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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外无物 守望相助
来源:文艺报 | 颜珍  2023年06月19日08:09

我们家和曲波叔叔家可以说是三代世交。

第一代当是我的父亲颜地与曲波叔叔、刘波阿姨之间的友情,渊源可以追述到抗战时期。1944年,那时的山东解放区有个胶东建国学校,内设工科、医科、师范科,刘波阿姨在医科,我父亲则在师范科,这所大学是为部队培养人才的。

1945年日本投降,1946年曲波叔叔被派往东北剿匪,我父亲则在这段时间被派到旅顺在中苏友好协会工作。虽然同是被派往东北,可曲波叔叔的工作就残酷多了,大家都知道土匪有多么彪悍,要剿灭这样一群出没于深山老林的悍匪,将会多么艰难。但是,从山东派过去的部队不仅以辉煌的战绩完成了任务,曲波叔叔作为这次任务的领导者,还创作出了一部传奇性极强的小说,《林海雪原》因此应运而生。

所以,我觉得曲波叔叔真的特别棒。他上马能战,下马能写,一部《林海雪原》一经面世就红遍了大江南北。我阅读这本书时的感受是,这是一本风格独特、充满了传奇色彩的文学作品。若无亲身经历,是写不出这样的故事的。书中出现的那些英雄影响的远不止我们这一代人,直到现在,它仍以各种各样的艺术形式被改编,持续影响着“00后”“10后”以及更年轻的后辈,由此也可看出这部小说的魅力确实非比寻常。

实际上我觉得,书中描写的正是曲波叔叔他们那一代人的生活缩影。在他们身上,不仅有铁血豪情,同时还洋溢着乐观主义精神和对生活的热爱。战争年代从山东走出来的文人才子不少,譬如解放后时常与他们来往的马少波、虞翼、王少岩等。我觉得,这些人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文人墨客,因为他们多数戎马半生,功勋累累。战争磨砺了他们,同时也成就了他们,那是属于他们的峥嵘岁月,他们活得不仅精彩而且肆意洒脱。

我开玩笑自称是“曲家老五”,这和我父母50多岁就相继去世有关。曲波叔叔和刘波阿姨对我这老友之女很是疼惜,生活中如何关照这些琐事不用详细历数,在这里只说一件事:2005年,我丈夫方子哥有一个肾出了问题,我记得拿到检验结果那天是个中午,炎炎烈日下我坐在医院台阶上,却生出一身冷汗。因为父母已经不在了,我不知该如何去见子哥,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或者找谁去拿个主意。我不知刘波阿姨是如何听说的,她打电话把我约到了北大医院,一把年纪还拖着动过手术的病腿,亲自带着我去联系了北大最好的医生。手术之后危机解除,我想即使我父母健在,他们所能做的也不过如此。

还有一年,中国京剧院想要将《桥隆飙》改编成京剧,托我联系曲波叔叔,问能不能见面谈谈。曲波叔叔同意后,我带着两位老编剧来家见他。记得那一天从上午9点多一直聊到黄昏,中间曲波叔叔还招待我们吃了顿饭,我坐在一边听三位老爷子聊了将近8个小时,曲波叔叔思维异常敏捷,那种谈笑风生、游刃有余的画面,至今令我难忘。不过,他们对我能一直坐在一旁聆听也挺赞赏,说坐不住的早跑出去玩了。其实他们不知道这种机会对于我有多么难得,能同时聆听三位级别如此之高的资深作家和编剧谈创作,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呀!顺便介绍一下,我们家都是画画的,但我不务正业的爱好却是写剧本,那一天听君一席话让我受益匪浅,有胜读十年书之感。

与曲家来往的朋友都知道曲家家风很好,他们家的孩子性格中有个共同特点就是待人真诚。与朋友交往我很看重这个诚字,因为相识相交若能心无芥蒂地说话做事十分难得。也因为投脾气,除了我和曲家第二代交情深厚,我儿子与曲家第三代仍是朋友,这种情分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长久以来的守望相助,这份信任和了解甚至可以将儿女互相托付。

再说句题外话,方老师的字不好,因为从小没练过,他除了“方子哥”这三个字因为经常给人签名,写得还算是行云流水外,其他多写一个字,都实难恭维,所以他一直在练大字。但他常写的一句话“诚外无物”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觉得以诚待人、以诚做事是一种人生态度,老一辈的认真求实为我们作出了表率,这才是我们这些晚辈最应该继承和发场光大的。

(作者系北京画院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