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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访作家津子围:“十月的土地”灿烂又深沉
来源:“辽宁文学微报”微信公众号 | 庞滟  2021年06月08日08:40

导读

写主人公的“恐惧”和“羞涩”是这部长篇小说的任务,但在风云变幻的时代背景下,在内乱和外辱的环境中,他必须站起来,双腿发抖也要站起来!这其中大概蕴含着中华民族传统文化隐秘的基因。最终,小说主人公的生命与土地融为一体,以致土地变成了其精神的一部分。

津子围,当代作家,辽宁省作家协会副主席。1990年加入中国作协,公开出版文学作品500余万字,出版长篇小说《收获季》《童年书》等16部,中篇小说集《大戏》等7部。作品刊发《人民文学》《当代》《十月》《上海文学》等,近百篇小说被《小说月报》《小说选刊》《长篇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等选载,收入中国年度最佳小说集、中国年度小说精选、中国年度小说经典、全球华语小说大系、名家小说选及中国小说排行榜。获中国作协《小说选刊》中篇、短篇小说奖、中国作家大红鹰奖、全国梁斌小说奖、小小说金麻雀奖、曹雪芹长篇小说提名奖等。参与编剧的电视剧获第25届、第26届中国电视剧“飞天奖”,并获中宣部第11届全国“五个一工程奖”。2019年获中宣部电影局“夏衍杯”剧本奖。

 

庞滟:祝贺您的长篇小说《十月的土地》于今年1月出版,并入选辽宁文学馆2021年度“春天好书”。我注意到,这本书是中国作协重点扶持作品、辽宁省委宣传部文艺精品重点扶持、辽宁省作家协会“金芦苇工程”重点作品、湖南文艺出版社建党百年重点图书。之前,在《小说月报·原创版》“贺岁版” 刊发时,我还专门采访过您。刊物和图书有区别吗?请您一并介绍一下本书的内容。

津子围:去年发表在《小说月报》原创版上的是个简版,不到16万字。图书是33万字,区别应该还是挺大的。关于书的内容,可以说《十月的土地》是写东北的,并且是写老东北的,算是地道东北味儿的长篇小说,小说叙事贯穿了民国初年到抗战时期近五十年的历史,讲述了东北章家三代农民在重大历史事件和时事变迁中所经历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不依不饶地探究人与土地的关系,打捞记忆中的影像,从这块先辈们浮荡着游魂的悲壮土地上,寻找答案和灵魂安放之地,通过追寻土地的精魂来确认土地的道德,概括地说,这部长篇小说反映了旧中国走向新中国过程中农民和土地的关系,在党的坚强领导下展现传统农民在新中国的“新生”。

庞滟:小说出版后引起国内文学批评界的热评,《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文艺报》《文学报》《中国新闻出版报》《南方日报》等都刊发了评论。我简单梳理了一下:北京大学教授陈晓明说,《十月的土地》再一次向文坛证明,那些历经风霜洗礼依然肥沃的土地,有着多么深沉的内在本质与慷慨悲歌。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白烨研究员认为《十月的土地》不是一本畅销书,是一本史诗性的长销书,是小说版的《闯关东》、东北的《白鹿原》。中国人民大学程光炜评价《十月的土地》是“致土地的诗”。《长篇小说选刊》付秀莹评价《十月的土地》:为我们描绘出一幅大河奔流一般如歌如泣的历史长卷,是当下现实主义创作的重要收获。中国社会科学院刘大先说,《十月的土地》不仅讴歌丰富博大的土地,更是颂扬蕴藏着顽强深厚生命力的人民。中国作家协会李一鸣评价:作者满怀激情,对这片土地之下的精神进行了执意探究,显示出创作审美的辨识度,以及一个作家创作的文学思想深度。《当代作家评论》韩春燕说:《十月的土地》既是东北文学的收获,也是中国当代文学的收获,它贡献出了一幅壮丽宏阔的东北历史画卷。还有著名评论家贺绍俊、王春林、张学昕、岳雯、项静等等。

津子围:谢谢您做了这么足的功课!评论家站的角度高,我可能还局限在小说之中。不过我可以感受到评价家对这部小说的透视和解剖,甚至对我创作时技术隐藏的小秘密都被“穿刺”了。比如关于魂魄,著名评论家贺绍俊先生认为本书是一部关于东北土地的魂魄书。《小说评论》王春林认为《十月的土地》是历史风云与不屈的土地精魂。比如现代性问题,中国作协创研部岳雯认为,《十月的土地》对于乡土所包含的多种可能性的叙写,可以看作是对“现代性”前史的追溯,或者说另一种现代性。比如土地的道德,上海项静认为,这种写作方式是对土地的道德的遵循,是对远去的农业文明最深切的重新造形。还有著名评论家张学昕的评价:津子围发出自己独特的、具有强烈辨识度的声音。他对家园意识的肯定和张扬,无疑为当代家族叙事增添了新的写作维度。总体来说,这部小说我非常关注精神性。写作者经历漫长的写作实践之后,是不是都回头去寻找最初的“源头”?也就是所说的精神起点。

庞滟:小说以章文德的梦拉开序幕,在梦中他变成了一颗发芽的豆子,嗅着浓郁的泥土气息,艰难地从泥土中挣扎而出,这算是您所说的起点吗?并规定了全书的叙述方向?

津子围:起点就有点“散”,人物关系也不够严丝合缝,我试图做一些新的尝试,东北生活本身就是这样一种“散”的形态,所以文本可以自由一些、叙述自然一些。写主人公的“恐惧”和“羞涩”是这部长篇小说的任务,但在风云变幻的时代背景下,在内乱和外辱的环境中,他必须站起来,双腿发抖也要站起来!这其中大概蕴含着中华民族传统文化隐秘的基因。最终,小说主人公的生命与土地融为一体,以致土地变成了其精神的一部分。

庞滟:任何一部作品都应具有深厚的地方文化特殊的特色和底蕴,具有绵长的文化血脉,才有更大的文化价值,也是一个作家的文学功力。在我印象中,您是偏理性的作家,写作《十月的土地》这样的大作品,你一定有很多理性的思考吧?

津子围:大作品不敢说,不过,这是我认真投入的一部长篇小说。这部小说写作时间长,断断续续写了七八年,所以断断续续,是因为自己不断地挑剔自己,这一过程有过困惑、有过为难情绪,当然,也有对小说认知的敬畏。也许太过用力了,所以回头看毛病挺多,也使得修改的时间拉长了。关于理性思考,还真可以梳理出几点:一是我认为历史是时间留下的基因碎片。包括《十月的土地》在内,多年来我就对时间特别敏感,从从奥古斯丁对时间的怀疑开始,在艾柯的时间河流里寻找和确定坐标,到暧昧而坚决的M·普鲁斯特,他认为时间可以摧毁一切,但也认为回忆具备保存的作用,保存方法是“某种回忆过去的方式”。文学是抵抗时间的人类文明的特殊武器。时间是历史留下的基因碎片,结构并复活那些基因碎片是作家的困惑、难度以及梦想,更是一种的责任。《十月的土地》就产生在这样的时间轴上,且不说外在的关于时间对冲的叙事方式,我力图追寻的是基因碎片的结构性组合,力图透过文本承接历史活化的那一部分。总之,从时间的角度看,历史是真实的存在,历史不是虚无的。二是我认为民族融合有鲜明的文化记忆。有句老话叫“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东北文化是这部小说的鲜明特征,单单说东北话,现在短视频排行榜中几乎都说我们熟悉的乡音,东北话的魅力不仅仅是幽默,其背后有豁达的性格支撑,再往深一点说,其底座是文化,同时东北是中国现代化的重要起点,工业化也是先在东北成就的,蕴含丰富的现代性。写《十月的土地》时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我们用三十年走过了西方的三百年,我们的精神性如何?当然,《十月的土地》中有很多生活在同一地域的民族,汉族、满族、蒙古族、朝鲜族等,我没有刻意地区别他们,因为写的时候并没有先定义他是哪个民族的,而是具体的、文化融合的、有血有肉的人,这算是对筑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一种赞颂和认知吧。三是关于自然性与现代性的文学表达。在时间和空间的轴线上,价值也与特定的时代和地域有关。《十月的土地》中,开垦土地是普遍被接受的价值,是勤劳的体现,小说中的人物生活在传统文明和工业文明的交汇点上,他们还不能分辨生物能源与化石能源的变革,更认识不到其对人类社会的影响,我的主人公章文德热爱土地甚至超过了生命,但其中也隐含了我的反思,算是一首挽歌。同时,那个神秘的东北也会在小说中得以充分展现,爷爷章秉麟与孙子章文德互换了灵魂,不知道是爷爷替孙子活人生,还是孙子以爷爷的视角讲述故事,那是那个时代残留的祭祀香灰,当然,也是历史和地域的局限。我想说的是,旧时代和社会的不完美,反而凸显出新时代的美好。

庞滟:感谢您这么细致入微的剖析式解答。把这部小说呈现给大家,您最初的目的达到了吗?对于今后的文学创作,您有哪些计划,能否透露给读者朋友们?

津子围:《十月的土地》出版后,读者的反响超出我的预想,我知道很多人都在买书,具体数量出版社还没反馈。根据《十月的土地》改编的有声书《游魂家族》在中央广播电视台“云听”及“喜马拉雅”“蜻蜓”“云盛京”等全部上线,仅“云听”阅听就突破15万。这段时间刚刚完成话剧《北上》,列为建党百年精品工程,5月13日在辽宁优秀舞台艺术作品展演开幕式上首演,列入中宣部、文旅部和中国文联优秀展演剧目,6月底7月初进京演出。广播剧《北上·1948》于5月9日在全国全网多媒体播出,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推广。下半年计划创作几个中短篇小说,小说欠账太多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