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一月,无声的洪钟从四面涌起
编者的话
“正月初一,清早一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得对我说:‘阿妈,恭喜恭喜!’记得么?你要记着,这是一年的运气的事情。不许说别的话!说过之后,还得吃一点福橘。”《阿长与<山海经>》中的过年记忆再次浮上眼前了。元丰六年(1083年)腊月初八日,苏轼在何人暖阁内饮酒?为什么乾隆年间的北京城,春节让人如临大敌?黄钺绘制《龢丰协象图册》中“黄羊祭灶”是怎么回事?许仙钟情的白蛇,法海缘何视其为妖魔?从元旦到春节,二〇二五年的一月被节庆气氛包裹着,适逢乙巳蛇年佳节,我们陆续发布一系列漫谈文章,与读者分享文人笔下的新年与历史文化中的民俗。
等到1979年初的元旦、春节,有形无形的锣鼓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刘心武《长篇小说的春节锣鼓》一文在本月人气极高。这篇不长的回忆文章里,刘心武写下1979年为评选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而举办的人民文学出版社中长篇小说部分作者座谈会往事,里头有动人一段:新世纪初茅盾精神头很好,83岁还能全程站立发言,他突然问“刘心武来了吗?”,刘心武也随即站起来,“这时我与茅公四目相对,持续总有五六秒钟,他的眼里,满溢出对我的肯定、勉励与期望。”严文井说,对于其他人来说,那天会上茅公那一问,不过是会上的一朵小浪花,过去就忘了,可对当事人来说,铭记一生是必要的。当激越的锣鼓声携带无数往事,纷至沓来叠印心头,汇聚成共同的文学记忆,无声的洪钟从四面涌起。与文史频道的读者一样,我同样珍重这样的时刻,这是充盈着文学性的时刻,或者说,文学教诲的时刻。
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铭刻了生机勃勃的新时期文学,本月选载的研究文章当中,马炜《打造经典的方式:伤痕文学与1978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选》勾勒了这一奖项的评选过程以及新时期“群众路线”的创新和深化,指出“评选意见表”和“读者来信”的重要性,伤痕文学的文学史经典位置,不是偶然的文学现象,而是特定时期社会政治文化和大众心理诉求的产物。两篇经典重读文章亦各具启发:何浩借由名作《在医院中》,从丁玲的历史感知反思现代、当代文学的关系,论及中国现代文学核心感觉的扭转及《讲话》的针对性;李雅娟以“担荷之美”为题,回到废名身处的凡俗的现实人世中,细致分析了长篇小说《桥》的思想意义。
本月选载中还有些文章颇具妙趣,指向听觉和视觉的记忆。陈子善《新文学家与古典音乐四则》一文里,徐迟对贝多芬《第九交响曲》赞不绝口,纪弦称肖邦“旋律中之旋律,波动着又波动着”,张爱玲认为巴赫的音乐“没有庙堂气也没有英雄气”,聆听圣桑的《骷髅舞》之后,诗人刘枫深有感触,写118行同名长诗《骷髅舞》,数十年后诗人郑敏也写下《圣桑的死之舞》,“春天无私地使鬼、神、人/都滚动起来/不安、焦躁、追寻、迷惘……”徐累《“世界”的邮戳:晚清手绘明信片》呈现一片异想世界。手绘明信片,在中西交汇的晚清图像研究中别有一番风采。如海德格尔所说,“世界成为图像,和人成为主体,这两大进程决定了现代之本质”。短暂的手绘明信片承载着奇观与它邦之间隐藏的“主体”,一百年前的卡片上是这样,我们的当下也是。倏忽而逝,又深远持久。
中国作家网文史频道编辑陈泽宇
2025年2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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