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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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楚楚陪兰心竹一回到房间，就要用热水给兰心竹额上的青淤热敷，兰心竹却说小妹傻瓜，伤口只能冷敷。楚楚就笑，说她爸爸是医生，最反对人云亦云的就是伤口强调冷敷，那其实是违反生理机能的。什么热敷易导致血液活跃血管膨胀，用冷敷能使血液凝固。这要看哪种情况了，像你现在经过长时间的活动，身体及伤口处的热能正在上升中，突然用冷水激，会更加使伤口的毛细血管破裂，延迟伤口的恢复痊愈。兰心竹惊讶她说得有道理，也就不反对她给自己用毛巾热敷伤口了。楚楚问她：“兰姐你现在还害怕吗？”她捂着毛巾点点头又摇摇头：“想想有些后怕，也许报复才刚刚开始。不过我现在不怎么害怕了，因为有宫梵天。”楚楚不解又问：“宫梵天是谁呀？”她看楚楚清纯可人的模样，不禁叹了一口气。丁楚楚问她为啥叹气，她不答，反问楚楚，要是你知道今晚是谁送马啸天到武警医院，之后又送我们到新洲医院，你会怎么想？丁楚楚摇头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兰心竹对她说，宫梵天以前曾经是青春丽人公司丘老板追过的人，现在是红道黑道都吃得香。她可是个厉害的角色，她可以镇住丘老板。她现在竟跟马啸天有关系，那自然会出面保护我们。

　　自打兰心竹在武警医院见到宫梵天跟马啸天一同出现那一刻起，她先是由惊讶再到奇怪，由奇怪再到疑惑，由疑惑再到不快。她不知道这种心理情绪如何会变成这样，本来应该感激梵天姐，是她曾经指导过自己的形体锻炼和肢体语言的运用发挥，是她作为评委给她打了高分，能够夺得冠军也算有她一份功劳。可她偏偏是京都时装模特儿大赛的皇后，比我这个B区冠军正牌多了，级别也高多了。最主要是她偏偏跟马啸天有来往，而且看得出她对他充满好感。这大半夜，车来车往的，没有激情和暧昧，谁能想象出一男一女会有这么默契？楚楚啊楚楚，你太单纯太善良了，你还蒙在鼓里呢。马啸天哪马啸天，你和楚楚常常窃笑丁一凡见到美丽的女孩就会灵魂出壳，依我看你更胜一筹，只不过更巧妙更狡猾而已。

　　不过这样也好，也许丘老板不会再纠缠我了。

　　丁楚楚听完兰心竹讲了今晚的事情，特别是讲到宫梵天送他们到了新洲医院大门，仿佛心里有鬼似的也不愿进去坐一会，就独自开车走了，便感觉这里面果真有蹊跷。她的脸变得惨白起来。尽管她还是不大相信啸天哥对她会有什么隐瞒，可兰心竹讲得那么肯定，那么有鼻子有眼的，不由人不相信。转念一想，每天上班在一个编辑部，下班也住同一公寓楼，哪有什么出轨的事啊，想想后哑然一笑，心里也就释然多了。自马啸天从四川云南回来，每天为了编制黑稿，联系印务，接待送稿审稿的客户等等忙得个不亦乐乎，人也消瘦许多，她心疼得不得了。晚上想跟他多亲近一些，他往往不是叫她早点回去休息，就是说自己还有不少资料要整理，虽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也使人感受到他好像有意在回避自己。以前在江岛，听哥哥说不少女教师、女学生追求马啸天，她都心情坦然绝无什么自我危机意识，但是自到北京不久，这种自信心却有顷刻间颓然坍塌的危险。不久前在办公室见到柳叶红枫小姐，她对马啸天的神态，哥哥对她的心态，都隐隐约约使自己暗窥出他们之间的某种端倪。

　　女人与女人之间有说不清的感觉，女人相互之间的议论是越分析越敏感，越敏感越猜忌，越猜忌往往就越离谱。这天晚上的这两个女人，应该说丁楚楚是有那么一丝醋意，而兰心竹却是有一腔的妒意。

　　这个晚上，两个女人心事重重，都没能安然入睡。

　　第二天，马啸天和纪颜、龙燕京等人讨论第二轮采编任务的安排，决定他俩为总的外勤负责人。自己和丁一凡这次就不下去了，留在本部负责后期印制以及新项目的开发。带队的人除纪颜、龙燕京之外，还有另外三个上一轮成绩优异的组员。但是若要同时铺开十多个省的工作，现有人力是完全不够的，纪颜的意见是根据他对上一轮采编组稿的体会，光有采访水平是不够的，还需公关技巧和谈判手段，因为这牵涉到合同协议双方的责任问题，画报社正式编制员工除了会摄影采访和广告赞助外，其他均不得要领，只有从人才市场上去招聘一部分应届大学毕业生。龙燕京则认为到人才市场不如直接跟大学本部联系，由他们提供人员名单。马啸天觉得都可行，不过也可试一试到其他媒体挖一些精干的编辑记者过来，兼职也可以，只要时间栏期上能够错开。纪颜人很年轻，做事却精干老到，对采编专题画册这项工作领悟很快，加上业务水平很高，完全能独当一面，马啸天对他充分信任。龙燕京非常斯文内秀，但性格却是绵里藏针，对马啸天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法也略知一二，他从来都是马啸天的铁杆拥趸，非常佩服他的为人处世哲学，本来江岛市行政学院对他没有采取任何处理意见，但他毅然北上跟着马啸天闯荡“江湖”，这使马啸天感慨万分，因此委以他重任，除了认为他有这个能力，还有感谢他和他父亲对自己理解支持的用意。

　　“这次你们不下地市，直接到省政府转文件，交给组员下地方。然后你们再辗转下一个省。每人负责三到四个省，争取在半年时间完成《 旅游名胜集锦 》一半的工作量。到那时，我们文化发展中心的面貌将要发生决定性和根本性的变化。”

　　接下来研究怎样分发新购置的几十部尼康照相机和索尼采访机，均做到人手一部。纪颜的最新任务是尽快教会新来的同志使用高级照相机，龙燕京则要保证各位新同志领会专题画册的文件精神和风景名胜区、自然保护区的分类和含义。

　　丁楚楚推门进来，她告诉马啸天说，兰姐说她不准备下去了。马啸天说，这次本来也没有安排她下去，加上丁一凡受了伤，她就是想下去也不会让她下去。

　　“那我这次能下去吗？我真的好想到那些迷人的风景区看看。”丁楚楚小声地征询啸天的意见，她两手捂着胸口，做一个陶醉的姿势，眼睛也眯着，似乎在想象那些稀奇的景致和风情。

　　“你现在还是不能去，你的工作最要紧，一点都马虎不得，在我们这里，唯一你的专业是真正对口的。将来我会带你去的，那时，也许能真正地心游四极神游八方，不像现在，虽然身在风景区，却完全不能抛开任务二字，玩起来也是放不开的。”他望着楚楚那张期待的脸，真诚地向她掏心里话。他见她眼睑有些浮肿，问她是不是没有休息好？要不肯定是昨晚你跟兰心竹二人侃了整晚的大山。

　　说到昨晚，丁楚楚想起兰心竹说的那些话，心里便不畅快起来，没有吭声。

　　“丁零零……”电话铃声骤然响起，马啸天拿起话筒问是谁，电话那头说“你猜一猜”，他说：“话筒变音我不会猜，请直说吧。”那头说：“我是宫梵天哪。”“哦，宫小姐！你又有什么古怪的念头？”“嗬，念头倒是有，只是并不古怪。今天你有空吗？我想请客，你赏脸吗？”马啸天瞅了瞅旁边站着的丁楚楚，她正拿疑惑的眼珠子朝他直直地瞪着。

　　“宫小姐，非常抱歉，今天我非常忙，你的事我们改天再约好吧？你可以自己先把时装公司的架子搭起，注册、开户、建立客户关系、疏通市场渠道，你都可以先做起来，后面有关策划或形象推销的事我可以替你把握一下，记住啊，我要是给你一个金点子，你可得给我金条子啊。”

　　听得出电话那头高兴的声音：“好啊，这么说你是同意帮忙啦，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电话刚放下，就见丁楚楚在一旁脸色大变，嘴唇紧紧咬住，像是要忍住眼里浸润出的泪花。

　　龙燕京细心，他感觉苗头不大对劲，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他说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有位大姐心眼很小，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嚷着要跳楼自杀。有一次她被领导狠狠批评了，便想不开，爬到大楼顶层要往下跳，警察很快来了拿着喇叭对着她劝导喊话，消防队也来了，架着云梯、抬着泡沫垫将楼房围了一圈以防不测。大姐一看跳下去也没用，就大叫：我不跳楼啦！人们松了一口气，却忽然听她又喊：我要去跳河……

　　哪知丁楚楚听到这里，咬着嘴唇扭转身就噔噔噔地跑出了办公室。

　　纪颜啪地拍一下龙燕京的脑袋：“你怎么能不分场合的瞎讲呢？”

　　望着龙燕京愣在那里，马啸天呵呵一笑挥手道：“好吧就这样，你们抓紧时间行动吧。”

　　当晚，马啸天从新洲医院看丁一凡回来，刚到房间门口，发现丁楚楚早已等在那里。只见她紧绷着脸，低垂着头，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并不说一句话。他急问你怎么啦，有什么不开心？你哥哥现在好着呢，兰心竹正在照顾他呀。楚楚抬起头，两眼含着泪珠，半天憋出一句话：“我，我有话问你。”

　　开门进屋，马啸天让楚楚坐在沙发上，自己冲了一杯咖啡端给她，她说不喝。又剥了一个苹果递给她，她说不吃。他蹲在她面前问：“到底怎么啦？你不说有话问我吗？”

　　“你自己心里清楚，还用我问吗？”丁楚楚把脸歪向一边，气呼呼地说。

　　马啸天糊里糊涂不知究竟，他扶住楚楚的肩膀看了半晌，用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滴，“你有什么心事快告诉我，我不忍见你伤心。”

　　丁楚楚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质问道：“你说，那个宫梵天到底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她昨晚跟你一道在做什么？她怎么那么热心还用车送你？今天她又来约你，说明你跟她已经好上了。”

　　面对楚楚劈里啪啦一顿追问，他先是愣得发怵，继而发出一声震颤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