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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主今生》(18)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3月22日14:38 来源:中国作家网 孟野

  但就在我为之暗喜之际,我店东侧的迎客来餐厅也跟着设立了迎宾员。那是一个看上去年龄比孙小两三岁的女孩儿,嗓音极亮,她是一见有人经过门口,不管人家有没有要找店吃饭的意思,就大着嗓门往她店里招呼。她每天在我这儿开始营业之后,几乎不见间断地对过路人喊:“来啊!进来啊!”“到我们店里来,我们店优惠!”“我们这儿想吃什么菜都有,过来啊!”……有的客人已经从路边走向我店了,她还要把客人喊过去。这使得我这儿的上座率一下子大跌。孙雪娥不会那么喊叫。许多时候,她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快进了门的客人被对方拉走。

  对此,我琢磨:得想点辙了。

  就在那个女孩儿喊客的第四天晚上,我悄悄地把她从她待的那个店的门旁叫到了一边。

  我问她:“你们老板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她回答:“六百啊。”

  我说:“我看你挺能干的,到我店里来吧,我每月给你八百。”

  她听了,只是一笑,又回到了她原先站立的位置,又开始了喊客。

  我有些尴尬,一时猜不出她心里是什么反应。

  正这时,孙雪娥从店里出来,对我说:“有个客人叫您。”

  我进了店,是一个满脸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浑身脏兮兮快看不出衣服颜色的人要见我。那人有近五十岁的样子,像个乞丐。他正独自一人坐在一个角落里,手捏着一个小瓶的二锅头边喝酒边数着个儿似的在吃摆在桌上的一盘油炸花生米。这会儿,店里其他客人已经全走了。

  他见我到了他近前,拉了一把旁侧的椅子,让我坐下,然后自我介绍说:“我叫刘子,就这地面上的。听说你和楚爷关系不错,我也是他的朋友。”

  我听了,觉得他有点自吹。因为楚爷从没有提过他在这个地面上还有这么一个朋友。我觉得他和楚爷差着层次呢。

  我问他:“您有什么事?”

  他不悦了。他冲我一瞪眼:“没事就不能跟你聊聊了?”

  他终归是进了门的客人,我忙赔笑脸,说:“当然可以。”

  他说:“我刚才进门时,看见你干什么了,你不就是想叫迎客来门口那女孩儿过来给你干吗?打住。那女孩儿你拉不过来。你知道她是那女老板的什么人吗?外甥女。你在这地面上混的时间还不够,好多事你还看不明白。你还记得你刚来这儿不久,让人把店砸了的事吗?”

  我说:“记得。”

  他放低声音说:“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砸你的店吗?”

  我说:“他们中的一个人缠着要我给他交出一个女孩儿,我没去办。”

  他说:“那只是个由头。背后捅咕砸你店的人,就是你这边上的这家的女老板。这事只有我知道。”

  我盯住他的眼睛,问:“你怎么知道?”

  他把声音放得更低了些,说:“我原先就是她的老板的伙计。她的老板见你当时势头起来了,压了她的店,便找了那帮倒票的,当场就拍给了他们五千块钱,说事成之后,再给五千。”

  我有点不信。我问:“可是那次,那女的还张罗着让我去报警呢?”

  他说:“这是得了便宜卖乖,干了恶事还充好人。”

  我说:“要是这样,我得见见这老板。”

  他说:“你见不到。你来这地面有日子了吧?你见他露过面吗?你恐怕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吧?”

  我说:“还真没见过这个人。只是老见这女的在那儿管事。她是不是他老婆啊?”

  他说:“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我说:“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现今这社会,你还不清楚吗?是你的老婆,也许背着你,早跟别人配上了;不是你的老婆,也许你想把她打走还打不走。”

  我说:“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吧,我还是想见识见识这个人。”

  他说:“你还是死了这个心。记住,同行是冤家。你见了他,也没你的好。你们两家不可能好成亲兄弟似的。他心里盼的是你死。你这儿不死他那儿怎么活?这地界客源有限,客人进了你的店,不会再进他的店。他干吗要专设一人喊客,就是这个原因。再者,他也不会见你。你认识他了,哪天你找人绑了他怎么办?”

  我说:“我不是那种人。”

  他说:“但他得防着,他和这女人不一样,人家是有身价的。”

  我说:“他不就是有这么个店吗?”

  他说:“那你可小瞧他了。这只是他一个女人看管的一个店。你们两家好戏还在后头呢。”

  我说:“我让楚爷跟他聊聊。”

  他一摆手:“别。他们是两股道上的人,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他楚爷也不会为了你和他伤了和气。”

  我说:“你这意思是,在这地面上有两股势力,各占一方?”

  他说:“这你就慢慢品去吧。我就告诉你一点,他楚爷有这个市场那个市场掌控着,人家在这地界的门店也不下十家。这是春秋战国时代,在这地面上能分割到地盘的,你说他没点道行可能吗?”

  我说:“我看你也不是一般人,看事看得很透。”

  他一笑:“算你看对了。你别看我这破衣拉撒的,我正经上过大学,只因为喝酒误了事,又因为一个女孩儿,砸了在一所中专学校的饭碗。不提过去的事了。我今天找你聊没别的目的,就是看你这人气质跟别人不一样,像个搞文化的,聊聊,也许能交个朋友。我这人好交,尤其是在我想起我这半辈子经历的事时,就想喝点酒找人聊聊,解脱一下。”

  我问:“那你怎么不在他那儿干了?”

  他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我当初在他刚起家的时候,正经是他的高参。可是我这人好色,凡是他看上的女人,没一个没被我搞上床的。”

  我截住他的话说:“看你这样,可不像。”

  他一笑,说:“你没见我刮了胡子吹了头发换身衣服的样儿呢。不是吹,就是今天,我一改头换面,照样能有一大堆女人围着我团团转。我现在是收了,也到时候了,该养生了。我不能落个西门庆的下场啊,他那叫精竭而亡,是玩女人玩得过了。”

  我问:“那后来呢?”

  他说:“后来,他最得意的一个女孩儿,也让我干了个不亦乐乎。他跟我翻儿了,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走得远远的。可是我在这地面上熟,不想走远,就这么混下来了。”

  我问:“那你现在具体还在做什么?”

  他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喝酒。再者,就是找你这样的人聊聊。五年了,醉生梦死。这也是庄子说的逍遥啊。人生难得几回醉,对酒当歌,对酒还当论古今。”

  我说:“听得出来,你学问不浅。”

  他说:“我昨天到他那店里去坐了。那女人不认识我,把我当成叫花子了,不拿正眼看我。我出门的时候,她还在我后面来了句:‘这种人,你们怎么也让他进来了?’她那是跟她的伙计们说的,但明显着是有意让我听见。我还不气。我只是料定,她这种女人成不了大事。她才来这地面上多长时间啊。她跟你前后脚。你接这店时,她也是刚接手那店不到三个月。她是河南人,离婚了,靠上了我说的这位老板,想当正室,没戏,才让这老板给她支了这么个摊儿,有个事儿做。她那店前任转让的经过我都知道。她随那老板来这地界转了一圈,看中人那儿了,便鼓捣那老板夜里派人砸人家店的玻璃,连着三次,让人家不敢往下做了,一转让,她出面接了。”

  我说:“照你这么一说,她现在也是想逼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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