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23)

　　解雨心动了，郝乘风说得不无道理。早就风闻有高层人物到境外去“融资”，也见过“内参”的相关报道，但均未有下文。目前自己需要那块M区段地皮，就应该和徐老板加深感情的沟通，比如这一个月内筹资四千多万元的事，看看能否宽延一段时日，或者是请求徐老板再降一点百分比。因为自己有了一个初步的构想，这构想能否实施，关键要看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丁一凡。

　　他给丁一凡打了个电话，让他到办公室来一趟。丁一凡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几天正在跟马啸天探讨一个关于中国城镇建设成就的专题策划方案。丁一凡一跨进解雨办公室，解雨就把门推过去关上，他亲自给他沏了一杯茶端到他的手上，见他一副愕然的样子，便开始试探性地问他：“一凡哪，我最近要到澳门去一趟，我想你陪我去。你没去过吧，我们去长长见识。”

　　丁一凡见老总的举止有些反常，心里正纳闷，忽听老总说让他一道去澳门，便饶有兴趣地答道：“那太好了！是有什么公务，还是度假观光？”

　　“什么都不是，纯粹是私事。”解雨明白无误地告诉他。

　　“私事？”丁一凡敏感的察觉老总有什么重要事情需要自己帮忙，“如果我能帮得上解总的忙，我没有任何问题，一定全力以赴。”

　　解雨轻轻地往桌子上一拍：“好，我就是要的你这句话。”

　　接下来他给丁一凡讲，自己想要接手一个香港大老板在京郊购置的M区段地皮，如果接手再转手，立马就可以获得利润一两千万。丁一凡吃惊地说，有这么便宜的事？解雨说，你不是门道中人，不了解社会上的资金流过去倒过来，炒地皮嘛！丁一凡问，那接手的价格是多少？解雨说，二十一万元一亩，两百亩需要四千二百万元。丁一凡被吓了一跳，急问你从哪里弄那么多钱来买？

　　“这不，我就为这事专门请你来帮我出出主意。”解雨顿了顿嗓门，把一份有关那块京郊地皮的资料递给丁一凡看。

　　“我能做什么呢？”丁一凡一时不解，不明白老总的用意。

　　“这个，一凡，这里不便深谈。这样吧，今晚你到我家来一趟，我们再细细商量斟酌。这事暂不告诉啸天，他肯定会持反对态度。我认真想了想，只有你能理解我。像上次，我们讨论买汽车、住房一事，我们的立场观点很一致嘛。你想想，我又不是没有小车，我主要是为你们工作着想，可是啸天不领情啊。”

　　“不让啸天知道，这不大妥当吧？”

　　“一凡，你还记得你曾经劝我为文化发展中心单独建立账号吗？如果我不支持理解你们，那这么多资金还不是落入画报社总部的账上？不过现在这样其实更好，你们在资金运作方面比画报社本身更加灵活。好了，具体事情晚上再谈，现在我想先对你透个口风，上级领导对你们的工作非常满意，正研究重用你们二位，但由于了解到啸天曾经作为《 城市文化 》的主编犯过错误，只得遗憾的暂时放弃对他的重用，而你的责任不大，因此最后决定聘任你为《 九州画报 》社副总编辑。”

　　丁一凡正端着茶杯呷着一口茶，听到解雨讲到将聘任他为副总编辑，他脑子噔地轰鸣了一下，拿着茶杯的手悬在半空中。他脑子有些乱，可是思维异常地清晰明了，他迅速地清理了一下思路，已经预感到老总葫芦里的药方子是什么了，觉得这对马啸天似乎不公平，可是副总编辑这块头衔是那么的诱惑人。啸天啊，这不是我的错。就算你暂时受点委屈，我坐上了这个重要位置，其实对你、对小妹，不是也很好吗？本来就会成为一家人的，何必分彼此呢？相信啸天也是心胸大度的人，不会计较个人得失。

　　想到这里，他欣然地对解总说：“非常感谢领导对我的赏识，不过你们得把原因给啸天讲清楚，我怕引起大家误会。晚上我一定来。”

　　18

　　今天是星期天，马啸天一大早就来到办公室。昨天晚上，宫梵天打电话告诉他，她的时装公司明天，也就是今天正式成立，务必请他莅临捧场。他说没有必要搞这些花花架子，直接请媒体报道一下就可以正式运营了，标题可以弄得花哨一些，譬如说“美女模特儿皇后撑起时装一片天”，她说这点子行啊，可是开张仪式还是要举行。他实在是没有心情去和那些与他不相干的人周旋，虽然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没少给她出谋划策，也费尽了心机付出了心血，不去参加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他还是借故推辞了。宫梵天真的对自己抱有极大的好感，他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会如此之热情。他想起有位哲人说过的话：人的情感是异常微妙的，也许一段机缘一种感应一个举止一句声音一席话一个梦，都会牵动一个异性的神经和潜意识。他暗笑宫梵天还一个劲宣称自己是女权主义者，其实老是需要依托男性的主见。这个人物最好是避而远之，他实在怕他们之间的合作有进一步发展成其他关系的趋势，他自思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

　　这几天马啸天经常忙到很晚才下班，下了班也喜欢一个人待在办公室读读书敲敲电脑。解雨带着丁一凡和兰心竹一块到澳门去了，据说是专为陶副总编在深圳办的激光彩印出版公司洽谈进口菲林纸张的业务。马啸天想不出叫丁、兰二位去澳门到底有多大帮助，只认为老总缺少助手，找一两个人去照应一下也是应该的。

　　心里陡然产生一种空虚和落寞。这种空虚和落寞往往也导致他生了兴致和灵感，急忙在电脑上敲打一番然后再打印出来。他自上一次跟丁楚楚冲动的云雨巫山没有成功，心里就颇为沮丧。后来他俩又尝试过几次，每次他都是临到关口便戛然而止鸣金收兵，而她也是一到极点就总会休克窒息。弄得后来只能相拥偎依，可是一旦拥抱就又会兴奋，又会发生同样的结果，以至再不敢亲吻不敢拥抱，更不敢脱衣解裤赤身裸体了，再后来双方竟没有了激情和兴趣。她对他说我们两人都应该抽空去找医生看看是什么毛病，她还说他半夜起来爱自言自语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仿佛在酝酿诗歌似的，是不是有梦游症啊？他认为她胡扯，莫不是她自己夜里有幻觉？现在他每天下班不愿过早回公寓，就是害怕面对楚楚，她那顾影自怜的哀怨隐幽让他心里难过。

　　桌子上放着一只套着金红丝线的配饰玉螺，他经常不由自主地拿出来欣赏。

　　为了排解心中苦闷，他一有空就留在办公室整理自己以前的诗篇，将它汇集成辑，取名《 风景人 》，风景人的含义是自己看别人是一道风景，别人看自己也仿佛是一幅风景。

　　按照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一个人越是想回避的事，反而越是挥之不去。心理暗示为不是下意识就是功能性异动。而血质和气质相近的人就有一种神秘的互动感应随之而来。

　　门被推开，走进一个人来。他抬头一看，竟是宫梵天。

　　看得出她很生气，但在努力地克制着情绪。

　　“我猜你准在这里。你曾经答应过的，事到临头为啥要爽约？”

　　由于不曾想她会找上门来，没有心理准备，竟不知如何作答。

　　宫梵天拉起他的手说：“我也不想听你解释了。现在快走，我开车专程来接你，你总不会还不给我面子吧？”

　　“我哪里敢不给你时装公司大老板的面子？只是我真的不喜欢那种场合。”

　　“我今天来主要不是叫你参加我的开张仪式。我是为你引荐一个人，他以前曾经是我姨父的学生。你们不是在策划《 中国城镇建设成就 》的专题项目吗？你去不去？”

　　“嗨，早说嘛，我去！”他一听便两眼闪光，赶紧应道。

　　“看你，还是自私，自己的项目看来还是比我的重要啊。”她揶揄道。

　　他叫她先走，自己随后就来。他要收拾一下，桌上乱七八糟的。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她把桌子上一堆稿子收起来就往抽屉里放，突然她的视线停下来，一个标题吸引了她，“《 风景人 》？这些都是你写的？”

　　他点点头。她又赶紧取出那一摞稿子，找出个大封皮文件袋装了进去。

　　“我带回去拜读拜读可以吧？”

　　“真有你的。你都装好袋了，还问我可不可以。”

　　她的眼睛又落在那只佩饰玉螺上：“呀，这真好看，哪里来的？送我好吗？”

　　他急忙从她手中夺过玉螺，有些失态地嚷道：“你要什么都可以，这个不能要！”

　　她鼻子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屑：“我当啥宝贝，不值一钱！”

　　他收起玉螺，没有吭声。

　　二人走出楼房，宫梵天的奔驰就停在门口。

　　就在他俩上车的时候，刚好有一个人看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