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破烂》(14)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5月27日15:17 来源：中国作家网 王延才

　　王正民：“能不辛苦吗，以后走上正规就好了。刚开始肯定要忙，招聘人员、学习培训、广告宣传、基础建设等等……上边领导让我支支嘴就行，我不习惯。咱们原来就是反腐败的，怎么能反过来再搞腐败呢？”

　　文华听得欣然入迷。

　　王正民在“益民豆腐脑小吃店” 门口停下，放好自行车，走进店里。

　　小吃店六张桌的前堂上有不少顾客在吃饭，两个服务员来回忙着。李金从旁边的灶间里端着一盘包子出来正碰上进来的王正民，打过招呼之后，李金把包子送到顾客桌上，领王正民进到里屋，关上门。

　　李金坐到床上：“怎么样？定下来了吗？”

　　王正民坐到一个凳子上：“定下来了。没办法，就得收瓶子了！”

　　李金笑：“不用吆喝了，唱‘酒干倘卖无’正对路啊！”

　　王正民：“人家肯定说是个精神病。”

　　“怎么个收法？”李金问。

　　王正民：“倒腾收不稳定，想在南边兴隆镇立个点坐地收！”

　　李金寻思着：“也不会有闪失……有酒厂就得用瓶子。家怎么办？也搬过去？”

　　王正民：“只能那样……别无选择，全力以赴！”

　　李金点点头：“那边定好了？”

　　王正民点头：“我已经去了两趟了，有个收破烂的老张头领我把房子都看了……”

　　李金问：“底子需要多少钱？”

　　王正民：“我也不知道……”

　　李金：“我凑凑，能给你拿一万。”

　　王正民向外望了一下：“我嫂子呢？没看见我嫂子……”

　　李金：“她上市场了。你嫂子不愿意钱往外借，借钱容易还钱难，最后还落个得罪……我跟她说，王正民是好人！我和他在一起工作这么多年了解他，爱打抱不平。有一回在车间因为承包不合理我不签字，领导处分我，他为我写大字报差点被开除……”

　　王正民笑：“还提那事干啥。”

　　李金说：“也就是你借钱，换别人你嫂子不会同意！”

　　王正民：“太感谢你们了！”

　　李金嗔脸：“有钱不帮那叫朋友吗？！”

　　王正民从李金那里回来时刘芬正在厨房里刷洗碗筷。

　　“吃饭了吗？”刘芬问。

　　“在李哥家吃了。”王正民说着坐在桌边。

　　“怎么样？”

　　“李哥借给一万。”

　　刘芬：“该说的我也都跟文华交代了……”

　　王正民顾虑：“这一老一小扔到家里……能行吗？”

　　刘芬：“不行也没办法……不过没事。咱妈支支嘴，文华学着干。到她上大学走，咱妈的腿也好了。”

　　晚上，卧室里有点乱，甚至是狼藉。立柜门和箱子盖都开着，床帘也掀了起来。刘芬在分理挑选着衣物和所带物品……屋地上放着几个已包好的包袱。此情此景让人难免不生出几分无奈和逃难的味道。

　　王正民在老人和女儿的房间里。

　　女儿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无心阅读。爸爸坐在旁边的床上。他们心情都有了些许离别的酸楚和沉重，表面上还做出波澜不惊的样子。但还是看得出文华表情异样，笑得勉强。

　　“大米饭我会做了，今天晚上就是我动的手！”文华说。

　　王正民：“要总结经验，汤多了下次就少放点水，硬了下次就多加点水。做菜放盐也是这个道理。每天要炒菜，要吃鸡蛋！”

　　文华点头。

　　“一次可以买二斤肉，都把它炒出来，多放点盐不会坏，每次炒菜放一些，能吃几天。煤气罐用后关好，要特别注意！”

　　文华点头：“嗯！”

　　老人在那边床上说：“放心吧，没事……我也能动。”

　　王正民对母亲说：“一定要注意腿别吃力，别撑着！”又对女儿说，“文华要照顾好你奶。”

　　文华点头。

　　王正民嘱咐：“放学就回家，别接触其他人，要特别小心，谁敲门也不给开！……万一遇到紧急情况就敲暖气管子，楼上楼下我告诉了都会有人出来。以后要自己管理自己，自己约束自己，自己提高自己！”

　　文华从抽屉里拿出《老爸语录》，在上面记着……

　　王正民慨叹：“去兴隆镇，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文华两眼闪着泪花忍住不掉：“爸！你放心吧，没事……”

　　王正民站起来抚摸着女儿的头：“好了，早点睡吧！”又笑对女儿，“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文华看着爸爸的脸，含泪笑着点头！

　　王正民回到自己的卧室，两口子都没有睡意……屋地上摆着打好的大小包裹，说明已做好了临行前的准备。

　　屋里较暗，只有床头灯亮着很弱的光。夫妻两个躺着，都睁着眼睛，离情别绪和苦闷悲愁笼罩着他们……

　　王正民喃喃地感慨着：“有工作有班上多好……国营大厂，歌舞升平的企业，说垮就垮了，竟然已经亏损了三亿多……赵厂长不懂生产，但会搞形式，腐败虚夸，最后把厂子坑了……王主任病了，他在车间里呼风唤雨起早贪黑地干，厂子还是垮了……老厂长被排挤下去后，每天郁闷地在公园里练剑，空怀悲切……石工长一本正经，工作上没少得罪人，他家附近的楼水上不去，他现在往楼上给人家挑水呢，两块钱一挑……听说劳模李素兰在火葬场门口卖纸钱呢……”

　　刘芬另有所思，梦呓地说：“这一去啥时候能回来啊……”

　　第 二 章

　　7.告别家城

　　一清早，给小杜拉过瓶子的那辆汽车停在王正民家楼门前，车上装了一张阳台上不用的桌子和被褥包裹及锅碗瓢盆等简单家庭用品。一些人在车旁送行。

　　小杜媳妇张燕对王正民说：“小杜今天来不了了，让我来送你们！”

　　王正民：“没少麻烦你和小杜，谢谢了！”

　　刘芬抬头对趴在自家二楼阳台上的女儿说：“文华！把饭吃好……”说着流出眼泪。

　　文华抹着眼睛答应：“知道了！”

　　张燕劝：“刘姐……上车吧！”刘芬进了驾驶室。

　　李金对王正民说：“有事来电话！”王正民点头。

　　陈龙：“王哥！兴隆那边要有欺负你的你告诉我，我去收拾他们！”

　　“没事！”王正民说，“……走了，再见！”向众人摆了一下手。大家摆手：“再见……”

　　王正民边向驾驶室走边抬头向楼上的女儿挥手：“华！听话！”

　　文华忍不住哭了：“爸！妈……”

　　车开走了，临窗的王正民心情难过地向女儿挥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