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首苍穹问碧天 ——关于长篇小说《铁哥俩》的问答
《铁哥俩》，海潮著，作家出版社，2023年9月
张扬：你的长篇小说《铁哥俩》，通过李铁英、葛星火两位主人公同窗、合伙创业、散伙、竞争的友情和恩怨纷争，反映了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发生的巨大变化。据说你从构思到完稿，用了七八年时间？
海潮：《铁哥俩》的写作，从下笔到初稿写成大约用了1年时间，修改完善也大致用了1年时间，五易其稿。但小说的构思和资料搜集，可以追溯到2015年。
张扬：2015年发生了什么？
海潮：2015年是我人生的一大转折点，我们几位合伙人苦心经营20余年的企业被美国一家跨国公司收购了。作为创始人之一，我感到非常无奈和惋惜。20余年的创业生涯历历在目，我的思绪常常穿越时空，在往事与现实中游荡。当时突发奇想，想要以创业为背景写一部长篇小说，回顾中国改革开放的发展历程，反映时代巨变。反思发展中的问题，揭露人性本质，是我写作这本书的动机。
张扬：《铁哥俩》的故事从1976年一直写到2018年，跨越40多个年头，其中有生活，有激情，有矛盾冲突。我也是成长于这个时代的人，小说中的许多情节都似曾相识。这部小说是否带有自传性质？
海潮：我是“60后”，经历了改革开放的全过程，很庆幸自己亲历了这个充满激情和巨变的时代。20世纪90年代初，我与几位同事一起创业时，正赶上邓小平南方谈话之后的第二波创业潮——知识分子“下海”。身为大学讲师的我，当时宁愿食不果腹，也要选择充满不确定性的创业生活。几位合伙人优势互补、齐心协力，公司快速发展，十多年时间，取得了优异成绩。但“同甘苦易，共富贵难”，几位合伙人终因性格、价值观以及经营理念的差异不欢而散。
《铁哥俩》有我自己的影子,但小说是虚构的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铁哥俩》虽然是以我自己熟悉的领域为背景，融入了我几十年来的所见所闻所想，但我更想把它放到更广阔的背景中去思考，尽量使作品具有更大的意义。
张扬：《铁哥俩》中有催人奋进的内容，也有揭露黑暗的部分。你要表达的主题是什么？
海潮：我主要是想反映时代巨变特别是人的变化，从现实的角度、历史的视野，拨开生活的表面，钻到深层中去。在改革开放大背景下，创业、打工、留学、移民等一幅幅普通人奋斗的画面历历在目；与此同时，一些不和谐的音符和社会问题也悄然出现，这些在《铁哥俩》中都有充分体现。
我作的一首词《鹧鸪天·铁哥俩》，可以视为小说《铁哥俩》的主题歌：“机巧缘和岂偶然，寒窗六载结金兰。齐心相辅创宏业，协力能为谱巨篇。同苦易，共荣难，征途分道各扬鞭。纷争恩怨因何故，昂首苍穹问碧天。”
张扬：《铁哥俩》塑造了许多栩栩如生、如见其面、如闻其声的人物，你是如何构思李铁英、葛星火这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主人公的？
海潮：一个人物就是一个世界，它不是孤立的，而是和整个社会密切相关。从一个人到一个家庭、一个群体，然后是人与人、家庭与家庭、群体与群体的纵横交叉，最终织成一张人物大网。主人公如果能够在情节的流转中一直处于强有力的运动状态，就会带动其他人物一起运动。一大群人物会从思维的地平线渐渐走近你，成为活生生的存在，而你将生活在你所组建的这个世界里，和他们一起哭、一起笑。
人物从哪里来？从生活中来，从观察中来，从熟悉的人里来，从自身来。可以说，我所塑造的所有人物均来源于生活。包括主人公在内的人物，都是我所遇到的，这些人当中包括我的同事、同行、客户、供应商甚至亲戚、朋友和家人。他们带给我很多不同的感受，我才能概括出这些人物形象。比如当代创业者中有夫妻合伙的、兄弟合伙的、同学合伙的，等等，创业过程中离婚者、兄弟反目者大有人在，这些都在李铁英和葛星火身上交织起来，他们具有创业者的共同特征。
李铁英和葛星火的确是形象反差强烈的两个人物，是内向、外向两类人的典型。李铁英性格内向，不爱交往，独立自强，耐得住寂寞，具有创新天赋和战略眼光，执行力强，说到做到。葛星火性格外向，善于交际，是个“见面熟”，能记住很多人的电话号码和生日，具有营销天赋，是性情中人，具有跳跃性思维，但经常变卦，是个坐不住的人。从合伙人的角度考虑，两人优势互补，所以他们的创业很成功。
张扬：在你塑造的人物中，你最满意的是哪一位？人物有原型吗？
海潮：最满意的应该是葛星火，这个人物有原型，但不是一个人。葛星火是众多创业者的混合体，我把我所熟悉的几位创业者融合在一起，所以这个人物很丰满、很立体。人物形象能不能立起来，关键在于这个形象是否真正反映了生活中的矛盾冲突，是不是典型。葛星火的性格是多层次的，这个人物充满激情，富有情感爆发力，嫉妒、贪婪、爱、恨等情感在他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李铁英相比葛星火，写得单薄了些，如果再展开一些的话，可能会更好。
另外，我觉得杨丽娟这个人物设计得也很成功，她是李铁英、葛星火的小学同学，生活所迫，成为卡拉OK的出台小姐，曾与葛星火相遇，后来去了东莞。2014年“扫黄”，杨丽娟被抓，改邪归正后回到家乡，承包土地并开办食品加工厂。写初稿时我并没有设计这个人物，是修改时加上去的。我觉得这个人物也很典型，通过她反映出诸多社会问题，激发读者思考。
张扬：《铁哥俩》中有不少精彩情节，如“班里有个淘气鬼”、“情窦初开朦胧恋”、葛星火的妻子大闹公司、公司罢免董事长等，矛盾冲突不断，引人入胜。你是如何处理主题、人物、情节、结构之间的关系的？
海潮：构思时，主题、人物、情节其实是同时进行的。仅仅有思想是不行的，主题的深度，离不开人物的深度和对社会问题认识的深度。情节表现人物的个性，结构体现情节之间的关系。章节之间要有伏笔，留下悬念。
（提问者系中联口述历史整理研究中心执行秘书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