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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呃,有人告诉我说您无法参加会议。”
“我只是无法在9点钟参加会议,这两者有区别!”
“啊?我可不可以请问您其中的原因呢?”
“恐怕不行。”我闷闷不乐地回答。
令我大为光火的是,他居然还怀疑自己没听清楚,停顿了片刻继续说:
“呃,您恐怕什么?”
“……怕您问我9点不能出席的原因。”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等您,9点准时开始。”他冷笑道。
他肯定以为这么说会让我窘迫。错!
“没问题,祝您一天好心情!”我和颜悦色地回答,高兴终于可以摆脱这份苦役。
我干巴巴地挂了电话。他要开会就让他开去吧,这个蠢货!他以为这样会让我难堪,简直是白日做梦,我才不在乎什么会议呢,什么规划讨论会、领导委员会,我通通深恶痛绝,简直是糟蹋我的青春。挂了电话,刚得到片刻的安宁,助理告诉我他重新在线上。这家伙烦死我了,烦死了……
“什么事?”我的语气像冬天的冰块一样寒气逼人。
“刚才恐怕是线路突然中断了。”
“根本不是!是我挂断的。对话已经结束了,不是吗?我正在办公室里开采购会议,没时间把一整天都贡献给您。”
“我还是希望您能够参加这个会议……”他坚持,用貌似讨好却略带威胁的语气。
可我实在没时间和这个傻瓜磨唧,他开始挑战我的忍耐极限了。
“如果会议11点开始我就参加。早了我不去!”
“之前我不知道这是杂志社的惯例……”
“至少这是我的作息习惯!轮不到您来改变。我们这儿是杂志社,不是大卖场,您得习惯。您要是不高兴,就去大老板那儿说啊。我想他一定会觉得很有意思。如果您想,我可以亲自打电话告诉他您的这一专制行为。这简直就是精神骚扰,我说错了吗?”
我不容置疑的口吻挫了他的傲气,他的语气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出我所料,他果然是那种只拿软柿子捏的没出息的种。
“呃……白兰洁,如果我们想一起工作,就得找到折中方案……”他继续说道,有意示好。
“错!我一点儿也不想和您共事。但是您,如果想和我一起工作,没错,您就得学会妥协。第一件需要妥协的事,就是您必须适应我的作息时间。好了,我们总不见得在这个问题上要讨论一天吧。您爱什么时候开会就什么时候开会,我无所谓。除非时间安排我可以接受,否则我不会参加。现在对不起了,我还有事要做。”
这一次,我依然没说再见就挂断了电话。让-吉和两位服装设计师已经到达我的办公室,准备为专栏《穿衣就像……》召开每周一次的购物例会。只见他在一旁欢呼雀跃:
“噢,天哪!你把他给怎么了?我太——崇拜你了!”
我及时打断了他,怕他又要开始不着边际地瞎扯。
“好了,好了。我们集中注意力。我的小让-吉,我说的这个作息时间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是我的作息时间,不是你的。明白了吗?”
我冲着他压低下巴,眼神犀利,一字一顿地说。他自觉无趣地耸耸肩,赶紧转换话题:
“好啦,主人,继续吗?我们可是来这儿做事的!”
我正准备再次警告他不许使用这个可笑的称呼,尤其不许当着别人的面叫,正在这时,我最心爱的副主编汤姆,把头探进了办公室。
“女士们,你们好……抱歉打断你们的思考,不过我就打搅一小会儿。白兰洁,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刚看到了布兰妮·斯皮尔斯儿子的照片……她实在太丑了,而且她的孩子看起来就像小魔怪格林,不过大家似乎都想得到这些照片。我们有一刻钟时间来决定到底买不买。所以……”
“你没瞧见我也在这儿吗?你只叫‘女士们’,不觉得失礼吗?没礼貌的家伙!”让-吉鼓着个腮帮子气咻咻地说。
“哎呀!真对不起,让-吉!我没看到你。那我重来一遍吧。”他先是朝着我和另两位女设计师喊了声“女士们”,接着毕恭毕敬地冲着让-吉喊了声“小姐”,然后说了句,“给你们请安了!”
大家都忍俊不禁,让-吉也憋不住,笑了。
“小滑头!”他佯装发怒,说道,“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我呢。不过,亲爱的,你要对‘小姐们’长个心眼。像我这样的‘小姐’,个个怀揣一根大棒,随时准备自我防御。如果你想尝尝大棒子的滋味,我可以勉为其难地……”
“呃,我好怕,我好怕……”汤姆嗲声嗲气地回答。
眼看场面即将失控,我赶紧插话:
“行了,行了,男孩子们……由衷感谢二位给我们编辑部带来的精彩辩论。好了,汤姆,我五分钟后到你那儿去,等这边一敲定,我就过去……让斯帕公司的卖家稍等片刻。”
汤姆消失在他办公室的方向,让-吉则神气活现地在镜子前摆弄一件红色的女士短背心,我冲着他发话:
“我还是没办法同意你。《穿衣就像文森特·米顿文森特·米顿(Vincent McDoom,1965-):法国电视节目主持人中喜欢男扮女装的第一人。》,这主题有点儿敏感。一个喜欢男扮女装的男人,会牵扯到谁?姑娘们,你们觉得呢?”我转身询问两位设计师,她们的评判向来中肯。
还不等她们回答,让-吉迫不及待地接话了:
“什么?我肯定是听错了!白兰洁,米顿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你难道不觉得吗?这家伙,只要一出门就能引发一场骚动……”
“呃……在玛黑区可能的确如此……”
“你等着瞧吧,这个版面的效果一定轰动,我敢打赌。”他很坚持地说道。
“我可不这么认为,你想想……这个米顿看起来蛮讨人喜欢,可我不确定,如果把一些品牌牵扯到这种怪异的行为当中,那些设计师们是否会开心……好了,就这样吧。”我一边思索一边对两位设计师继续大声说,“我们可以保留这个主题,但你们要确保这期使用的品牌都同意参与这个主题,因为这次的置衣任务比较特别……让-吉,把那胸罩脱了,那根本不是你的风格……”
“噢,那是因为你嫉妒!”
他们留下来继续商议,我只身前往汤姆的办公室。他的白色办公室宽敞明亮,所有照片在电脑液晶屏上一字排开,他边喝咖啡边等我,一如既往地热情。
“啊,全世界最美丽的主编终于到了!”
他麻利地从办公桌底下拖出我的专用高脚凳,凳子上贴了张字条,上面写着:我上司屁股的御用座椅!刚落座,他就殷勤地递上一杯无糖咖啡。这孩子,想放松一下气氛,让我开心起来。我感激地说道:
“谢谢!您真是太好了。”
“乐意为您效犬马之劳!”他毕恭毕敬地回答。
坐在高脚凳上,喝着咖啡,我只消瞥一眼照片就心中有数了。他说得果然没错,布兰妮的照片实在丑毙了。她就像是塞满了奶昔似的全身浮肿,而且憔悴不堪。再看看她儿子,脑袋就像是被洗衣机甩干过的样子。这些照片居然叫价四千欧元。付出和回报绝对不成正比。这个看起来像猪猡的怪物根本卖不出一分钱。不过,我还是故意给拍照片的摄影社出了个高价。这样一来,我们的直接竞争对手《桑巴》,似乎也对这些照片很感兴趣,就得出更高的价钱去买。我就是想让他们大放血一次。这样的话,下一次我们再竞争,他们可以用的经费就少了,嘿嘿嘿……
这么做挺奸诈?的确,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