的一个石台子,是镇上人的闲暇观景之处,往下二十丈就是波涛汹涌的清江。看样子我们要死在一处好地方了。人群中我看到了我爹,他在激动地朝我们喊话。人群骚动,太过嘈杂,我听不清他在喊什么。我哆嗦着,我的腿早已软得像煮熟的面条,不由自主地跪下。世勋叔叔不跪,但一个神兵按了几下,没动。一个神兵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他跪下了。

  在我和世勋叔叔的背后,各站了一个神兵刽子手。他们都系着红头巾,精赤上身,双手握着一把大砍刀。大砍刀已经扬起来,在我们的脖子上比划着。阳光从大砍刀的刀面上反射过来,耀疼我的眼睛。世勋叔叔没忘了朝我扭过头来,嘶声哑气地吼:别怕,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不由得点点头。

  斩。郑孝雄威风凛凛的大吼一声。

  “咔嚓。”世勋叔叔的头落了地,在尘土里滚了两滚,在我的脚跟前停下来。他血红的眼睛瞪着我,一眨不眨,眼神很复杂,既有痛楚和不甘,也有对我的某种嘱托。他的嘴巴张了几张,想说什么,却终于没说出来。他的身子却还没有扑倒,像一根半头树桩那样地挺立着。鲜红的血从他的腔子里喷出来,远远地射向半空,然后呈抛弧线状地往清江里跌落下去。它们被阳光照耀着,闪射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像一道彩虹,而且喷了好长时间,仿佛永远也流不尽似的。半条清江都是红色的了,空气里则充满浓烈的血腥气。

  站在我背后的那位刽子手,把大砍刀朝我扬起来。

  我觉得我的魂魄一下子被弹出躯壳。我看到我已昏倒在地。地上似乎有一滩尿渍。

  这时,人群骚动起来,波涛般朝这边推涌着,不少人在高喊:乐儿还是个孩子,放了他吧。

  一位驼背老汉突然从人群中挤过来,抢到郑孝雄面前,向他跪下。我认出他是郑驼子,郑孝雄的老爹,他在央求儿子:快放了乐儿。你给我们郑家积点儿德吧。

  郑孝雄恼火地说:爹,我在办公事,您闪开。

  郑驼子嘶吼着:田家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田家,早没你爹了,更不用说有你。要不,你狗日的先杀了老子,再杀乐儿不迟。

  郑孝雄不耐烦地对他爹说:谁要杀他?我本来只是让他陪斩,给他长点记性。

  他站起来,挥一挥手:撤。

  他和刽子手们,还有一大队神兵,飞快走掉了。

  2

  我很轻,我是一个亡灵。像我这样经历了九死一生而苟活到一百岁的人,有很多事情需要忏悔,死后灵魂还一直难以安宁,这构成了我非叙述不可的理由。而要叙述完整的人生经历,我显然有些力不从心。首先面临的问题是记忆不完全可靠。人越是到老年,记忆力越是减退和模糊,何况有很多事情我当时都没有完全搞清楚,现在又哪能叙述得清楚?所以出现一些断裂、失忆、残缺、跳跃、模糊、错位、变形、夸张、套叠、张冠李戴等等,就是不难理解的。有很多地方我不得不根据我的想象来进行推测和填充,以便让叙述更顺畅,而且在叙述的过程中我自己都往往会错把虚构的当成真实,真实与虚构呈现出一种难分难解的状态。其次面临的问题,是由于我存在认识局限、思想局限、记忆局限以及个人亲疏、好恶、恩仇等原因,所以在涉及对事件、历史和人物的褒贬,即意义和看法上,显然只是我的一孔之见。我能给读者一点阅读信心的只是,既然我是作为一个亡灵在说话,那么我不需要刻意讨好什么人,不需要看什么人的眼色来行事,我会凭良心来叙述,保持最大限度的真诚。

  我还是从给世勋叔叔陪斩的当天说起吧。我是在那一瞬间灵魂出窍的。我不知怎么就回到田家坪,回到田家大院门口。我看到我妈在门外的野地里正烧着纸钱,火星在漆黑的夜里明明灭灭,而我妈则在大声凄厉地喊着我的小名:乐儿,回来吧!乐儿,回来吧……

  我听倒是听见了,但是我有些无动于衷的感觉,思想上没有产生那种强烈地想回到躯壳内的冲动。

  飘进东厢房里,我看到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我的眼睛半开半合。那只名叫花花的小母猫,卧在我的枕头那里,宠辱不惊地舔着她的脚爪。

  我看到两个女孩在说话:三天了哩,乐哥哥还是这么个昏昏沉沉的样子,急死人了。

  两个女孩,一个是我妹妹钟韵,一个是世勋叔叔的小姨子,名叫覃玉露。世勋叔叔的妻子,我的婶婶,名叫覃金凤。论起来,覃玉露应该是我的长辈,但她跟钟韵同年,比我小三岁,所以总是习惯地跟着钟韵叫我“乐哥哥”。大人们让她改正过来,但她总也改不了口,依然喜欢“乐哥哥”“乐哥哥”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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