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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郊区的女人乌托邦
来源:北京晚报 | 姚鄂梅  2024年03月09日12:48

我们每天都生活在差异当中,最明显的体验当属气温,夜与昼,早与晚,楼上与楼下,室内与室外,甚至同一房间的南北两个朝向之间,跌宕起伏的差异值可达10摄氏度以上。

当然,这点小小的不同,不足以改变人们的生活,但不可否认,这点小小的不同,又实实在在地影响着人们的生活,尤其是女人,她们天生对温度有着无与伦比的感应能力,又能无师自通地从容应对,一条丝巾,一粒扣子,或者一支口红,就是她们随身携带的小小武器,甚至这些武器也可以不用,只需辅以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比如松开盘起的头发。

关于外界,她们总能以小博大,轻松应对,她们唯一不能轻松应对的就是自己。

《我们的朝与夕》就写了这样几个跟自己较劲的女人。大学毕业直奔上海的衣泓,单亲妈妈星星,恋爱生变从老家出走的黎晓,热衷拍摄小动物的女博士长尾夹,退休的电视人丛向阳。她们相聚在上海之前,有着各自不同的人生旅程。衣泓因为幼年时与哥哥在上海有过一段美好时光,上海从此在她心里生了根,以至于大学刚一毕业就迫不及待地奔赴上海,哪怕生活在上海的哥哥早已不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星星在上海弄丢了丈夫,却跟前公婆保持极其亲密的状态,也许是对过往生活的眷恋,也许只是出于生活所迫,但不管怎样,深情是无法伪装出来的。女博士长尾夹是衣泓萍水相逢的朋友,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这位朋友的真名,但那有什么关系,长尾夹让衣泓看到,所谓奋斗,并不是强人所难,如果你内心没有安装那个驱动,拼搏就是一种伤害,不如匀速通过,自在美好。丛向阳是这群女人中最年长的一个,也是最具功名意识的一个,但她最终也就只是享受了那个过程。黎晓全心全意为她的爱情而活着,这是个多么迂腐又多么壮烈的追求,但你不能说她失败了,因为求而不得才是爱情本来的样子,一旦得到,立即平庸,甚至腐朽。

四个女人因为丛向阳的提议,一起住进郊区的别墅(工作室)里,制作一部丛向阳筹谋已久的纪录片。为方便开展工作,她们雇了电脑工程师何枫,司机吴敏昊,她们当然付不起雇员的工资,两个男人跟她们一样,都是不拿工资的友情客串者,当然也是她们的好朋友或者男友。一个退休的电视人,加上三个来自外地的年轻女孩,在没有任何主流资助的前提下,能否凭借满腔热情,克服难以预想的困难,顺利达成所愿?结局是她们真的做到了,她们做成了一个自己认可的产品,虽然市场暂时还没有认可,但已深深安慰了她们制作过程中的辛苦和牺牲,沮丧和徘徊,也让她们更加清楚地认识了自己。

这么一分析,我发现我既不是写了一本关于上海的小说(上海只是故事发生的地方),也不是写了一本关于沪漂的小说(丛向阳和星星早已在上海生根),我写的是一个建立在上海郊区的女人乌托邦。

女人果然是最容易建立起乌托邦的,首先她们更容易激动,这一点从她们过于发达的泪腺可见一斑。其次她们更单纯,她们的内心世界要么纯净如小孩,要么柔软如慈母。而最最重要的是,每个女人生来都是理想主义者,即便不是,也是后来不幸被现实主义招了安,收了魂,所以,一旦她们发现可以最大限度地靠近理想,便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不能说那个乌托邦最终破灭了。小说结尾,衣泓受到长尾夹的启发,介入网络的新生态工作,在偶尔去别墅凭吊纪录片制作场地时,遇见了跟她当初一样年轻而充满朝气的女孩,她是丛老师的新助手。所以,不是乌托邦破灭了,而是这一个失败了,与此同时,下一个又已经开始投入建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