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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峰峻《爱恨今生》读札:调查时代观人生

来源:江苏文学(微信公众号) | 王振羽  2019年09月09日08:38

初读曹峰峻的《爱恨今生》,有久违之感。为何这样说?是因为它的特别。文字如海,浩淼无涯。华章璀璨,琳琅满目。但在信息爆炸文字生产以亿计的国度里,要寻觅一种特别,一种辨识度很高的独特,却往往又会陷入拔剑四顾心茫然把吴钩看了 栏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的孤独与惆怅之中。从这个角度来看,曹峰峻提供的文本,是特别的,特别在哪里?它的选材。写什么与怎么写,永远都是纠缠不清的大问题。现在流行题材决定论,有些做法之夸张,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境地。这其间的教训之深,恍如昨日,但为何又会重蹈覆辙呢?

《爱恨今生》,看似不大主流,26篇访谈,写的都是社会的暗疾,人生的歧途,世间的罪恶,太阳底下的幽暗角落。但这样的客观存在,并不因为我们一叶障目置若罔闻就销声匿迹化于无形啊。太阳底下没有新东西,一切都不过是原来存在的逻辑展开而已。恩格斯说,恶与暴力也是推动社会前进的动力。直面社会的复杂多元,人性的微妙神秘,世间的千姿百态,摆脱一厢情愿地把人世间故意童稚化桃源化的乌托邦状态,是有责任感有使命担当的写作者应该采取的姿态,是一种稍微懂些辩证法的写作者应该采取的立场。曹峰峻就是这样的写作者。实际上,写什么,不写什么,是一种选择,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立场。这中间,不容苟且,不容骑墙,也有高下,也有敬畏。

曹峰峻笔下的人物,都是畸形的人,也都是真实的人,芸芸众生,绿女红男,如万花筒,不是锦绣谷。我读了其中的十篇左右,如《换妻》,如《换亲》,如《临终的错爱》,如《爱恨情仇》中的携夫再嫁,如《欲望》,如《孽缘》,凡此等等,光怪陆离,千姿百态,不一而足。但曹峰峻重新审视回望自己的采访实录,披沙拣金,再度呈现给读者,并不是猎奇,并不是满足人们的窥视欲望。他要借此警醒世人,更是提醒公众,呼吁社会,我们不能闭上眼睛就无所谓悬崖峭壁,人世间真是充满着各种苦难与悲剧,各种凶险与陷阱,一味天真地以为,所有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所有一切都是鲜花铺就,所有一切都是花好月圆,所有的一切都是大道通衢,实在是太过天真幼稚了,实在是太不知道江湖凶险人情世故了。

曹峰峻虽然直面如此晦暗不明如此畸形变态的多样人生,但他的提问,他的梳理,他的呈现,不是地摊文学的津津乐道一味地“星腥性”,不是沉湎于自然主义的揭露与虚晃一枪的所谓义正词严的批判,不是站在道德高地居高临下的说一番冠冕堂皇的套话空话无用废话。他捧出自己的一颗心来,热情地呐喊,赤诚地呼吁,披肝沥胆地直抒胸臆。曹峰峻的后记大可注意,其中可以看出他的激情澎湃渊源有自,他对文学文本的价值偏好,他对维克多雨果与罗曼罗兰的心悦诚服,他对丁玲不知道《铁皮鼓》的深沉悲悯。

曹峰峻曾经是跑政法口的记者,但他如今的文字打磨,已经不是为了吸引眼球的新闻报道,已经不是满足于题材惊悚的引人入胜。他为这些采访注入了文学的光亮,注入了人文的温度,注入了人性的烛照,这样的注入,使他的文本呈现,跃升到了新的境界。

关注人世间的暗角,是为了人世间多一份光亮与温暖。众所周知,经典名著《红与黑》《包法利夫人》也都是写作者受到新闻事件的启发,经过精心打磨,臻成精品。调查记者,曾经是一个很令人尊重但也充满风险的职业。我们会想到普利策奖得主的灿若繁星,艰苦备尝;我们会想到某媒体“新闻调查”曾经的震动舆论,令人钦敬。曹峰峻的《爱恨今生》,真是爱恨交加,令人沉重,这样的基本上来自十年以前的文本,说它久违而令人感动,绝对不是场面上的敷衍套语啊。如果曹峰峻能够在激越慷慨神思飞越的同时,再稍微沉默静笃细细打磨一番,可能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