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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语》(29)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2月17日14:32 来源:中国作家网 [日]紫式部 著 叶渭渠 唐月梅 译

  难波津之歌 》 [01] 都书写不顺当,很不成器,更何况——

  凄厉风吹山顶樱,

  一时情怀何足凭。

  老尼实在放心不下啊。”僧都的回信内容与老尼的大致相同。源氏公子颇感遗憾和委屈。过了两三天,源氏公子差遣惟光去活动,公子说:“那边有个叫‘少纳言乳母’的人想必还在,你不妨去寻访她,详细地和她商量。”惟光心想:“哎呀,我家公子真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用心良苦,连那样一个年幼无知的小女孩儿都不放过。”他回想起那天隐约窥视那小女孩儿时的情景,觉得蛮有意思的。

  僧都收到源氏公子郑重其事的来函,深表感谢。惟光提出要求,得以和少纳言乳母会面。于是,惟光将源氏公子的旨意,以及自己观察到的情形,详尽地述说了一番,惟光本就是个口齿伶俐的人,能说善辩,他运用平和动听的语调说个不停。尽管如此,老尼姑那边的人,一个个都觉得:“小姐还是个年幼无知的孩子,源氏公子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都有点纳闷。源氏公子的信中,写得很诚恳,还说:“我尤其想看那位小姐习字的手迹。”他照例在折叠打结的书信里,附歌一首,歌曰:

  浅香山影恋情深,

  山泉高悬诚可恨。[01]

  老尼答歌曰:

  虽知拂逆将后悔,

  山泉影子不愿随。

  惟光返回后据实向源氏公子禀报。还带回老尼姑的一封信,信中写道:“老尼的病势若见好,过些时日将返京,届时再行奉复。”源氏公子阅罢,心中无限惆怅。

  且说藤壶女御因患病而回三条娘家静养。源氏公子看见父皇为她焦虑不安的样子,着实可怜,但另一方面又极想趁此机会,哪怕与她相会一回。为此,源氏公子心烦意乱,哪儿都不想去。无论在宫中,或在二条院私邸,白日里他都沉湎在苦思冥想之中。一到傍晚,他就严加催促王命妇。不知命妇是怎么策划的,想必费尽了心力,总算能让这两人相会了。在幽会这段时间里,他们都深感痛苦,总也不敢相信这是现实。藤壶女御每每想起那桩亏心事,就觉得自己埋下了终生愧疚的种子,早已下决心不再重犯。可是,如今又出现这般情景,实在太可鄙。她脸上挂着一副无法排解的忧愁神色,但她又觉得他很温存可爱。虽说彼此并非没有隔阂,可他那文雅谦恭的气质,毕竟非同凡响。源氏公子寻思:“她为什么竟如此璧玉无瑕,完美无缺?”心中反而装满怜惜的情怀。幽会匆匆又怎么能够罄尽累积多日的万般愁绪。他们多么盼望能永远同宿在暗部山 [01] 中,然而,偏偏良宵短暂,令人真有“莫如不相会”之感。源氏公子歌曰:

  幽会一夜难再逢,

  尽望今世留梦中。

  藤壶女御目睹源氏公子那副悲痛欲绝的哽咽样子,着实心疼,答歌曰:

  梦中纵然能长留,

  世人非议令人忧。

  她惶恐不安,心绪紊乱,确实也不无道理。这时,命妇已将公子的便服收拢送来。

  源氏公子回到二条院私邸,终日卧床,哭泣不已。公子差人给藤壶女御送去一信,她照例不看,公子虽然明知如此,还是感到遗憾,茫然自失,也不进宫拜谒父皇,一连两三天只顾幽闭私邸。但是,公子一想到父皇会不会担心自己,也就感到非常害怕。藤壶女御则悲叹自己的命苦,病情越发加重了。皇上三番四次地派遣使者催促她尽快回宫,可是她无意回去。她觉得不知怎的,此次病状与往日不同,暗自揣摩:莫非是珠胎暗结?于是更觉不光彩,一味伤心难过,不知今后会怎么样。

  夏天到了,藤壶女御越发起不了床,她已有三个月身孕,体形已明显地突显出来。众侍女见状也很纳闷。藤壶女御觉得这前世因缘来得可怜,不想上奏。事情的原委,人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只觉得不可思议:“有喜数月了,为什么还不上奏?”此事,藤壶女御自己心里明白,而了解情况的,就是侍侯她起居沐浴的乳母的女儿阿弁,还有王命妇。她们虽然觉得蹊跷,但知道此事非同一般,彼此心照不宣,不敢议论。王命妇知道,这是无法逃脱的前世因缘,只好认命。至于向宫中禀报,也只能编造说由于阴魂作怪,迄今不能及时看出是身怀六甲。大家都信以为真。皇上更加心疼藤壶女御,不时地遣人前去问候。不知怎的,这使藤壶女御更加惶恐,终日忧心忡忡。

  却说,中将源氏公子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神奇的梦。便招请释梦者前来。经询问,释梦者便说出连源氏公子本身都想象不到的事 [01]。释梦者接着又说:“这幸运的梦中夹杂凶象,务必谨防。”源氏公子觉得此事麻烦大了,便对释梦者说道:“这不是我做的梦,是别人做的梦。在这个梦成为事实之前,绝不许对任何人说。”此后,源氏公子一直心绪忐忑不安地在寻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后来听说藤壶女御身怀六甲,他才联想到:“莫非那神奇的梦,是来报此事的?”于是又起了想再见她的念头。公子好言好语地央求王命妇设法安排,然而王命妇一想到这是自己牵线所造的孽,便觉毛骨悚然。再说,情况愈加错综复杂,如何善始善终,她着实无计可施。此前,源氏公子偶尔还能罕见地获得藤壶女御只言片语的回音,可如今却杳无音信,信息全然断绝了。

  七月间,藤壶女御一行起程回宫。皇上与爱妃久别重逢,对她更加无限宠爱。她腹部已见隆起,面容憔悴,无精打采。可是,在皇上眼里,却别有一番风情,觉得她简直美得无与伦比。皇上一如既往,终日住在藤壶女御宫中。时光流逝,渐渐到了皇家贵族游乐的季节,皇上接连不断地下诏,令源氏公子进宫抚琴吹笛,做这做那。源氏公子竭力压抑住自己的感情,然而,澎湃的心潮却难以平复,不时流露了出来。藤壶女御明白他心中的苦闷,自己的思绪也纷乱如麻。

  且说住在北山寺的那位老尼姑,病况基本好转,出山返回了京城。源氏公子打听到老尼在京城的宅邸,经常送信去问候。老尼的回信大致上都同样是婉言谢绝的内容,这是当然的了。近数月来,源氏公子为藤壶女御的事,比往常更陷入沉思,缘此,无暇顾及其他,从而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平安地度过了时日。暮秋时节,源氏公子越发感到心绪不宁,终日叹息不已。一天,在月光皎洁之夜,难得情绪转好,便出门去幽会恋人。正是此时,天空突然下了一场阵雨。源氏公子要去的地方是六条京极一带,因为他是从宫中出发,所以路程稍微远些,途中路过一处荒宅,但见古树葱茏,有一户显得昏暗的人家。源氏公子的那位贴身随从惟光向公子禀报说:“这户人家就是已故按察大纳言 [01] 的宅邸。前些日子,我因事路过此地,顺便到这家问候致意,听那家的人们说:‘那位老尼身体相当衰弱,已经不记人事了。’”源氏公子说:“太可怜了,我该前去探候,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现在就差人进屋去通报吧。”惟光遂派一名随从进去通报,并让随从说是源氏公子专程前来问候。随从进去对传达的侍女说:“源氏公子专程前来探望师姑。”传达的侍女惊讶地回答说:“哎哟,这可怎么好,师姑近日来病势严重,无法面见客人啊!”她话虽这么说,可是转念又想,如若让他就此回去禀报,也是非常失礼的事,于是,立即拾掇朝南的一间厢房,请公子进来歇息。

  侍女禀告公子说:“敝处实在简陋,承蒙公子光临探候,由于事出突然,来不及准备,只好委屈公子于此陋室。”源氏公子觉得这地方确实非同一般。他答道:“我早就想前来探候,只因恳请之事,屡遭回绝,故而逡巡未敢前来打扰。师姑玉体欠佳,我亦未能及时知晓,实在过意不去。”老尼命侍女传言道:“老尼始终病疾缠身,如今大限将至,承蒙公子亲临慰问,却不能起身迎接面晤,实在遗憾。至于此前所言有关小外孙女之事,若蒙公子思心不变,且待她度过如今这般年幼无知的年龄之后,定将送往贵处忝列其中。老尼实在不忍遗弃此孤苦弱女而到往生乐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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