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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莎妮:一个异质小说家

来源:收获(微信公众号) | 王干  2019年03月27日08:51

我最早认识杨莎妮是2005年,她当时好像在南艺念研究生,不知从我南京的哪个朋友那里得到一本我写的《赵薇的大眼睛》,这是我在2000年前后做的大众文化研究文章的汇集。我们有了交往,她看得很认真,写了近一万字的评论,在像模像样的肯定之后,主核在“然后”,她批评我的男权中心主义思想,我们在邮件上进行了激烈的争论,我发现我说服不了她。当时男权主义可是和帝国主义一样恐怖的帽子。我说这评论太厉害了,戴锦华已经给我一顶帽子,压得我多年喘不过气来。她说,我只是读后感。我鼓励她将来会成为很好的女性主义批评家。

一晃10年过去了,相互之间没有联系,她是演奏家,毕业后好像到演艺集团工作了,与文学无涉。2016年,江苏作协召开青创会,当时的党组书记韩松林希望我为江苏青年作家的培养出点主意,于是有了雨花写作训练营的创意,现在已办两届,效果不错,而且成功的经验还移植到外省,贵州作协也办起了山花写作营。写作营当时面向全省报名,杨莎妮没有报名,当时《雨花》主编李凤宇说,你作为主办方可以“点招”,我点了四个人,房伟,庞羽,汤成难,还有杨莎妮。

记得那次青创会再次遇见,她说加下微信吧,我说好像有个杨莎妮的微信,不知道是不是你?她说,没有加过。我说:整天晒娃的。她老公李黎在旁说,应该是的,你天天晒娃。一看果然是。点房伟、庞羽、汤成难是因为《小说选刊》选过他们的小说,而杨莎妮则是阎晶明说过,他为南京的女作家杨莎妮的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的小说集写过序,我说我应该认识这个人,好像是写过评论的。阎晶明说;写小说的,篇幅不长,很有才华。阎晶明的推荐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一看作品,果然是灵动机敏。

她参加写作营交的第一篇小说和其他学员的作品被刘艳、王小王等老师批得不留情面,但杨莎妮不生气,她说写小说很难听到这么真切的意见,至少打开另一扇窗户。我对她的才气充满信心,对她说,你的特点就是写得不太像小说,但也不要太不像小说,当然,你的小说也不太容易被认可,慢慢写,会越写越好,在同代人当中,无人能替代你。

《D大调卡农》是一篇能够充分体现杨莎妮才情的小说,在这个不长的小说里,她调动了丰厚而精湛的音乐修养化为小说的结构、小说的皮肤、小说的血液、小说的细节,写音乐小说的至境大致也是如此。“在黑暗的地方,耳朵关不掉”,也许是小说的文眼。大提琴手在“听”杨景泉的过程中,杨景泉的脑海则是另一幅场景,声色如此转换,小说的修辞意义已经跨越了视觉和听觉。

30多年前,刘索拉以一篇《你别无选择》轰动了文坛,让人们谈论多年。刘索拉的妙处是用音乐的结构和方式来组织小说,因而她的小说组织不是文字的,不是语词的,而是音符和旋律。如今杨莎妮的小说组织也是音符和语词的混合物,她对都市现代人的描述通过音乐这样介体而超凡脱俗。多年以前,我就著文呼吁城市文学的摆脱乡土文学的影响,遗憾的是年轻一代的写城市的小说,要不是校园文学的升级版,要不是乡土小说的城镇化,缺少真实的城市组织。杨莎妮的小说,与城市的组织是同构的,与现代生活也是同构,这种来自于她的异质——音乐的感知方式让小说具有某种神经质。这神经质激发了沉睡多年的语词活力,也激发了小说内部被遮蔽的音乐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