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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中宪:大口呼吸片刻的自由

来源:《小说选刊》 | 姬中宪  2020年06月06日08:01

受够了短篇小说的遮遮掩掩,故弄玄虚,受够了那些微言大义,欲言又止。能不能把短篇小说写得实在点,有事说事,说完拉倒?不是不可以玄虚,而是把玄虚做在明处,不用玄虚的方式说玄虚。装神弄鬼把人唬住,不算本事,只会露怯,说人话,一句一句把人震住,才叫酷。

纠结了很多次: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为什么不干脆把短篇小说发在微信公众号上?虽然很多时候这种做法无异于另一种自取其辱。

二〇一九年三四月间,我获得了一种新的写作的语气。称不上全新,甚至是半旧的,但是让我舒适。都说要“跳出舒适区”,但也不能跳进别扭区,我的理解,人总要寻找下一个舒适区,寻找的过程是别扭的,一旦找到了,就舒适一阵。所以很难说我刚获得的这种语气是不是一个新的桎梏,但只要有片刻自由,不妨先大口呼吸几下。我因此一口气写下很多这样不伦不类的小短篇。

在我写这篇创作谈时,这一轮舒适红利已差不多用尽,我重新感到不舒适,准备动身挪窝了。再见不知道在何处。

一个突出的印象是:这几年我的文学执行力提高了,从前我的电脑里排列了大量的点子、标题、开头、梗概,每一个都雄心勃勃,写出来就震惊文坛,我还煞有介事,给每一个点子单独建一个文档,猛一看著作等身,其实点开来,多数是空的。我像钱钟书说的只开菜单却做不出菜来的假厨子。这几年情况有所好转,呆账坏账和烂尾楼少了,这一方面是因为立项减少,另一方面,也因为不喜欢规划了,更喜欢任意选址,一砖一瓦搭下去,边走边看,且行且珍惜,成品反而多起来。

一个意象跳进脑子,存好了,坐下来,认真写一写,总能有模有样。这其实有好有坏,我也警惕它,担心把自己变成一个点子公司的CEO。

明眼人一望可知,《时间的秘密》里陈小手的名字来自汪曾祺的《故里三陈》,他的父亲侯木匠来自阿城《遍地风流》中的《提琴》,我让他们认了个亲。我原想模仿汪曾祺也写个三陈,但第一陈写完后,发现规划中的后二陈有点配不上他,就暂时搁浅,反正阿城规划的八王也只写出来三个,真正让他称王的则可能只有一个,所以有几个算几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