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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主今生》(12)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3月22日14:38 来源:中国作家网 孟野

  我对她说:“现在我的资金周转不过来了,想参加书市换回点现金,你给我盯个摊儿吧。”

  这回,她没有拒绝,而是说:“可以倒是可以,但我没卖过书,卖成什么样,到时你别埋怨我就是了。”

  说干就干。第二天,我便带着赵欣来到科苑书城和全儿和白子一块儿打了上百捆书。转过天来,我又雇车把那些书拉到了黄怡帮我在文化宫租的摊位里。

  科苑这儿,我也不能放弃,我决定让白子自己看摊儿,能卖点是点。我把给他留的书全清点了一下,给他留了份清单,并叮嘱他:“这些书尽量全价卖,看顾客实在不接受时,就打点折,但八折是底线,低于八折出手,咱们就等于白忙活了。”他说:“您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的。”

  到了书市开市那天,我在报社里请了一天假,早早地带着赵欣和全儿来到了文化宫。

  赵欣怕有人认出她,特意戴上了一副挺大挺大的太阳镜,那整个遮住了她半张脸,她还穿了一身禁脏的灰白色的牛仔服。再熟的人,冷不丁的还真认不出她曾是西北某市的那位记者。

  我们一到摊儿上,还没把书在案子上全摆好,就有读者来买书了。在这地儿卖书和在科苑那儿卖书还真不是一个感觉。来这儿买书的人都是专程来的,见了要买的书,不犹豫,拍了钱,拿起书就走人,都是急急地转了这个摊儿又去下一个摊儿。说起来,也没时间容他们犹豫,书市太大了,光摊位就是六七百个,他们要全光顾到,两个整天下来都不行;值得买的书的品种也太多了,他们真得马不停蹄。到科苑那儿的人就不同了,去那儿的人大都是从附近商场逛够了顺路来一眼的,对于书都是抱可买可不买的心态,拿起一本书且翻呢,到掏钱的时候,也是且琢磨呢。在那儿卖出一本书去,有时还得搭上半天口舌。你不给他推荐一番,弄不好,他翻够了,书一放,又走了。在那儿卖出点流水,实在是费劲。不亲历书市不知道,在书市卖书比卖处理大白菜还容易。我们这不足三米宽的摊位,一个上午下来,竟进款四千多块钱。我心里还真乐了。我想我真得感谢黄怡,他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来钱快。

  让我不太高兴的是,一个曾与我一起合作出书的胡某不知什么时候蹓到我的摊儿前了。他见到我阴冷着脸,好像我还欠他多少钱似的。他认出站在摊儿里的赵欣了,他在摊儿前站了一会儿,当着我的面,也是故意让我听似的,对赵欣说:“你跟他干,没什么意思。”说完,他一扭头,走了。

  我想不到他会对赵欣说出这种话来。他不是不知道我与赵欣已是夫妻,谁跟谁干?他这样挑事,想达到什么目的?让赵欣也背我而去?他已经背我而去了。但我对他扪心无愧。他还在东北一个小县城时,是我把他推举为他所在行业的文坛新秀,是我推荐他到大西南参加一次某省文联组织的旅游式笔会;他从那小县城只身到北京后,也是我掏钱给他出了一本专著;我还把我认识的所有报刊编辑全介绍给了他,使他如鱼得水在京城靠卖文站住了脚。他跟我在一块儿混了有一年之久,没从我这儿挣到钱是真的,但我当时并不是商人,而是文人,我只能做到这份儿上。他后来投奔某大书商了,挣到钱了,便开始看不起我了。我不言语罢了。他如今又到赵欣面前说事,实在让我看出其乃市井小人。

  他走了之后,一直挺上心卖书的赵欣没情绪了,她坐到书垛上,垂着头犯开了呆,半天没说一句话。很显然,那话对她产生了影响,但我对此又无可奈何,只能装作没看见。

  但接踵而来者,又让我兴奋了起来。

  一个自称是语言文学出版社发行部主任的人带着一个印厂的厂长来到我的摊儿前,递给了我两张名片。这主任名叫汪剑,三十五六岁的样子,黑黑的瘦高瘦高,他说:“今后你想出书找我,书号好说。”那厂长叫刘封,五十岁出头,生得龙眉豹眼,虎背熊腰,有一副非同俗人的相貌,他说:“你在他那儿出书,上我这儿印,保准便宜。”

  我与他们当时虽然没做太多的交流,但这一接触,让我觉出在出书印书这个行当中无疑又多了一条门路。我把他们的名片好好地收留了下来。

  有赵欣和全儿盯摊儿,我没有天天去书市。从书市开市第二天开始, 我还是照常到报社上班, 插空去关照科苑的书摊儿和城北的餐馆。

  餐馆这两天依然清冷。但我不再那么慌神了。因为从书市的进项看,我会有钱托底了。我想我只要能撑过这个淡季,餐馆会出现形势好转的。

  让我没有料到的是,这时候,餐馆已经出现了漏洞,但我还一直浑然不知。

  这天下午三点来钟,我来到餐馆。这时店里已没了客人,只有后厨配菜工小赵正独坐在前厅的一个角落里。他的跟前放着一个用绳子打好的行李卷。他见我进店来,立刻站了起来。

  我平常不太注意他。他这人年龄只有十九岁,平常就是扎在后厨里,李元让他干什么他干什么,一天不见他说句话。他人挺瘦,小头小脸,性格属于内向型。

  我指着地上的行李卷,问他:“这是干吗?”

  他嗫嚅地说:“李元让我走人。我这是等您给我结工资。”

  我一愣:“怎么回事?”

  他告诉我,这几天李元老找他的茬儿,今天说他把一锅排骨炖火大了,就嚷着让他滚。他说:“我也没法在这儿干了。”

  我说:“就这么点事,不至于到这步。”我问,“李元呢?”

  他说:“他和贾芹一见没客人了,就一块儿走了。”

  我问:“其他人呢?”

  他说:“他们一见厨师长走了,也都玩去了。”

  我听了,心里有点不舒服。

  我自语道:“有点不像话了,连个值班的都不留。”

  小赵接过我的话茬儿,说:“老板您经常不在店里盯着,有些事您都不知道。我要走了,也不怕了,我告诉您吧,这李元和姓贾的两人已经勾搭在一起了,他们合起来琢磨您老板已经有日子了。您这儿为什么忙活半天不挣钱,有原因,这原因也不光是客人来的少。我在餐馆待的多了,所有老板都怕后厨的人和前台收银的人勾搭上,那一玩老板一个准。”

  我盯住了他的眼睛:“你这意思是李元和小贾在做手脚?”

  他说:“这手脚还不是做的小。我不知道您还记得不记得?咱店正式开张那天,有一个人闹事,贾芹说是她算错账了,其实满不是那么回事。她那是成心吃黑单。”他见我好像有点听不明白,解释说:“吃黑单,是她们收银的一句行话,就是趁着客人酒喝多了,管人家多收钱,明明人家吃了一百块钱,她们便报一百二十块钱或一百八十块钱,多收了钱不是交给老板而是自己揣兜了。这姓贾的,就我知道,她每天不吃两道黑单收不了手。好多客人为什么只来一次就不再登门了?就是觉得咱们的东西太贵。可实质上咱们这儿东西贵吗?一点不贵。他们就是因为一结账,一看没吃什么,钱却掏了不少,认为咱们这儿太宰人。”

  我说:“想不到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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