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网>> 小说 >> 重点推荐 >> 正文
二
平展展一眼望不到头的孝河沿岸，修复灌渠的三个工段，顺渠岸一字排开，正干得热火朝天，水起风生。和灰的和灰，砌坝的砌坝，挖基的挖基，打夯的打夯，那些卖惯了力气的受苦人，个个汗流浃背，有的边干活边跟身边的人聊天取乐，谈笑风生。看着如此轰轰烈烈的场面，溜达过来的马鸿鹏和任同掩饰不住心中喜悦，见一个中年汉子脱去上衣只剩汗衫，挥汗如雨，边挖基边跟别人逗乐，二人停下了脚步。
任同问道：“这位老乡哪个村的？”
那中年汉子边干活边回道：“司马村的。”
“娶媳妇了吧，家里几口人？”
“一人饱全家饱，光棍一条，丈母娘还没生下呢！”
“哎，你长这么精干，怎么还没娶？”
“娶个屁！爹娘死得早，我爹是个赌鬼，房屋和地都输光了，就剩俺一人，赤条条住半间破房，谁嫁俺？要不是赶上这个趟你们任马两家施粥，发赈济粮，俺早走西口去了！”
任同一笑说：“哎，你叫什么名字？”
那中年汉子停下手，说：“俺姓任，说俺的名字，俺爹倒起得不赖，叫‘得福’，‘得福’个屁！他把俺带到这世上来，哪有福可得？全是受罪来了！”
任同对他的乐观赞赏地笑了笑，说：“得福，我跟你商量，这档子工程竣工后，你到我同义泉字号来，我雇你当伙计，保准给你娶个漂亮媳妇，同意不？”
中年汉子风趣地说：“同意，可给俺娶漂亮媳妇，打死俺也不敢要！俺没房没地的一个穷鬼，娶了漂亮媳妇人家看不中意俺，找了野汉子俺可收拾不住，俺可甘愿打一辈子的光棍，也不戴那绿帽子！人说家有三件宝，丑妻赖地烂皮袄，给俺找个丑的能当把暖壶，回去有口热水喝就满足了！”
众人被逗得哄堂大笑。马鸿鹏朝众人大声说道：“大伙可要记住啊，任大东家不仅为穷人施粥发赈济粮，还包娶老婆！大伙谁还是光棍汉，就去找他，你是要丑的俊的胖的瘦的，还是不胖不瘦高的矮的，由你挑！”
大伙又是一阵哄笑，不少人就趁机相互取笑逗乐子，一个模样滑稽的年轻人朝任同喊着说：“嗨，任大东家，您可要记住啊，俺叫爱美女，也是灶头立着的擀面杖——光棍一条，没人要的漂亮媳妇，尽管给俺留着，俺就要一个，越漂亮越对俺胃口！”
“张二秃子，你真他妈的脱裤子撵狼，不知羞耻！凭你那球样，还想娶个漂亮老婆？”
“张二秃子你还真行，就要一个？和尚梦见迎亲事了，那你狗日的想整几个老婆？”
任同和马鸿鹏由沈先生陪着离开这里，边走边聊边看工程质量，沈先生不停地给二人介绍着工程情况，任同说：“现在开工已不是时候，但为了让乡亲们明年下种用上水，我们开工了。现在开工，一要注意日照的时候多做活，二是在沙灰里多放些盐。”几个负责工程质量的工头不住点着头，说他们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看完工程，任马二人从工地边走边聊回来。可刚进城街至县衙门外不远的地方，却见面啃地背朝天死死躺着一个人。二人惊诧不已，忙上前将那人翻过来看时，却是张元宝。
“张大东家！元宝，元宝！你怎么啦？”任同抚摸着张元宝的脸颊喊着问。
“这么酒气醺醺的，我看是喝多了！可喝多了也不能栽这儿呀？”马鸿鹏说着，望县衙门高大的门楼一眼，“我看这鬼东西怕是又跟胡知县喝酒去了。不管怎样，先把人弄回去！”
三
玉秀知道被爹为借银两许给张家憨大傻帽儿子的事后，委屈之至，她本要与元民回去找爹问个明白，不料竟想到要死，鬼使神差，竟气咻咻地一口气跑回，朝旁边一口废弃的水井奔去，在井边坐着大哭起来。元民一直紧追不舍，就在玉秀哭了一阵决意一头往井里栽去的当儿，元民口中喊着玉秀赶到，一把将玉秀拉住。二人井边死拉活扯好半天，引得不少路人观看，元民到底力大，最终将玉秀死死按住抱起离去。
元民抱着仍在哭叫的玉秀气喘吁吁向陆家走去，然而没走多远，却被手中拿一条大红丝巾过来的金凤一头撞着。金凤见元民抱着玉秀，顿时脸色大变，妒火烧上心头，胸脯起伏，冲元民喊道：“元民，你……”元民似乎无动于衷，他哪里顾得了这些，依然抱着玉秀往前走。金凤见状，气得双目直冒火星，她问追着瞧热闹的人怎么回事，大抵这些人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便有人说：“嗨，两个年轻人嘛，能是什么事？还不是男女之间你亲我爱的那些事，不知咋的，两人就闹起来了！”
金凤本是习武练拳的火暴性子，一听这话，肺都快气炸了，不由分说，上前照元民脸上“啪”地扇去一耳光，骂道：“不知羞耻，朝三暮四，你怎么欺骗我？”元民冷不防被打得不轻，一愣朝金凤吼道：“你疯啦！你为什么这样自私？你还有人情味没有？我元民一向认为你是有情有义黑白分明的仗义之人，想不到你会这样！玉秀多好的姑娘，难道你愿意她的美好青春交付一个天地不懂的白痴？难道你眼看着把她逼上死路吗？良心何在？”
连珠炮式的质问，让金凤的气消了下来，她平静一下自己，问道：“既是这样，元民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元民喘了口气，这才说道：“你们张家是有钱，可你哥金库是怎样一个人，你不是不知。可是谁曾想到，利令智昏的陆文魁，为了向你爹借银子，竟然忍心将玉秀许给了你哥，这对玉秀公平吗？”
“元民，你别管我，也许这是我的命！”渐渐回过神来的玉秀说，她从元民怀中挣脱出来，强忍着眼泪，不管不顾地跑走了。
金凤如梦方醒，知是一场误会，一急喊着玉秀追出几步，她想向玉秀赔些不是，但玉秀连头也不回，一肚子憋屈已转过墙角不见了身影。
四
连日来，玉秀整日卧床不起，以泪洗面，痛不欲生，几次想投井自尽，都被娘及家仆人等及时发现拦下拉回。看着女儿脸色日渐憔悴不堪，玉秀娘很是心疼，她不敢有半点疏忽大意，日夜操心，多方劝导，生怕女儿还想不开真要闹出命事来。
元民几次来看玉秀，玉秀娘都有意离开，让元民好好劝导。元民安慰玉秀说：“你别怕，有我元民在，就有办法，决不会让你去嫁一个白痴！你千万要保重自己，别把身体搞垮。”玉秀说：“我知你是好心，可我爹做生意从张元宝手中借了四万两银子，全是把我当做了筹码。我听王二掌柜昨晚跟我爹说，张家怕夜长梦多，已张罗着在近期择日娶亲，要我爹早做筹备。元民，我不知道你会有什么办法，不去嫁张家那个白痴？”
元民思虑大半晌，说：“办法我现在还没考虑成熟，等我想好了，一定及时来告诉你！”拧着眉头又想过一阵，却骂，“这个该死的王九王八蛋，断子绝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晚非遭雷劈不可！”
骂声未落，王九就推门进来。王九满脸骄横之色，进门就道：“哟，马家二少爷原来在此，找玉秀来了是吧？玉秀姑娘是长得漂亮，可人家已是有头主的人了，知道不？”元民怒道：“你放屁！玉秀订给我哥元军几年，我俩姐弟相称，你怎么不说一句人话？”
“你可长出息了，敢骂我？你爹马大侠想让你长出息，把你送陆家来交到我手上，让你跟着我学做生意。柜上很忙，我满世界都找不到你，想不到狗扑耗子，你会来这里多管闲事！”见元民一双仇恨的目光直射着他，就转脸朝玉秀说，“我都听到了玉秀，刚才马家二少口出狂言，骂我是王八蛋，断子绝孙，早晚要遭雷劈，是我王二掌柜凭三寸不烂之舌成全了你这桩婚姻，玉秀你信吗？是我做的媒人，可那是你爹托我去说的，管我屁事？当时，你爹向张元宝借到四万两银子后，一口就把你许出去了！”
元民愤然道：“王二掌柜，你做媒人成全别人婚事我不反对，可我问你，难道你不知张家儿子金库是连十个指头都数不清的白痴吗？你居心何在？”
“你别血口喷人！难道玉秀是我一口许出去的？我王九做得了主吗，马二少爷？你一个学生意的，别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王九气急败坏，用手指着元民大声吼叫道。
“我元民一身正气，决不怕你背地里损人、脚下使绊子，是刀是枪由你来！卑鄙！”元民用刀子般的目光看着王二掌柜，狠狠丢下一句话，拧身一甩门走了。
网友评论
专 题
网上学术论坛
网上期刊社
博 客
网络工作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