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没有明天》(15)

　　“知道了。”

　　余韬听完这段谈话，就看见一个花枝招展的性感背影冲着包厢走过去了，直至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突然想到子北跟他讲过的话，没有人能知道她们这样一群女人的心。这些女人有时是众目睽睽下的美丽精灵，席梦思床上男人身下的尤物，商场里许多奢侈品的拥有者，但是她们有时连被人欺负了，甚至被敲诈威胁都不敢去报警。子北在发廊里被打成那样，她还是选择忍气吞声，因为她明白去报警的第一时间，警察必将把她先收了。那么如果这样，这些女人她们到底是精灵还是老鼠？

　　余韬回到吧台，余韬望着这满池的盛艳不觉打了一个寒噤，是什么力量让这些美丽面孔前赴后继的，投入到这没有尽头的深渊中呢？答案很茫然，余韬将这个问题抛给身边的便衣警察。警察冷冷一笑，用手拍着余韬的肩膀。

　　“你太天真了，你说你也会纳闷这个。是什么？你看看你自己的收入，你买得起她们身上哪一个物件？你看，那边那个女孩拎着的包，还有角落里那个女孩穿的高跟鞋，还有正前方这个女孩的手表，哪一个少得了五千。是什么？什么都不是。是人民币。我的傻兄弟啊。哈哈哈。”警察说。

　　这一笑让余韬的心从头凉到了脚趾尖。其实问题很简单，是自己想复杂了。难道人民币真的可以买到灵魂？余韬不懂，但是他也不想懂，因为他怕他懂了之后他会同情这些女人。

　　余韬还在懵懵懂懂时，就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他回过头一看，几个保安和领班正往包间的方向奔，然后走廊的另一头有很多人在往外跑，余韬很疑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身边的便衣警察拍了一下余韬：“走，我们过去看看。”

　　余韬迫不及待地来到出事的包间，眼前的一切让余韬失去了耐心，他的内心就像是将要发射的火箭，或者说是已经发射的火箭，再也无法按捺了。眼前的场面真的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态势，悲凉，悲凉得让人浑身打哆嗦，可是又不忍不去认真听完看完。此时余韬能确定的是，眼前这个很失态的女人就是小南。

　　全景：包厢里满地果盘和酒瓶的碎片。KTV液晶屏幕上还有少部分血液和啤酒的混合液体，正在播放的正是众人熟知的而余韬也非常喜欢的那首刀郎的 《 情人 》，而现在怎么听都让余韬觉得作呕。

　　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头，身着体面，首饰遍布全身，只要能戴首饰的地方，老头都不含糊，一副暴发户的样子，身边还有N个保镖似的跟班，女秘也不乏几个。而小南孤单一个人奋战，很明显液晶屏幕上的血是小南的，因为余韬看见小南的额头还在流血，尽管她尽量用刘海在遮挡，但是她没有想到血已经绵绵流到了她的耳垂处。余韬想上前去为小南擦拭伤口，可是他的手被同行的警察拉住了，是死死的。

　　包厢已经被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了，值班经理和领班都伫立在门口像个傻B。小南很无助地坐在沙发的一个角落，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是个人就知道是小南受欺负了，可是老头先发制人，泼妇骂街的架势早已摆好。

　　老头：“你妈B找死啊。你去打听打听，这里有没有人敢和我这样说话，你信不信我弄死你。你妈B，给脸不要脸。你丫就是一个臭婊子，你在我这装什么装。”

　　值班经理可能是看不下去，也许是怕影响其他客人消遣，更怕今天的生意大打折扣。于是上前，和老头交涉：“您别生气，有事慢慢说，我们这位小姑娘可能刚来不久，不懂事，您别介意。”

　　老头：“你说什么呢，她刚刚来？你问问她，她之前在其他的场子干了多久了？她妈B就是一个烂货，那里卖完了这里卖，什么东西。还在我这装清纯大学生呢？”

　　经理：“您消消气，您可是我们这儿的贵客，谁也不能惹您不高兴啊？”

　　老头：“你别在这捣糨糊，去叫你们老板去，我倒要看看她能在这干下去不？”

　　老头说着说着，手又指向小南开骂：“你丫试试，我让你在这里干不了，就能让你在整个盛都城都干不了，看你妈B哪里卖去。”

　　余韬看见小南无助和伤心的样子，心都要碎了。可是他不能现身，看着小南受到这样的侮辱，尽管也许可能，小南就是罪有应得，她来这样的场子就变成了一个所谓的婊子，可是余韬他还是忘记不了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个单纯优雅的女孩。他潜在的思想里知道，小南也许是为了姐姐和家人，但是他绝对不允许小南这样的女孩，去走子北那样的路。他不相信小南也会堕落到甚至没有底线的地步。

　　经理没有办法只能把话柄抛给小南：“小南啊。你到底怎么得罪人家贵宾了？看你把贵宾气成什么样了？赶紧给人家道歉。”

　　余韬听到这里真想上去抽那个经理几巴掌，什么东西，怎么能这样对小南说话，或者说，怎么能这样对一个受了欺负和侮辱的女孩说这么没有人性的话。全场所有的人竟然没有人觉得不妥，连刚才跑得最快的保安，现在竟可以把双臂抱在胸前，一副看热闹的架势，悲惨，悲愤！这个世界啊。老天爷啊，你快睁开眼吧。余韬在心里呐喊。

　　小南双眼蒙眬，眼睛里闪着泪花，悲伤欲绝地看着经理：“我没有，我没有。”

　　老头还在喋喋不休：“你丫还没有，我来这儿是开心的，你丫就是不让我开心，你没有什么啊？臭婊子！我靠。”

　　小南再也忍不住了，从茶几上抄起一杯啤酒，照着老头的脸上泼了过去。小南耗尽仿佛全身的力气，几乎是在呐喊：“你来开心的，是，你是来开心的，你让我干什么？你敢说吗？”

　　老头顿时惊讶无语。他身边的随从上去就要给小南一巴掌，在场的人太多，老头阻止了。碍于面子，这么多人不至于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小南：“行，你不敢说，我替你说，你让我现在就在包厢里和你做爱，我能答应吗？我不答应，你就一个杯子砸我头上了。”

　　说完小南哭着跑了出去，她的手和余韬的手臂触碰了一下，余韬能感觉得到她内心的冰冷，这种冷是用什么热量都无法温暖的。现在可以证明他们的肌肤在那一刹那接触到了的是那一抹血迹，对，小南额头上流下的血迹，耳垂之后又流到了肩膀直至手臂，最后和余韬擦肩而过的时候，沾染到了余韬的手臂上。也许这一抹血就是要告诉余韬，你爱的人受伤了，不仅仅是流泪而且还流血了。

　　余韬再也无法无动于衷了，在小南将要消失在走廊出口时，余韬挣脱了抓着他的手，飞奔向小南，尽管如此他还是没能抓住小南。他看着她上了出租车，消失在夜幕中，他依稀能记起，她坐上车以后从车窗里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是车开得太快，她很快消失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安慰她几句，也许她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再也许，安慰对她已经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