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来不及爱你》(11)

　　唇亡齿寒，兔死狐悲，梅文聪不知道罗知夏能不能理解，自己真的有种即使自己得不到，但却希望好朋友能得到的古怪心情，不是谦让，也并不是她无聊多事，而是她觉得他们俩都是好人，既然相互喜欢，又为什么不在一起？还有至少不要便宜了别人。

　　二

　　千呼万唤始出来，刘恒也许直到今天，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这句话的意境，所以，当梅文聪在太阳落山前，真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甚至会有感激涕零，多年媳妇熬成婆的胜利感觉。而此时梅文聪眼中的他，满脸通红，可爱到一塌糊涂。不过她不好确认，他到底是因为害羞还是被太阳暴晒过了头。

　　“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不如，我请你吃饭吧。”梅文聪还没站稳脚跟就赶紧赔礼道歉，顺便免费奉送他一个热腾腾的拥抱。

　　刘恒只是笑得像花儿一样，却不说话，梅文聪就赶紧掏出钱包检查：“不过，我的卡好像已经刷爆了，我先看看现金有多少，再决定我们吃什么好吧？”她左摸又掏的，连硬币也全部清点算了，总值三十二块五，本来可以要两份肯德基，超值豪华午餐，不过，现在已经临近黄昏。

　　于是，他就笑得更加灿烂，他说：“还是我请你吧，你喜欢吃什么？”

　　“这样不好吧！”梅文聪稍微有些迟疑，不过囊中羞涩促使她紧接着就马上答应下来，她解释说，“那我就下次请你吧，请你吃更好的。”

　　刘恒点点头，同意道：“一言为定，你看你今天想吃什么？”

　　梅文聪摆摆手，态度很谦虚：“随便，你决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好。”

　　他拿出自己的男子气概，很快给出意见：“那吃必胜客好不好？”

　　“它的比萨其实一点儿都不正宗。”她闭着眼摇了摇头。

　　“吃日料好不好？”好吧，女生估计都喜欢吃清淡一点的食物。

　　“我抵制日货，而且生鱼片有可能会引起汞中毒。”梅文聪说得煞有介事。

　　“哦，这么严重？”想不到一个女孩子居然这么有民族气节，刘恒点点头，“那韩餐呢？”

　　“韩国烤肉菜品太单一了思密达。”

　　“火锅？”

　　“火锅很上火的，亲！”

　　“那，还是你决定吃什么吧。”刘恒有些无语了。

　　她却依然坚持：“我真的随便。”

　　“女士优先，还是你来决定吧。”他的声音很凝重，男人的忍耐有时候是很有限度的。

　　梅文聪很快见好就收：“那就还是吃必胜客吧，我们可以不吃比萨，吃黑椒小牛排！”

　　“哦，好的。”刘恒松了一口气，她如果再做不出决定，估计他就再也撑不下去了，体内水分大量流失，太久站立耗费了他太多体力，他已经饥肠辘辘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在去必胜客的路上，他们并肩走着，刘恒主动走在马路外侧。

　　不经意间，梅文聪勾了勾他的手指，然后递给他一个精巧的购物袋，她告诉他，这是她花了很长时间，精心为他挑选的礼物。她说着，目光里充满了真挚和娇羞。刘恒回望她的眼神温柔而怜惜，并且有些局促不安，因为，准备礼物这种事情原本是作为男生的他应该做的。

　　两个人在此刻似乎都深刻感觉到，原来，被别人喜欢的感觉，是这么这么的好。他的脾气真是好得没话可说，而她的挑剔倒也不失可爱。虽然今天的约会不能说很完美，但相对来说，刘恒还是比较满意的，如花美眷，似水华年，男人最难消受的还是美人恩情。

　　现在的时间并不太晚，但刘恒已经早早爬上床，他翻来覆去地把自己剥得精光，然后继续翻来覆去，辗转多思。他实在琢磨不透梅文聪送自己男士内裤，是不是有所暗示？而他是不是又应该有所表示，加紧行动？

　　当然，他不可能知道，那条XXXL的库存男士内裤只是今天商场促销活动中的一项，买够3000就送，而最没办法的是，梅文聪的选择有限，除了男士内裤就是洗发水和沐浴露，并且恰好后两者她还真都用过，劣质到极点，掉头发和皮肤干燥，所以这内裤只是不要白不要的赠品。

　　彼时，在因内裤充满联想而空前高涨的男性激素的驱使下，刘恒终于从辗转反侧中爬起身来，然后从抽屉里找到那个他曾经奋力争夺的，从刘小诚魔爪里成功抢救而出的避孕套。

　　它原本是一个礼物，来自某个岛国，被附加了很多武士道精神以及佛光普照。

　　据说，如果把它作为人生第一次的华丽战衣，会带来无限幸运。不过，不管是性欲还是幸运，刘恒都觉得，还是应该首先确认它是不是在保质期内。不巧的是，当刘恒仰起头，对着光，眯着眼的时候，他母亲刚刚从洗衣机里发现了一条精致的项链，在确认肯定不是自己的情况下，她习惯性地，招呼不打，门也不敲，一头冲进了大儿子的房间，刚好看见了他赤身裸体，全神贯注，还高举保险套的模样。

　　三

　　我们的心里似乎都有那么一块石子，等待我们去做一场人生中有关青春的梦，等待梦里的白羽鸟将那块心石吞下，然后飞去我们永远抵达不了但却可以向往的地方，这样，我们才能真正解脱，在成熟中释然，在平和中深深怀念。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是不是就犹如那天跟梅文聪通话过后，心底仿佛被投入一块石头，想要反复说服自己学会平静，但却涟漪不止，理不尽，丝还乱。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可以在普通的日子遇见自己喜欢的人，然后让这天从此再不平凡，而她和夏思泽的相遇却是悲伤的序幕，让他们的纪念日注定阴霾？因为，那天，也同样是她父母的忌日。

　　罗知夏花了很多时间私下搜寻夏思泽的房间，但却一无所获，没有计生用品也没有女性专用用品，而单凭毛发实在难以辨别雌雄。不过，幸亏她在他的硬盘里发现很多某岛国的限制电影，以及从书柜最隐秘的地方，找出若干本色彩相当浓艳的杂志书籍，用以完全推翻他对女人无兴趣的基本命题。虽然从播放器的播放频率及纸张页面的磨损程度来看，夏思泽身体健康，欲望超强，但也能够从侧面总结出，原来他跟一般男人一样肤浅，最偏爱丰满。

　　最后，她还从夏思泽床头柜的盒子里发现自己曾经被他没收的那些，或摘抄或自己创作的，他嘴里所说的很酸、很祸害人的暧昧词句，这么多年，原来已经积累了那么多，通通都被很整齐地搁在里面，似乎一张都没有缺少，泛黄的纸页居然可以唤醒罗知夏内心最深处的忧愁。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在夏思泽的房间里就这么待下去，她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她下意识地从他的房间走出来，然后再从家里走出去，罗知夏只穿着家常的T恤和长裤，一路胡乱迈着步子，等她累得走不动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走回到了自己的学校。她找了校园一角略显安静的位置，坐在花坛上轻轻抬眼，阳光从槐树叶子的缝隙倾泻下来，迷蒙了她的眼眸的同时，让她陷入了一种微痛的静默中。而当，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刘小诚拿着那条遗失的项链意外出现，并且拍拍她的肩膀时，失而复得外加触景生情让罗知夏一时间难以抑制住悲伤而泪眼婆娑。

　　他看着她的眼神很明亮，他笑笑说：“项链是在我们家洗衣机里发现的，直到闹了个人仰马翻以后，他们最后才问到我，我依稀记得，它好像出现在你的脖子上过。”

　　他问她：“它什么时候落到了我的身上？或者说勾在我的衣服或者裤子上？”

　　罗知夏的泪水在他说话的时候更加不受控制地使劲滑落，她伸手捏住那条妈妈的项链，然后仰头朝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怒目而视。最终，她听到旁边的刘小诚在手足无措了几十秒后，认真地喊着：“罗知夏，我这风华绝代的肩膀可以借给你。”

　　这个平常普通的下午，罗知夏手里捏着妈妈留给自己的遗物趴在刘小诚居然跟夏思泽如出一辙的厚实温暖的肩膀上，洒下了大片的泪水以及怎么也止不住的鼻涕，而刘小诚就像城墙一样稳如磐石般地站立着，一反常态的安静得像宁静的港湾，直到她哭到干呕，他才把她从自己的肩膀上拉起来，他笑着说：“罗知夏，你以为你是在悲伤？其实，你只是肚子饿了，我带你去吃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