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来不及爱你》(4)

　　“罗知夏……”刘小诚尝试性地叫了声她的名字，然后随口继续问道，“那小吃店吃辣椒是不用加钱的。”

　　“废话！”她轻轻捶了捶他的后脑勺，“我如果能吃，就不用嫉妒你了。”

　　刘小诚低了低头，步伐迈得更稳当了一些，他紧接着絮叨着：“原来你不能吃辣？好吧，我很相信。起码你骗我总是有理由的，要不，我实在不能相信你会毫无理由地对一个花季美少年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最后，罗知夏只能忍不住提醒他，她要他确定，他说的这些话，不是为了进一步报复而说的，因为如果他再这样说下去，她估计就会像他上次那样呕吐了。

　　他们在路过劲松路公园的时候看到了一对情侣，他们亲密地坐在长椅上深情凝视着，而就在他们的脸颊和嘴唇即将重叠的同时，刘小诚突然上前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他突然问他们：“哥哥，你们是在接吻吗？这是我未来的嫂子吧？她是A还是B？”

　　天可明鉴，他是多么纯真地问出了这个既天真又猥琐的问题啊！

　　当下，那个女子的脸很快红成一片，而刘恒的脸却不可思议地完全绿了。

　　六

　　天底下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遭不了的罪，多大的苦你要吃，多大的罪你要受，只要你肯吃苦受罪，好日子就会来了。刘小诚默念着这样的话激励自己，回家后，他就一直这样笔直地跪在房间的正中央，他肚子很饿，心里很委屈。看来，今晚老妈是铁了心不让他吃饭了，她做了很多红烧丸子和粉蒸肉片，馋得他口水直流。最可恶的是，刘恒在低头狂扒拉米饭的同时，特别有意地夸张了吞咽的动作。

　　他百感交集，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悔不当初。

　　不就是破坏了刘恒和他那个不知道是A还是B的女朋友接吻吗？那就是他说的正事？他至于这么恶毒地回家就向老妈告发自己逃课的事情吗？害得他被罚跪在地且看着他们吃美味！

　　最后，让刘小诚更加不能容忍的是，他们居然当着他的面，把所有的碗盘杯盏都扫荡得彻底干净，一丝也不剩。他们好像彻底忘记了另外一个家人的存在，忘记了刘小诚还在饥肠辘辘，爸爸吃完饭就去看球赛，妈妈洗完碗打毛线，而哥哥回房间看漫画，他们吃得肚满肠肥，而对他视而不见，他们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而不管刘小诚怎样无声控诉，用目光哀怜祈求，似乎都无法扭转他今晚挨饿的事实。在所有人都熟睡以后，他趁上厕所的机会去厨房冰箱里翻了一遍，结果一无所获。他勒紧裤腰带瘫倒在自己的床上欲哭无泪，而此时，原本绝望的思绪，突然被一个响指惊断。他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刘恒，他坐到他的床边，眼角狭长，衣衫洁白。

　　刘小诚转身背对着他，语气充满敌意：“干吗？过来看我如何遭罪？”

　　刘恒伸手过来揉了揉弟弟的头，问：“要不要吃东西？”

　　“别忘了，是因为你我才落得如此地步，我不会要你的施舍。”嘴上虽这么说，但他眼角的余光却早已扫过他的两手之间，他压低声音警告他，“饼干太干，我可不喜欢吃。”

　　“只有这些，要不要随便你。”

　　刘恒拿的饼干是便宜的三加二而不是略贵一点的奥利奥。不过就算是再便宜一点儿的苏打夹心，刘小诚也不会拒绝，饥饿的人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时间和余地。

　　他抢过饼干大口嚼着，嘴唇边沾满碎屑，他边吃边心血来潮地追问一个很愚蠢的问题：“哥，那女人的嘴巴到底是什么味道？”他嘴里的饼干还没有完全咽到肚子里，刘恒的拳头就已经袭击了他的胃。

　　屋子里静得出奇，皎洁的月光从窗外倾泻到刘小诚的房间里，他缩着身子，勇往直前地咽下了那一口饼干……

　　与此同时，夏思泽也刚刚从公司加班回家，他进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检查了她的药盒，确认她是否按时按量吃了药，然后尽量放低脚步声上楼，隔着卧室的栗色门板，把耳朵贴在上面，直到听到罗知夏的均匀的呼吸才放心走开。

　　七

　　五月，倔强地爬满整排车棚长廊的紫藤花早已谢了，如今只剩下郁郁葱葱，在金灿灿的阳光里，风吹过时会像海浪一样起伏翻涌着湛绿的叶子，它们厚厚地覆盖在棚顶上，投下一片盛夏时日难得的阴凉。

　　从视线最遥远的极端，光线最明亮的尽头，梅文聪忍着绞痛，眯着眼，看着罗知夏向她慢慢走来，她捂着肚子抬起头，来不及拂去额头的豆大汗珠，然后毫不脸红地冲她大声嚷嚷：“知夏，你赶紧帮我去药房买一些止疼药，痛经真是生不如死，我宁愿来生做个男人。”

　　如果地上有缝，相信罗知夏会立刻钻进去，她有时候真的无法理解自己的好朋友，她不过跟自己一样，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生，虽然比自己高了一点点，瘦了一点点，胸部，也小了那么一点点，但是也不至于有那么直白，不分场合地把痛经这样的隐私，随随便便宣之于口，她从容得就好像在说，给我来一瓶饮料。

　　在快速行进中罗知夏手指捏得很紧，那包止痛药被锡纸包裹着，硌着柔嫩的手心。她边走边想，梅文聪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

　　她内敛却又张扬，执着且又善变，嚣张但并不跋扈，喜欢没事唉声叹气，但她面孔干净，微笑可爱。罗知夏发现过很多次，她在跟踪夏思泽。终于有一次，罗知夏忍不住在一间男厕所里堵住她质问：“你是不是变态？他去过的厕所你都要去？”

　　梅文聪神情很镇定，她不疾不徐地抱住自己的肩膀，贼喊捉贼并且理直气壮地大声嚷：“这是男厕所，你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就进来？”

　　她的反应完全出乎罗知夏的意料并且刺激到了极点，罗知夏条件反射地伸手捂住她正大呼小叫的嘴：“你能不能小声一点儿，这里是男厕所！”

　　“那么好吧。”她睁大眼睛点点头，“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再说？”此地也确实不宜女生长久逗留，罗知夏很同意梅文聪的观点，她放下手转身出去。梅文聪则灵敏地缩在她的背后，推着她向前走，罗知夏就像她的挡箭牌一样接受着陆续进来方便的男生们的犀利的目光。

　　罗知夏无地自容，想死的心都有了。而梅文聪当然不能允许她的迟疑，在她背后催她：“哎呀，我说你还不快赶紧走，我们不要耽误别人上厕所，好不好？”

　　梅文聪拍胸口说自己敢爱敢恨，她把自己跟踪夏思泽的事情向罗知夏供认不讳，尽管出现了这么彪悍离谱的状况，但其实，她进男厕所只是因为尿急而女厕所正在排大队，她怕自己来不及，从而失去夏思泽这个重要目标。

　　她问罗知夏：“两个女生会不会因为同时喜欢一个人，而成为朋友？”她说完又立刻自己推翻自己，摇摇头表示，“当然不能，如果我好朋友喜欢我爱的男人，我肯定会跟她绝交，甚至毁她容，电话号码删掉永不联系。”

　　她向罗知夏一个劲儿地确认：“你是不是夏思泽的女朋友？”

　　“我凭什么是他的女朋友？”罗知夏冷冷地反问她。

　　“如果这么优秀的男人没有女朋友，那他一定就会有男朋友。”梅文聪说得很郑重其事，她表示，“不过如果他有男朋友的话，我想我会开心一点儿，在对比他有女朋友的情况下。”

　　罗知夏有些愕然地看着她认真的脸：“那你不就是更没有希望了吗？”

　　“竞争对手如果是帅哥，总比美女要强吧？帅哥没办法相提并论，还可以养眼，美女就只剩下相互比较了。”她的思维逻辑总是这么奇特，罗知夏始终这么认为。

　　她建议梅文聪如果喜欢的话，可以直接去向夏思泽表达爱意。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梅文聪居然不敢，是的，她胆怯，在面对感情的时候她就是这样。

　　“知夏，你知不知道，我最羡慕你。”女生是不是坦诚以后，就会变得释然？

　　罗知夏只是看着她静静地笑：“我宁愿你不羡慕我的好。”

　　她们两个就这样相识了，原本毫不相关的生活开始慢慢有了交集。梅文聪把跟踪换成偶遇，她们偶尔擦肩而过，会互相给对方一个微笑。梅文聪比对着，买到了罗知夏正在看的那本书，罗知夏也品尝了那天梅文聪吃过的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