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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留白”看南翔小说的“隽永”
来源:中国作家网 | 易静  2024年03月20日17:12

除了南翔小说一以贯之的三个打通,“历史与现实的打通,虚构与非虚构的打通,自己经历与父兄辈经历的打通”,相较于其早些年的作品,新出版的《洛杉矶的蓝花楹》更强调“隽永”两字。

在小说自序里,南翔对“隽永”两字做了精准定义,“‘隽永’为汉语词语,本义是鸟肉肥美,引申为意味深长。”而要达到“隽永”两字,除了主题的斑驳与丰厚、巧妙的逻辑建构、文字的自然流畅,私以为更多的是情感的克制与留白。

克制与留白最集中的体现则在于结尾的“不太吃重”,这一点小说自序里也单独拎出来进行了阐述。相较于欧亨利式结局,这种“不太吃重”的结尾给人更多的想象与余味,从而呼应小说主题,让读者在一种意犹未尽的阅读状态中达到情感的共振与共情。

这样的小说褪去了少年版的激情,呈现出来的是生活本来的面貌。

开篇《洛杉矶的蓝花楹》结尾,这样描写向老师,“……(各种紫)把她团团包裹,将她一刀一刀地雕塑成一尊铿锵作响的紫像。”在经历文化、价值、性格等多重激烈碰撞后,洛斯尔还会继续包容作为典型东方妈妈的向老师吗?而向老师又会因为这份中年爱情(暂且称之为爱情)而选择些微的妥协与改变?亦或是恍如“昨夜梦一场”,从此相忘江湖?

在经历了情感的拉扯与试探后,明确的结局已经没有意义,而体验的真实感才难能可贵。心思的百转千回,欲拒还迎,以及每次选择后面临的不同人生分叉,都只是生命历程中的小一节,沉浸过足矣。

因此“留白”得以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仿佛中空的地带则留给读者反复咀嚼,以及与自身真实经历的互相映照。

留白式的结尾比比皆是。《遥远的初恋》最后写道,“我愣住了,瞥见他眼里有隐隐的泪光,人生的初恋,原来可以藏得这么深,藏得这么久啊。”

经历了人生巨变,几经浮沉的水根终究没有忘却“遥远的初恋”。记忆藏得如此之深之隐秘,很难察觉,仅在结尾处点出一两句。但两句足够,于此间,我们可以想象在好友奔赴美好前程的日子里,在那些被严重灼伤躺卧病榻的时候,在觉得太阳要一直暗淡下去的挣扎中……有些人有些事却从未走远。

在南翔的这些小说中,往往没有太多的宏大叙事,但细微末节的铺陈已然沉淀出人物的情感厚度与人性弧光。《打镰刀》《老药工和他的女儿》《远去的寄生》等,不一而足。

在系列篇章中,个人偏爱《打镰刀》。不仅因为这一项传统非遗项目中包含了大量我们平常接触不到的信息量,更因为这一篇章中,对彬彬、倩倩等人的刻画带着一种生命原始的蓬勃与活力。是因为长期生活在大山深处,还是因为打铁这种充满生命热情的场景所致,又或者是作者刻意为之,不得而知。

小说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又是对倩倩与藿香两位女性的塑造。作为单亲妈妈的倩倩独立能干,跟前面的高校教授向老师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女人,而大龄女青年藿香聪明果敢,除去这一层外衣,身体内还有一种一股天真烂漫。后者也可以从小说结尾留白出体悟一二。

出于对刘老师的好感与仰慕,直率的农村姑娘藿香是否奔赴了另一种可能?“后座两个姑娘先下来,左边的,是抿着嘴微笑的晓雯;右边的,是一脸灿然的藿香……”留白处理大大丰富了故事情感与情节的可能性。留白不代表小说能隽永,但隽永的小说一定会预留读者互动共振的留白空间。无疑,南翔这本《洛杉矶的蓝花楹》处理得非常好。克制的情感表达,留白的空间架构,鲜活的人物百态,剥去少年般的冲动与奇崛后,回归生活本真,隽永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