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破烂》(12)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5月27日15:17 来源：中国作家网 王延才

　　“不是！”

　　“噢，是二道贩子。”

　　王正民难以接受：“谁是二道贩子啊……我才不是二道贩子呢！”

　　老张头：“那是三道？”

　　王正民辩解：“不是……二道贩子属于投机倒把吧？”

　　老张头说：“你不是想从我们手里买瓶子回头卖给酒厂吗？”

　　王正民：“对啊！”

　　老张头：“还是二道贩子！”

　　王正民没有思想准备，显出窘态，笑着说：“是吗……上了贼船了我自己还不知道呢……”

　　老张头说：“现在观念变了，‘投机’说不准，‘倒把’是正常的！……怎么想干这个啊？”

　　“下岗了，得解决吃饭问题啊！”

　　“打算怎么收啊？”

　　王正民说：“瓶子你们在家里给我留着，攒着，我定期就过来拉一趟。价格随行就市，我不会亏了你们的！”

　　老张头未置可否，指着前面的屯子说：“快到家了，走！到我家唠……你这一百多里地自行车也够呛啊？”

　　王正民笑着：“还能蹬动！”

　　老张头住的村离兴隆镇不远，几里地。三间草房，他住西屋。屋里不算清洁，一切陈旧，但家的感觉温馨浓郁。酒饭招待，王正民和老张头一家人在炕上同桌吃饭。窗外院子里放着马车，有的地方堆着破烂东西，对面的棚子里黄骡子在槽上吃草。

　　一盆炖豆角，一盘蒜茄子，小葱黄瓜蘸酱，混合面发面馒头，还有粥。炕桌上吃饭的一家人有老张头的老母亲、闺女张丫，还有一个孩子。

　　老张头端起酒碗向王正民示意：“喝！别客气！”

　　王正民谦笑着，俩人同饮。

　　老张头的闺女张丫说：“王哥你别外道，我爸这个人实在，不会说啥！也没啥好吃的，家常便饭，你喝好吃好！”

　　她三十多岁，透着朴实健康的美。旁边的男孩十一二岁。

　　王正民不好意思：“好好……”

　　老张头说：“我三个孩子。大儿子结婚出去了；这个姑娘是老二，领孩子来串门来了；还有一个老疙瘩老疙瘩：家里排行最小的，多指男孩。儿子，二十了，出去打工去了。”

　　张丫：“我妈死得早，让我爸找个老伴他也不找。我奶都八十了，还得给我爸做饭！我老弟也不省心……”

　　老太太清瘦壮实，吃着饭说：“能做！”

　　老张头望着老母亲：“啥毛病没有，你不让她干她还闲不住！”

　　王正民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啊？”

　　孩子腼腆答：“小军。”

　　老张头拿起身旁的塑料酒桶给王正民倒酒，王正民捂碗：“张叔！我不能喝酒……”老张头执意给倒：“多喝点解乏！”

　　老张头倒完酒，思考着说：“我看你那个想法不太行！谁能信得过给你攒瓶子？没打过交道，心里没底……价格随行就市，给价高了你还不挣钱。就是交了订钱也不一定留得住，来个买主多给一分就让别人拉跑了，就说没收着，你也是狍子屁股白腚(定)！”

　　王正民茫然不知所措……

　　老张头：“我看你这个人行！也没做过买卖……能和张大虎拜把子的人心眼肯定错不了！”

　　王正民无奈地：“今天你不管我饭我都没饭钱了！带了二百块钱，全让张大虎给我折腾了……”

　　张丫：“是吗？”大家笑。

　　老张头说：“我看你不如在兴隆镇立个点，我穿络穿络这帮收破烂的，大伙帮你！这样把握，能保证货源。只要你销路整明白了，肯定行！”

　　王正民琢磨着感慨：“这真是个战略性的思路！……可是兴隆镇这个地方我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啊！”

　　老张头：“怎么两眼一抹黑呢？我说帮你就肯定不会看你笑话！再说你还有个拜把兄弟呢？”

　　几个人大笑。

　　老张头酒后话多，也难怪平时多是一个人喝闷酒，今天有个说话的，又唠的自己干的这一行，所以到了天黑点灯的时候仍与王正民感慨万千地恋桌畅谈着。

　　老张头说：“如果想好了，定下来，我帮你在兴隆镇街上租个房子。兴隆方圆几十里地内，收破烂的有二十多个，不能说百分之百，我保证大多数给你送。你也别亏待这帮老头！我收了这么多年破烂，都知道我秤准，不糊弄人，他们一般有了货不卖给别人都给我留着……”

　　王正民顾虑：“我在兴隆立点，像高老六恐怕会不愿意吧？”

　　老张头：“兴隆镇是他家的？兴他干不兴别人干哪！……按说高老六也肯干也有头脑，就是整得价格不统一，看人下菜碟，而且秤还不准……没信誉！把这帮收破烂的心整散了……”

　　吃完饭，张丫从东屋过来收拾桌子：“王哥吃饱了吗？我爸喝酒不吃饭，你别跟他一样！”

　　王正民一脸感激：“吃饱了！很香！”

　　张丫：“爸！你们早点睡吧！你明天还得出车，我王哥也跑了一天了，挺累的！”说着端着盘碗去了外屋。

　　老张头：“好！早睡……老姑娘！你明天也回去吧！别跟他治气了，原谅他……他认个错，咱还跟他过！”

　　父亲的话张丫没有反应，好像跟她无关。她回来擦完桌子把桌子搬到一边：“你们早点睡吧！”说完回东屋去了。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到了炕上……王正民还没有从熟睡中醒来。

　　当他醒了的时候，发现老张头已不在身边，窗外的车马也不见了。“都这时候了！”王正民随即起床。

　　张丫听到声音端着脸盆进来：“多睡一会儿！没事。”

　　王正民：“这都啥时候了！我张叔啥时候走的？”

　　张丫：“他最能起早了，天不亮就走！那双眼瞎的黄骡子也是太慢，都没有那牛快，就得早走……人家比他晚走一个小时都能撵上他。”

　　王正民下炕洗脸：“那就再换一匹嘛！”

　　张丫叠着被子：“说啥不干！……卖个杀茬，给得也不低！心疼，舍不得！”

　　小军拿着王正民带来的塑料水壶跑进来。

　　张丫斥责孩子：“那不是玩具……”

　　王正民擦着脸问：“喜欢吗？”

　　小军：“喜欢！”

　　王正民：“那就送给你了！”

　　小军高兴。

　　“上几年级了？”王正民问。

　　张丫代答：“上四年级了，可淘气了……快去写作业，星期天写完作业再玩。”孩子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