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19)

　　“你有什么错？中国人自己喜欢树立对立面，自己制造敌人。你看这个‘敌’字，是由舌头和文字构成，所以真正的敌人往往来自于言论和文章，所谓口诛笔伐乃成敌也……”

　　宫梵天打断荆雪林的话，朝马啸天挤挤眼：“好了，老姨父，我不想再听您的宏言妙论了，我现在跟这位马公子聊聊。马啸天，是这个名字吧？我叫宫梵天，看来我们都是天字辈的，这就是说我们是天作之合啰？也就是说你必须帮我这个忙啰？”

　　瞧瞧，说来就真来了，这种女子的嘴是相当厉害的，马啸天想。

　　“说实话，我不知道怎么帮你。我对模特儿表演是外行，对时装更是外行。”

　　“可是，你对时尚潮流肯定是内行啊，从你外形气质就可以看出八九分。”宫梵天像是抓住了要害，洋洋自得地扭动着她姣美的曲线身段。

　　马啸天觉得这个女人的话有些不着边际：“我？哈哈哈，我对时尚潮流更是门外汉，何况你是办公司，我是外行中的外行。”

　　“什么叫外行？我只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笔难写两个天字。你看毛主席都说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天和天在一起，只能向上。这是好兆头啊。”

　　荆雪林和封崇岩一起大笑起来。荆雪林说：“这是什么逻辑？牵强附会东拉西扯。我又不是不知，你这个京都皇后的路子很宽，手眼通天，找谁帮忙还不成？不过小马，你还真可以在一些细节上帮帮她，公司嘛，形式上跟你们搞那个文化发展中心没有多大差别，只是内涵不同而已。策划、创意、开拓路径、包装形式等方面是梵天欠缺的，这些方面你帮帮她。今天你来得正是时候，好，你们两个先谈谈，我和崇岩先手谈两盘围棋，他可是高手哦。等会儿我请你们到朝阳美食府去喝酒。”

　　“这话你说得还差不多。”宫梵天很满意姨父那一通又贬又褒的话。

　　“马啸天也下得可以，待会儿俺们来轮战。”封崇岩对荆雪林说。

　　马啸天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告诉荆雪林他的老朋友江岛市原宣传部副部长龙雨韬最近要回京休假。荆雪林听了高兴得连连说，好好好，老龙是很本分一个人，难得的好人哪。

　　这时，马啸天文件包里响起了电话铃声。他取出一部手提电话，封崇岩歪着头看了看这电话，跟他的大哥大很相像，就是体积还要小一点，是新式的摩托罗拉便携电话。“你看，你当时还羡慕我，这眨眼工夫你就弄了个更高级的。”

　　马啸天点头笑笑，按下通话键，电话那头是丁楚楚的声音，她的声音沙哑急促，她说丁一凡在去慕田峪长城的路上被一伙人打得浑身是伤，兰姐也被绑架了，你快回来吧，我现在正在新洲医院里。

　　他曾经预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对荆雪林三人说，我得走了，社里出了点急事必须马上赶回，封大哥和梵天说的事我会再跟你们联系的。急急跑到街上，伸手招了个的士就坐了上去。绑架兰心竹，打伤丁一凡，不用说这肯定是青春丽人形象公司丘老板指使手下人干的。现在当务之急是需要赶紧去新洲医院，他料想此时丁一凡的身体和内心都已受到很大的创伤和刺激，自己应竭尽全力帮助他渡过危难。

　　15

　　马啸天赶到医院时，龙燕京、纪颜等一帮朋友早在那里，丁一凡左眼包着纱布，右胳臂上缠着绷带正在吊着点滴。丁楚楚见他进来，难过的心情稍有好转。

　　“伤得很重吗？伤到骨头没有？有没有内伤？”他急切地问道。

　　丁一凡嚅动着嘴唇，声音很小：“啸天，我其实不要紧，只是肘关节有些错位，眼睛也是外伤。得赶快救兰心竹，她可能会比我更惨。B区，B区青春丽人公司……”

　　怎么救？马啸天一时想不出办法，是自己单枪匹马地闯B区，还是报警？丁一凡说：“不能报警，打我那帮人说了，要是报警，就毁兰心竹的容。”纪颜和龙燕京争着执意要跟马啸天一块去B区，马啸天发了脾气，对他二人吼道：“这件事你们最好不要掺和进来，那是个黑窝子，搞不好你们也会受到伤害。”

　　正说着，解雨也来了。他安慰了丁一凡几句，然后对要不要救兰心竹谈了自己的看法：“不存在救不救的问题，她这是哪里来哪里去呀。本来就是人家的，他们把她要回去，很正常嘛。”他个人一直对兰心竹不大有好感，总认为她妖媚野性，是个狐狸精。丁一凡听到解总这么说很是泄气，干脆闭着两眼不再说话。

　　马啸天仔细分析了一下，他认为兰心竹不会受到大的伤害，丽人公司老板如果真喜欢她，也最多拿她出出气罢了。现在纵然去找也是海底捞针，他们绝不会在这个时刻将她置于公众场合。与其贸然去冒险，不如以静制动。待他们松懈了再作下一步打算。现在如果报警，搞不好逼急了真的会害了兰心竹。

　　丁楚楚赶紧附和说啸天哥说得有道理，不如先忍一忍再说。其实她是担心马啸天要是独闯虎穴去救人，说不定会有更大的不测，这是她极不愿看到的后果。对于哥哥痴迷兰心竹，她本来就不以为然无大所谓。她了解他，他是个有才华有能力充满激情充满智慧的好兄长，唯其性格好冲动，喜欢跟女人调情玩暧昧，兰心竹不过是他浪漫史中最新最具魅力的一人而已。她不情愿啸天为这种事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同时她也不忍心看到哥哥内心深处流露出来的痛苦。

　　马啸天深知丁楚楚的想法，面对这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他报以会心的微笑。他叫大家先走一步，他和楚楚守着丁一凡一直到天黑。楚楚看他太累，劝他也回去，她一人看护哥哥就行了。丁一凡也叫他回去好好休息。他临走叮嘱了几句，然后疲惫地回到公寓，那是他新的住宅。

　　进门往沙发上一躺，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本地晚间新闻，正说到今天中午时分警方接到报警，说在111国道有人打架斗殴，警方后来拦截住一辆天津大发，抓获了一群绑架嫌疑人，从画面看都是些半拉子小青年。其中说到被绑架者是一名年轻女子，现在已送往临近的一家武警医院。马啸天立刻跳起来，找出一本北京交通图，一看通往慕田峪长城的正是111国道。马上拨通医院丁一凡病房的电话，是丁楚楚在接听，他叫她赶快问丁一凡绑架走兰心竹那伙人开的是什么车？楚楚问了后告诉他，我哥说记得是一辆天津大发。他高兴地对楚楚说，好了有线索了，兰心竹有下落了，叫一凡不要担心。把情况说了一遍后，放下电话就想这武警医院的位置在哪里。

　　“嘭、嘭、嘭！”有人敲门。

　　马啸天看了看表，时针正好指向二十二点整。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敲门？莫非楚楚也回来啦？她倒是经常过来跟他聊聊天。但这不可能呀，刚跟她通过话，她在医院呢。

　　开门一看，来人竟是宫梵天！他呆呆地怔在门口，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咦？你这种表情？我没有吓着你吧？”宫梵天换了一身粉底银丝连衣裙，头发也盘卷着做了一个琼花髻，这要比她白天的时候显得妩媚甚至性感得多。她笑盈盈地望着发呆的马啸天，兀自进得房间，反客为主地说：“请坐啊！”

　　他感到她直率坦然的性格倒确实可爱，只是奇怪她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便问：“你怎么会想到上我这个寒舍陋室？”

　　其实她是到画报社值班室打听清楚了才找到这个公寓的，可她嘴上却说：“天下没有我找不到的地方。我自己有车，晚上喜欢兜兜风，今晚刚好路过这里，我好奇啊，就顺便来看看你呗。”她无所顾忌地打量着房间，好像一个鉴赏家在品味着什么，“哟，什么寒舍陋室？住得不错嘛。”

　　马啸天问这么晚找我是有急事吗？她说：“今天你根本没有回答我的要求就溜了，我左想右想，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你能帮我老姨父办杂志，也一定能帮我办好时装公司。俺姨父对你的评价可高了。”

　　他赶紧申明：“好像我们俩并不很了解啊？何况我也不是万金油啥都会，就算我能帮你的忙，那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呀。”

　　“什么叫了解？我的直觉告诉我，只要看清一个人的素质，那就了解得不能再了解，如果看不清的话，就算结交十年也是陌生人。告诉你，我这人还就认准大哥你了。我还想告诉你，如果你能帮我这个忙，我愿以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赠予你，这个馅饼你要不要？”

　　“我的态度是，凡是馅饼我都不会要。馅饼一般说来就是陷阱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