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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主今生》(20)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3月22日14:38 来源:中国作家网 孟野

  但眼前的局面,我已无法控制。这店门前的街面上转瞬间已是一片混乱,不仅有椅子到处飞舞,许多周围存放着的自行车也都被人举起来,成了对打的家伙。楚爷的人明显地多于光头这边的人,但光头这边的人个个穷凶极恶,出手极狠,倒见楚爷的人有招架不住的,往后退。好多路人都跑得远远的成了观众。不少机动车也在路两头停驶了,那些司机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显然都怕什么东西飞过来砸中他们的车。而我这会儿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我跟出店门的时候,冷不丁地看到迎客来的那个女老板正缩着头从混战的人群中钻进她的店门。我不知她要干什么,但我忽然想到应该给楚爷去个电话。我也急忙返回自己的店里,抄起话筒。但连拨几次号码,就是打不通。就在这时,忽然有警车声由远及近,呼啸般传来。这声音起作用了。我再往门外看时,仿佛是一场暴风骤雨戛然而止,光头那些人和黑西服带来的人全都人去影无,街面上只剩下横七竖八的自行车、垃圾桶、破损的椅子,另外还有一些破盆烂罐,再就是一群群路人指指点点地四处寻摸。

  我这儿一晚上是没法再营业了。我让伙计们从门外找回来的椅子没一把还能用;而想来我店吃饭的人,一见门口这场面,也不进来了。

  两个小时之后,楚爷突然给我打来电话。

  他声音有些沙哑地说:“你过来一下吧。”

  我按照他说的地点,很快赶去了。

  那是在一家大酒楼的包间里。

  我进去的时候,楚爷正坐在一张圆桌的正座上和一个白脸汉子碰杯对饮。旁边还有两个中年人,看样子是属于作陪。桌上摆着不少酒菜。

  楚爷见我进来了,让我在他对面坐下,然后指着白脸汉子对我说:“认识一下,这就是迎客来真正的老板许岩峰。”说罢,又把我向许做了一下介绍。

  我看许有近六十岁的样子,长方形脸,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他的鼻子很直,嘴阔阔的,眼睛不大,但炯然有神,一头的黑发,又显然是染出来的。

  我一时有些木讷,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倒是他先冲我张口了。他说:“我都没有想到咱们两人能坐到一块儿。说起来,都是自家兄弟。”

  楚爷冲他一笑,说:“可不是,这些年咱们相互关照的地儿可不少。”

  许继续对我说:“我原先还真不知道你和楚老弟的关系。刚才,楚老弟一给我打电话,我才发觉这事弄岔巴啦,等于自家人跟自家人干上了。来,今日结识,咱俩喝一杯。”他站起身来拿起一个酒瓶子,给我面前的一只空杯斟满了酒,然后,他冲我举起他手里的酒杯。

  我和他正经干了一杯。

  楚爷对我说:“我过去没有跟你提起过许兄。许兄这人很低调。他在这地面上实际上比我混的时间长。只是他不爱抛头露面。如果他不是中间遇点坎儿,恐怕在生意上是这地面上的老大了。”

  许接住他的话,说:“唉,这也是命。不提它了。”他把目光正对住我的眼睛,“我想好了,你在这地面上好好干吧。我看你挺有思路,能干起来。我让我那女人这两天就走人。”

  我不禁一愣。

  楚爷对他说:“要这么说,我得替我这老弟谢谢你了。”

  许说:“其实我早就对那店不太感兴趣了。它开张之后,不挣钱。只是我那女人她闲不住偏要干点事,偏要撑在那儿。那儿的局面是:只能活一家,只要是两家都经营同样的东西,准闹冲突。”

  我说:“您说到这儿,我才刚反应过来。其实,我这儿跟您的那位没什么矛盾。我倒很希望她能做起来,招来人气,这样,这一趟街都能火起来。做生意并不怕扎堆子。”

  他摆了一下手,说:“不是那么回事。那一带客源有限,周边像样的宾馆饭店太少,机关企业又有数,它们托不住两家餐馆。指着火车站和地铁口出来的人,也戏不大,那些人纯属路过,能停下来吃碗面条来份饺子就不错了,就想从他们身上挣钱,没什么意思。当初我那女人说在那儿立摊儿,我就犹豫。她性子拧,我也是没辙,才占了那个地儿。现在,你什么也别多想。我这人说到做到。你将来在那儿做火了,我还去喝酒呢。”

  我左手边坐着的那位陪客冲着我插言说:“我倒想,许哥让出那店,你接了不是挺好吗?你把它和你的店打通,那可就有规模了。”

  我说:“我现在还没那个实力。我现在好几个月了都还没挣回租金,已有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楚爷这时举起了杯,提议道:“为了许兄的仗义,为了我这位老弟生意好转,咱们干一杯。”

  众人都站了起来,我和许又碰了一下杯。完后,许说他还有别的事,先告辞了。

  他走后,楚爷对我说:“他这人不错,挺给面子。他说过的话,也从不会反悔。他那店要真撤了,换一家经营其他项目的,你也就在那儿坐稳了。”

  我问:“您刚才说他遇上过什么坎儿,是怎么回事?”

  楚说:“他有钱了,染上了毒瘾,几百万资产都填进去了,还住了一年多的戒毒所。你看他的脸色就能看出来,不正常。”

  我又问:“那那帮在我店里占座的都是他的人?”

  楚说:“可不是。你那儿打起来了,我一听说对方挺横,便想到他了,一通话,还通对了。他当时也愣了,说没想到你跟我认识。这倒也好,不打不成交。他这人值得交往,有些事,他可能还真能帮上你。区检察院、区政府,他都有人。”

  我说:“可他那女人不是好接触的人。”

  楚说:“你也别跟她计较了。女人嘛,争强心有时比男人还重,这也正常。她让他男人把钱扔那儿了,她能不想着把事干起来?换谁,也会像她那样。生意场上有时还就是你死我活。”他顿了一下,问:“你可能还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吧?”

  我说:“已有耳闻。”

  楚说:“这女人应该说人不错。她是在他最危难的时候跟的他。他从戒毒所出来,穷得衣服都买不起了,他老婆成天跟他吵架。是这女人东跑西颠,跟着他到处追账,才又使他重新起家。说起来,这女人也是抛夫弃子,死心塌地地跟他。她老家还有男人还有儿子。但据我所知,她这些年就没回去过。”

  就这样,我和楚爷又聊了会儿。该分手了,我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他。我说:“这里有点钱您拿着,算我对那帮兄弟们表示的一点意思。”

  那里面装着五千块钱。

  楚忙摆手,说:“别弄这个。你那儿的情况我知道,你挣了钱再说。”

  我说:“我现在是有点钱紧,但这点小意思还是挤得出来的。您一定得收下。”

  第十章

  三天之后,迎客来真的撤摊儿了。

  他们把店转给了一个做烧饼的姓尚的人。而烧饼对我这儿的家常菜干扰性极低,这使得我的生意日渐兴隆起来。

  在那趟街上,一溜餐馆从西数过来,有秦氏快餐、悦悦冷面馆、奉天风味火锅厅,隔过我的店,是尚记烧饼铺、张记烧烤、喜相聚馅饼屋,专营炒菜的唯有我一家了,想吃这一口的也只能进我的门了。当时,在城北那一地段,与我同一路数的也只有另外两家。但这两家的店到我这儿拐着弯呢,相距少说也有两公里,相互形成不了什么竞争。我这店开始天天客满了。

  生意好了,名声在外了,我得亲自出面应付的事也就多了起来。

  这天上午,管税收的一位老兄突然给我打来电话。

  他说:“听说你那儿挺火,我们想去看看!”

  我当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以为他们要来重新核定我这儿的交税数额,忙说:“欢迎。”并当即从报社班上赶回店里。

  当天中午临近十二点钟的时候,他带来了九个人,坐了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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