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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主今生》(6)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3月22日14:38 来源:中国作家网 孟野

  他笑了:“你是她男人?你,是她男人?”

  他往前向我凑近了一步,把他的脸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他说:“我看你怎么不像啊。”他说着,突然从他裤子的前脸处掏出他的那个玩意儿冲我晃动了一下,说:“你是她的男人,你这个有我的大吗?”

  他的那个玩意儿已经极度充血,且泛有亮光。

  我愕然。我说:“你喝多了。”

  他说:“我没喝多。我只喝了半瓶。我只是想带她,跟我走,请她当我的助理。我跟她说好了,每月给她二千块钱。怎么样?你,也跟着我干吧。你有车本儿吗?有车本儿的话,可以给我开车。我开的,可是好车,正经皇冠……”

  他说这话时,他的那个玩意儿还在他那儿垂挂着,血气未退,好像还在为他做着那种炫耀。这不能不让人感到他这会儿在意识上已经出现了某种程度的障碍。

  对于正处在这种状态的家伙,我能把他怎么着?

  换个人也许会动手把他暴打一顿。因为他已经做出的以及他正在显露的,早已超越了一般男人所能忍受的底线。但我做不出来。我的知识程度,我的编辑身份,我的坐店经营的不可随意移动性,都在那一时刻扑压住了我的暴力冲动。

  我只是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说:“我没时间听你说这些!”

  我用手推开他,拉住了赵欣的一条胳膊。我说:“咱们走!”

  赵欣听从了我。她跟我跨离了那片绿地。

  他从后面追赶上来。他冲赵欣喊:“别走啊!我还没跟你把话说完呢!你当什么收银员!那不是你该干的活儿!……”

  但他在追赶间,自己没捯开步,跌倒了,且跌出了一鼻子的血。他一时间爬不起来了。他在地上挣扎着,嘴里还叨念着:“我真的看上你了。你像我喜欢的一个女人,真的像啊……”

  我没有再去搭理他,也没有和赵欣重新回到店里。我拉着赵欣直接奔向了我放车的地儿。我蹬上我的自行车,驮着她直接回家了。

  在路上,我问赵欣:“怎么什么人你都跟他出去啊?”

  我下面的话是:有一个姓王的已经够让我闹心了。但我没说出口。因为我清楚,发生这种事也不能全赖赵欣。赵欣确实有出众的容貌,当初我也是一见倾心。男人见色起意,女人往往很难把控局面。

  赵欣回答:“他说有重要的事想跟我单独说,我哪知道他会那样啊?”

  我说:“明天你别去店里了。谁知道那人会不会又来缠你。”

  赵欣问:“那谁在吧台收款?”

  我说:“就那仨人中选一个吧。我看这仨女孩儿都不会那么坏,再者,我准备都押着她们的身份证,我想不会出什么事。”

  赵欣说:“还是得找一个自己的人。”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父亲来电话了,说我弟最近要从美国回来,让我回去聚聚。我去一趟,顺便看能不能带一个合适的人来。”

  我当然愿她能给我找来一个知根知底的人了。我对她说:“但愿能带回一个来。”

  第四章

  赵欣走的那天,提醒我给餐馆换个招牌,起个新的字号。我也早已想到了这儿,因为餐馆不再经营米粉了,还叫米粉店不对路子。

  我给我三哥打了个电话,请他给这店起个名字。三哥有很深的文化底蕴,又一直在政界工作,思路比较开阔。记得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我常跟在他屁股后面听他和我家邻居的一个杨姓学生聊古谈今。我至今还记忆犹新,他给隋唐人物排的英雄榜:第一条好汉李元霸,第二条好汉宇文成都,第三条好汉裴元庆……给三国人物排的武功名次:一吕二赵三马超,四关五典六张飞。这使得我对中国古典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由此,在我到了能阅读的年龄,如饥似渴般地读了大量的名著。这又在无形中,给我后来的文学写作奠定了基础。尤其是他在我人生转折的关键时刻,说了一句话,让我少走了不是一星半点的弯路。那是在我初三毕业的时候,很多同学都决定去农村插队不上高中了。我当时也十分厌学,觉得上学没什么出路,不如插队去,早点脱离父母早点挣钱自己养活自己。他听了我的想法十分生气,硬硬地说道:“不上学还行?”就这一句话,使我硬着头皮接着上了学,且获得了高中文凭。也恰恰是因为有了这张高中文凭,后来我在企业“工代干”转正时顺利过关;随后考大学,也因为有高中基础,名列前茅;又由于考上了大学,后来从事新闻工作,更有了一块敲门之砖。所以,长期以来,三哥在我心目中有着很重要的地位。我这时候,也想让他知道,我开始做生意了。

  他很快给我的店起了个名字,叫聚鑫源酒家。我觉得非常好。聚集财富的起点,正合我原始积累之意。

  遗憾的是,此名在工商局审核的时候没能通过,原因是:在我之前有人已用此注册了。

  最后,店名定为祥至酒家。取祥瑞由此而来之意。字号定下来了,我到外边定做了一块新的匾牌。

  这中间,我让服务员贾芹做了收银员。我觉得她挺朴实,相对可靠些。

  我的前妻常丽来电话,让我到她那儿去一趟。

  我在这天晚上餐馆收摊儿之后,过去了。

  她这天刚从海南回来。她是随单位组织的休假团去的。她胖了许多,但眼睑有些浮肿。

  她问:“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无法把我内心真实的感受告诉她,我只是说:“凑合吧。”

  她说:“你不是能凑合的那种人。”她盯住我的眼睛,接着说,“我从海南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我还该不该关心你?我发觉,现在社会上的报刊见不到你的作品了。这让我很失望。我们分手,是因为你写作,是因为你爱文学,是因为你说要与你现在这位站成同一的风景。你若放弃了写作放弃了文学,是不是一种沉沦啊。”

  我无言。

  她从一旁的书柜上取下一个水晶方型物,那里面有海水状液体和蓝色的帆船。她把它晃动了一下,那帆不论是处于什么位置,都是垂直不倒的。

  她把它递给我,说:“这是我从海南带来的,送给你吧。”

  我接过来,看到那底座上她用钢笔写下的一行字:愿你的人生永远高挺着不倒的风帆。

  她显然对我的文学写作深怀希望。

  我依然无言。

  在我转身准备要离去的时候,我看到她眼里漾出了泪水。

  我抱住了她。

  我的眼里也一阵发热。

  我俩的旁侧,幼小的儿子正睡入梦乡。我想对儿子说:我开了一个餐馆;想对儿子说:将来也许有一天,你会从你父亲那儿有不同一般的继承。但我没有张口。

  我看到他小小的眉头蹙动着,仿佛在睡梦中意识到我的来临,对于抛弃他们母子的我,他分明在幼小的心灵里已埋下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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