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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主今生》(11)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3月22日14:38 来源:中国作家网 孟野

  那个瘦的在这时用相机对现场拍照了几下。

  看我填完了那张表,胖子冲我一挥手,说:“明天早上你到所里来一趟吧。”

  说完,他叫着瘦子扭身就走出门去,钻进车门走了。

  看着他们如此来去,我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程红从那天起就没再露面,她近二十天的工资没来要,她身份证也没来要。

  而第二天我到派出所接受了一番问询之后,他们也再无下文。

  被砸的店只能停业,由我自己找人安装玻璃,粉刷墙面,购置新的桌椅。三儿闹事的那天夜里,我没注意,转过天来,我发现门面上的字号招牌也被他们捅了个大洞,也得重做。

  我忍不下这口气,我想找歪嘴他们算账。但打听好久,人们都说他们从那天过后就不在当地这一带晃了,去哪儿了?没谁知道。

  倒是那天夜里有个中年男子让我知道了当地有一位叫楚爷的人。这中年男子在附近卖建材,姓钟,他告诉我,这儿方圆十里,只要是楚爷出面关照的,没人敢闹事。我请他出面,结识了这位楚爷。

  这楚爷年龄看上去有五十岁出头,方脸浓眉,大眼阔嘴,高鼻梁,留着寸发短髭,个头也有一米八,看上去堂堂正正。他是一家大型的建材批发市场的老板,手上养着近二十名员工。我见他的那天,他刚从香港旅游回来。那是在他的办公室里。我给他带去了两条中华牌香烟。我当时自己都觉得自己挺无奈。我长这么大还真没有主动去巴结过什么人。但如今我不舍下脸如此去做,就很难往下生存。从餐馆正式开业那天姓孟的拒付款起,我就意识到要在这地面上混下去,必须得找个有影响的人关照你,否则,你不好招架的事断不了。

  钟事先已给楚爷打了电话,说明了我的意思。我跟着钟和楚爷见面的时候,楚爷很热情。他见我上来就往他桌上放烟,忙摆手:“你这是干吗?没必要没必要。”

  我说:“我在这地面新来乍到,真得让您费点心。这点小意思,您就收着招待客人用。”

  钟说:“他这儿一接手,没踏实过,接连出了好几档子事了,他还真需要你给他照应着点。”

  楚爷对我说:“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坐东,看找个什么地儿,我把这地面上数得着的人都给叫来,你和他们认识认识,我保管你踏踏实实地往下做。”

  话不在多少,楚爷的这一句,让我顿感一种豪侠之气迎面而来。我当即应下,在西外白石桥路上的一家大酒楼摆桌。那儿在当时的京城是够档次的,而且我知道那儿的菜品质量也属上乘。

  当天晚上六点来钟,十来位应楚爷之邀的客人汇聚到了这家大酒楼的豪华雅间里。楚爷当众把我介绍了一番之后,又依次把到场的每一个人向我做了介绍。他说:“你边上这位姓李,叫李元君,亿客恒兴超市老板;这一位,我们都管他叫大赵,美渝美湘食府的董事长;下边这位叫胡宾,高粱桥南侧那鞋城就是他开的;中间这位是我兄弟,这一点不假,亲兄弟,楚伟,西外带鑫字头的店面都是他的。”钟插话,替他列举道:“鑫新靓妆美容院、鑫玉碧泉洗浴中心、鑫天乐府歌舞厅……”

  介绍到这半截,我心里就明白了,这些人物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他们跟我预先想像的大有不同。他们到场之前,我还以为楚爷叫来的都是一些使枪弄棒架鹰玩鸟的市井玩徒。不承想,他们这些人在身份上大大地高出那类人之上,他们都是有地位有实业的。这也让我进一步明了,影响这两个字背后的东西。在一个地面上,要想跺跺脚,让地颤一下,数不上姓孟的那号人、三儿那路货。他们给人充当打手还说得过去,真能坐到桌面上来,手指到哪儿就有关张赵马黄冲到哪儿的,还得数眼前这类人。

  这一晚上,我花了两千多块钱。这对于当时收入有限的我不是个小数字。但我感到:值。这不仅仅因为到场的人都向我承诺:“你开你的买卖,谁敢到你那儿闹事,就提我们;要是有人不给面子,你不用出面,我们帮你解决。”还在于我由此更加深切地认知了金钱和实力的关系,认知了一个人立足于社会的关键所在。

  第六章

  半个月之后,餐馆重新开业了。

  事先,我又招了一个叫吕芳的服务员,并委任谢玉敏做领班。我还根据许多顾客的建议,在大厅的北侧,吧台的西侧,隔出了一个雅间。这样,便于顾客谈个事,说点不愿让外人听到的话。隔出这么个雅间,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解决员工的住宿问题。先前女员工都租房住在外边,不仅每月要支付挺高的房租,还由于她们住的地儿离店有段不近的路,而店里收摊儿晚,她们大黑天地出入很不安全。这回,我在雅间内做了整整一面墙的壁柜,男女员工的被褥及日常用品全能放进去。白天,这里接客;晚上女孩儿们在这里将几把椅子一并便是可以睡觉的床。她们住在这里即节省了个人开支,还避开了人身安全的隐患。男员工晚上从这里面抱出被褥在大厅内拼上椅子,即可歇息,也很方便。对于厅堂的桌子,我也全都换了新的。原先的每张条桌只能同时供四个人就餐,现在我只留下了其中四张,搬出去八张,腾出来的地儿摆上了同时可以围坐十人的圆桌,共摆了四张。普遍情况是:一拨客人人数多时,都愿意围坐在一起就餐,这样有气氛。我这么一改,方便了许多客人。店内的墙壁也让人重新粉刷了一遍,破了的窗子也装上了新玻璃,门面上的招牌也重做了一块。

  店面一新了,但生意却淡了。重新开业后,原先每天都能有上千元的流水,现在则只有其三四成。这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惨淡经营。

  这时候,已是九月中旬,有业内人士告诉我:“这一段全市餐饮业生意普遍都不好,熬到年底,人们手里都有钱了,敢花了,生意就会好了。”

  言外之意,我得熬得住。

  一个月下来,我没能挣出房租,回款刚刚够支付当月员工工资。我慌了。因为如果到年底我不能积蓄出一定数额的资金,到该交房租时交不上房租,我就有可能被人扫地出门,那我可就损失惨重了,我那九万块钱的接手费也就会等于白扔了。你交不上该交的房租,房东不会给你免喽,你只能是该走人走人,谁管你接手时给了上家多少钱?除非你的租期还没到终止日之前,把店也来个转让,并有人像当初你似的接手,你才能没什么损失,可我当时还不甘心去转让。

  我开始夜不能眠食不甘味了。

  而这时书摊儿那儿,同样陷入了窘境。为了能与汤氏求得并存,我让全儿和白子把新书也都打折卖,但效果并不明显。因为我让他俩把折扣控制在八折以上,能全价卖就全价卖,结果每天流水并未见大的增长。倒是由于露天风吹日晒,许多新书封面褪色,都成了旧书,八折优惠也无人问津。一个月过后,总的核算下来,不但没挣钱,反而因为破损量加大,赔了近七百块钱的本金。

  这时候,黄怡来了,想结点账走。这让我很为难。我手里已没有多少现金了,如果按照原先他说的卖出多少书给他结多少款,我这会儿至少得付给他上万元。但我这会儿已经拿不出来这笔钱了,因为这卖得的货款,我一部分用在添购新书上了,一部分挪至餐馆用在重新装修、购买桌椅上了,加上请客送礼,我这会儿已是两手空空。

  他见我百般哭穷,给我出了个主意。他说:“市青少年活动中心组织的劳动人民文化宫秋季书市大后天就开始,我给你弄个摊儿,你把有些存货甩卖一下,那儿收钱快,弄好了你的资金就周转开了。书市总共十天,按我的经验,一个摊儿一天收个万儿八千的不成问题。”

  我虽然没有在那地方租过摊儿卖过货,但我对书市并不陌生,上次书市,我为了宣传我新近出版的一本文集,还在他的摊儿上搞过签名售书呢。而且我知道,他每次参加书市都能赚个金银满罐,他一天卖一万块钱都是少的。只是我不知道我现有的存货有没有那样的市场。但事已至此,我只有一试了。我想,即使每天卖不到万八千的,就是每天回收五千块钱,一个书市下来,我捞回五万块钱,我还真就全都活了。那至少可以解决我俩地儿的一个季度的租金!我接受了他的建议。

  正巧,这天下午赵欣回京了。她没带来什么帮手,但她人回来了,让我心里还是挺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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