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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主今生》(24)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3月22日14:38 来源:中国作家网 孟野

  我可以放松一下了。

  从不喝酒的我,那天从那家公司的办公楼出来,便与李麟以及影视中心的两位领导一起到一家酒楼畅饮了一番。我们都很乐观。我乐观于自己的本子的可读性可视性,李麟乐观于导演演员近期到位后的阵容,那两位领导乐观于该剧定位在古装戏上势必赢得大批观众。

  但让我又不能完全放松的是,店里这天又来事了。

  夜里十点来钟我与李麟他们分手后,骑车刚到家,我那店的管片派出所的人打电话来了,那口气十分的强横:“这是祥至酒家老板的家吗?”

  我说:“是啊。”

  对方说:“你们的人全在我们这儿呢。”

  “他们怎么了?”我忙问。

  “怎么了?他们都没有暂住证。按规定,对没有办理暂住证的外地人员,处以罚款,每人次二百元。对于拒绝接受罚款者,驱逐出北京市。他们都说没钱交罚款。你看是你来替他们交呢,还是由我们把他们拉走卸到北京界外。”

  他这话里用了一个“卸”字。这让我心里一震。对于他说的这项规定,我早有耳闻,但一直没人到店里提示我,我也就一直没把它当回事。现如今,他们要把我的这些人全像清理垃圾一样“卸”到北京地面外边的什么地儿去,让这些人想再回来都一时不知路怎么走,我这店又不可能马上就能招来替补者,岂不就只能停业,等再有人来了再考虑开张?这对我来讲,损失将是太大啦!更重要的是,孙雪娥也在这要被“卸”出北京之列,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落到这一步!在这一刻,我似乎明晰地又看到了她的那双眼睛,那里面正充满焦灼的期待!

  我忙回答:“您别拉他们走。我马上带钱赶过去。”

  我赶到那儿之后,倒没费什么口舌,交了罚款,他们便让领人。我的那帮伙计这会儿全吓得脸都白了。他们没经过这阵势。他们这会儿正和别处被抓来的十余个同类被关在一个不足十平方米的小黑屋里,只能都站着,蹲都蹲不下来。他们见了我真像见了救星一样,眼睛一时间全都亮得放光。孙雪娥更显得惊喜万分,她几乎是窜跳着随着众人涌出那间房屋。她告诉我:晚上九点来钟,客人刚走净,一帮十几个警察便进了店,让他们都双手抱着后脑勺一个跟着一个地出门上了一辆四面窗子都上了铁栏杆的车,拐了不知多少个弯,被拉到了这儿。她说:“亏了您来了,不然,这一宿我们还不知怎么过呢!”

  这派出所离我那店有四五里路的距离。出了那所里的院门,我见周边没有公交车站,便张罗着要打两辆车拉他们回店。

  他们都说:“不用了。我们跟着您走回去吧。”

  他们到这会儿真像是久被关禁的出笼的鸟,他们刚才还见不着血色的脸红润了,举步抬足都显得那么轻盈。星空下,他们说着笑着,跟在我自行车后面,真的都是兴奋得要飞。

  我感到了作为一个老板在这样的时候对于他的员工的意义,同时也感到了自己能力的局限性,感到了自己在员工心目中形象的树立还欠缺着许多根基。

  到了店门口时,我意外地见到了刘子。他刮了胡子,吹了头发,换了一身崭新的淡青色休闲装,脚蹬一双干干净净的白色运动鞋,乍一看,我都没认出他来。

  他说:“你们可真胆儿大,店门可都没锁啊!我路过这儿,没敢再走,正想给你家里打电话呢。里面怎么一个伙计都不留啊?”

  我告诉他:“伙计们刚才都被派出所的人抓走了,我这是刚把他们领回来。”

  他眼睛一瞪:“有这事?!你怎么不跟我通个电话啊?那所里管治安的小周——周亮,是咱兄弟呀,咱跟他说句话,哪还有罚款之说呀?”

  我说:“事情已经这样了,罚点就罚点吧。不交罚款,他们不给办暂住证,以后还是麻烦。”

  他扫了一眼我身后的那帮伙计,问:“那这些人的暂住证,他们什么时候给办?”

  我说:“他们说明天去交照片,齐了,当时就可以办。”

  他说:“这样吧,我明天约小周与你认识一下,让他上你这儿取照片来,让他办好证再给你送上门来。”

  我笑了:“你有这么大面子?”

  他说:“你还别不信。以后还不知有什么事,你用得着他呢。就这么定了。明天晚上,咱们就在你店里见。你把这些人的照片准备好,让他们明天一早都去照快相,当时就能取。”

  刘子没有吹牛,派出所的小周如他所言,第二天晚上七点来钟真来店里取照片了。是刘子陪他一起来的,是一起坐另外一个人开的小车来的。

  这小周年龄有二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敦敦实实的,个头有一米七左右,面皮黑黑的,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他是着便衣过来的。与他同来的那个开车的,他向我介绍,是他的朋友。

  正是该吃饭的时候,我自然要摆桌让他们开餐。

  我很高兴。能结识公安系统的人,当然有价值。我给他们上了名酒国窑,上了大菜油焖大虾、清蒸鳜鱼、精品烤鸭……我对周说:“今后,你还真得多关照点这儿。”

  周说:“这回认识了,什么事都好说。在所里,我是治安警长;在这儿,我就是你兄弟。”

  我说:“说实话,我对你们所里还真有意见。我刚接手这店时,被人砸过,你们所来了俩人,转了一圈就走了,不了了之了。”

  周说:“那事我知道。那会儿咱们不是不认识吗?你放心,再有那种事,你就直接交我办,我肯定让你满意。”

  我说:“说到这份儿上了,咱们俩得干一杯。”

  我俩都从座位上站起,举杯碰杯,然后都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刘子说:“像个兄弟的样儿!我也和你俩干一杯。”

  他为我俩空了的杯子斟满了酒之后,又举起了他手里的酒杯。

  那天,在座的喝得都有点多。

  快到九点的时候,刘子对我说:“哥儿几个想唱歌,一块玩玩去吧。”

  这,我还真没有思想准备。但刘子既然开口了,我无法拒绝。我当下陪着他们去了北三环边的一家歌厅。半路上,小周又约了外面的两个人同去,那司机随后又用随身携带的大哥大手机通知那家歌厅让对方预留了包间。

  那歌厅是在一家饭店的二层,挺大挺豪华。它的上面便是可以住宿的客房,有十多层。这里小姐云集,个个花枝招展。我们到的时候,她们正在过道里一群一群的像蝶一样飘过来飘过去,出入于各个包间。刘子对这里相当熟悉,他这会儿唱了主角。他先是领着众人一进大堂直奔二楼,众人落座后,他便让那歌厅的主管领来二十多个小姐让每人选留一位,随后,他便带头唱开了当时最流行的港台歌曲。

  我想不到他这位文化底蕴很深厚的人,歌也唱得挺好。他音域宽阔,唱词准确,当时正红的几名歌星的音调,他都模仿得极像。

  等他唱够了,换人的时候,我把他叫出了包间外。

  我推说家里人突然呼我,有急事,向他们告辞了。

  我这会儿是真心地想让他们高兴让他们满意,这是我开店的需要,是我想要在那地面站稳脚跟的需要。但我本人不想沉湎于这种地方。我知道他们接下来的戏是什么。

  我从那包间中出来后,刚走到过道的楼梯口,意外地遇见了程红。她当时正从三楼的客房区下楼来,我们俩走了个斜对面。

  她先认出了我,她在我近前停下脚步,喊了声:“李老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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