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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蛙地》 (四幕五场话剧)
来源:《中国作家》2016年第11期 | 王彬  2016年11月09日14:24

第四幕

景同第一幕。

幕启时,恰是十点。

隐约传来雷声。

蛙声愈密。

[宜京、宜城走进客厅。

宜 城 你什么时候同肖萌说?

宜 京 你着什么急?你跟妈说说,让她也注意点影响,爸好歹也是有影响的人物,给爸留个面子。那个姓孙的,她们报社的那位副总编,怎么回事?

宜 城 妈的事,你管不了,我管不了,爸更管不了。(打酒嗝)这天也不下雨,(仄起耳朵)好像打雷了?抓紧和肖萌说啊。(打哈欠)

宜 京 (嫌他啰嗦)知道啦,即使和她说不通,还有胡秘书呢。

[宜城下。

[宜京斜躺在沙发上抽烟。

[肖萌上。

宜 京 (热情)萌萌回来了。

肖 萌 嗯。(欲上楼)

宜 京 萌萌,我和你说几句话。

肖 萌 (奇怪他今天怎么这么客气,疑惑地看着他)

宜 京 爸爸最近立了遗嘱,要把这小楼分了。你怎么想?

肖 萌 (冷漠)这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你不要问我。

宜 京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肖 萌 (再次欲上楼)

宜 京 (急切)萌萌,对于你,几间破房子当然算不了什么。走一次穴,五万十万的挣,不像我们,毛泽东时代说是勤务员,现在说是公务员,一个月挣不到几千,够干什么的?我可是指望这几间房子。

肖 萌 (诚恳)我真的不想管这些事。房子我一间也不要。你去和宜国说,和爸爸说。

宜 京 (放松)那好。那好。我知道爸爸最听你的,还是你同爸爸说。

肖 萌 你们家的事,为什么要我说?

宜 京 (笑)谁不知道爸爸喜欢你。

肖 萌 (认真)我真的一间房子也不要。

宜 京 可宜国要这房子,爸爸要多分给你们房子!你要不同爸爸说,即使你不要,爸爸也要给的。

肖 萌 (天真)那我怎么办呢?

宜 京 所以让你去同爸爸说呀。

肖 萌 (点头)

[宜国、小芸上。

宜 京 你这么晚去哪儿了?

宜 国 (敷衍)看一位朋友!(欲上楼)

[突然传来小青的哭声。

[肖萌跑上楼梯。

[小芸跟着跑上去。

宜 京 (看着他们的身影,微笑)哼!(下)

[藕花上。

藕 花 (轻声)小芸,小芸。

[小芸轻手轻脚从楼梯下来。

小 芸 (奇怪)这么晚了,你还来?

藕 花 (焦灼)你到底走不走?

小 芸 (没有主意)你说呢?

[肖萌从楼梯上下来。

藕 花 (瞥见肖萌)今晚ll点半的火车。我走了。(急下)

小 芸 (看见肖萌)肖姐姐。

肖 萌 那个女孩怎么看见我就走了。

小 芸 她们今天晚上就走了。

肖 萌 哦。

小 芸 肖姐姐,你说我怎么办呐?

肖 萌 你?怎么办?你爱他吗?

小 芸 (犹豫)我?不知道。

肖 萌 你如果爱他,你就跟他走,天南海北,不要再回来。(自语)我竟然给她出这样的主意,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呢。

[宜国上。

宜 国 小芸,你去。(小芸下)宜京刚才同你说什么?

肖 萌 房子。

宜 国 你告诉他,不是我的一间也不要。

肖 萌 不是我告诉他,而是你告诉他。

宜 国 (沉思)是的。是应该我告诉他。我奇怪,为什么大大小小的事,他们都要找你。

肖 萌 你去问他们。我怎么知道?

宜 国 是的,不应该问你。你不会知道的。那么,我问你,你应该知道的,你和我在一起幸福吗?

肖 萌 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宜 国 告诉我,你幸福吗?

肖 萌 你今天怎么啦,幸福、幸福的。

宜 国 (坚持)你告诉我。

肖 萌 (沉默)

宜 国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我没给你带来幸福?

肖 萌 我没有这样说。宜国,天不早了,要休息了。

宜 国 你不要回避,告诉我,幸福还是不幸福?

肖 萌 (无奈)宜国,我真的有些累了,我想早点休息。

宜 国 (痛苦)我知道,(终于说出)他的到来,触动了你。

肖 萌 他?

宜 国 是的。他,叶如文。他很坦率,我喜欢坦率。我喜欢坦率的人。我又恨坦率的人。充满了自信,认为自己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人。我问你,他同你谈了什么?

肖 萌 (沉默)

宜 国 他都同我谈了。

肖 萌 你既然知道了,何必问我?

宜 国 萌,你答应了他什么?

肖 萌 我什么也没答应。

宜 国 (激动)萌,我求你,我求你珍惜,你、我,咱们这个家庭。这个家庭太小了,三口之家,经不起一点风浪。还有,小青这个孩子,不能没有母亲。,

肖 萌 (俯首,自语)是的,经不起一点风浪。(乞求)不要再说了,好吗?我真的累了。(扶宜国上楼)

[藕花、小芸上。

藕 花 收拾好了吗?

小 芸 嗯。

藕 花 那就走吧。

小 芸 我?

[传来高亢的火车汽笛声。

藕 花 (跺脚)你不走;我可走了!

[叶如文突然上。

[藕花与叶如文撞了满怀。

小 芸 (感到突然)叶先生。

叶如文 你帮我叫一下肖萌。

小 芸 (点点头,几乎是跑上楼梯,旋即又跑下)

藕 花 (站在客厅门外,拉开门,探进上半身)快点呀!

小 芸 (犹豫)藕花。

藕 花 (看小芸一眼,再次传来火车的鸣声)急死人了!(向外跑)

小 芸 (提起行李,迟疑,突然冲出去)等等我!

[肖萌有些疲惫地走下楼梯。

叶如文 (急不可耐)萌!萌萌!

肖 萌 (嗔怪)你怎么又来了?

叶如文 (急切)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再也不能等到第二天。我同他谈了,你那位丈夫。下定决心,和我走吧!

肖 萌 你疯了?我为什么要和你走?我有丈夫,有孩子,有家庭!

叶如文 (复杂的口气)家庭?丈夫?孩子?

肖 萌 (对他的口气不满)难道不是吗?

叶如文 (反讽)是的。你真的要为他们,你的丈夫,你的孩子牺牲一生一世的幸福!

肖 萌 幸福?你说的幸福在哪里?

叶如文 在你的手里。抛开过去,和我去国外,到我们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充满憧憬)蓝天、碧海、雪白之云,黄金的沙滩,做神仙伴侣。

肖 萌 (苦笑)神仙伴侣?你要寻找的伴侣不在这里。(恳切)如文,我真的不是,永远不会做你的伴侣。

叶如文 (不甘心)真的?

肖 萌 (痛苦)真的。我现在是为人妻、为人母,我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了。恋爱不再属于我。永远不会了。

叶如文 (几乎是绝望)今生今世?

肖 萌 今生今世。

叶如文 (绝望)那么,来生来世?

肖 萌 (下狠心)来生来世也不会!如文,你走吧!你破坏了我的宁静。我现在望宁静,哪怕是坟墓里的宁静。

叶如文 坟墓里的宁静?

肖 萌 是。坟墓里的宁静。坟墓里的人物最惧怕坟墓外面的空气。尽管这空气是纯净的、新鲜的,充满了诱惑与生命力。但坟墓里的人物惧怕。她知道,只要一和这空气接触,她就会腐烂,而腐烂了的躯体再也不会做灵魂的住所了。

叶如文 (被肖萌的话所感动)那么——

肖 萌 (乞求)如文,你走吧。为了我,你走吧。(痛苦)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命令)你走吧!(突然掩面跑下)

叶如文 (怔住,半晌,凝望肖萌跑下去的方向。缓缓而下)

[稍顷,肖萌复上,盯着客厅的入口。呆立半晌。

肖 萌 (自语)我不能答应他,我不能跟他走,我不能欺骗他,我不能告诉他为什么大四的时候我突然离开学校,再也没有回来。我不能,我没有勇气告诉他真相。我不能,我不能够玷污他对我的纯洁的感情。如文,如文,我不能够玷污你对我的感情!(下)

[灯光转暗。众蛙上。

大青蛙 小家伙到底在哪儿?

小青蛙 就在这个楼里。

中青蛙 我们一间一间地看。

[众蛙进洗手间。

[很快出。来。小青蛙先跳出,中、大青蛙随即跳出,进厨房。

[孙玉尊与肖萌上。

孙玉尊 你去庐山做节目是哪一天?

肖 萌 五月二十五日。

孙玉尊 (叹气)你走的第二天,二十六日,我住院。今天出院刚好一个月零两天。你在孙西一个月,我在医院一个月。你从孙西回来,我从医院出来。(苦笑)我的身体竟然坏成了这个样子!你们年轻人想不到,身体坏了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等你们感觉到了,你们也就老了。

肖 萌 是,爸爸。

孙玉尊 我本来是不想出院的,听宜国说,你今天回来,我才出院的。房子的事,宜国同你说了?

肖 萌 说了。

孙玉尊 宜京他们同你说了什么没有?

肖 萌 (沉默)

孙玉尊 你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自从张妈下雪那天把你抱进家,我是一直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的。前几年你同宜国结了婚。又是女儿又是儿媳,宜国的身体不好,这几年难为你了——

肖 萌 (打断)我同宜国说了,我们不想多要房子。

孙玉尊 我知道,房子多给你们几间,宜京不高兴,宜城也不高兴。不高兴可以理解,同样是我的儿子,为什么有厚有薄?

肖 萌 我也不理解。您从来不偏不倚,这次为什么这样?

孙玉尊 爸爸工作了几十年,没有什么可留下来给你们的。只有这么座小楼。从外表看,还像那么回事,但我知道,这座楼该大修了。地板塌了,墙皮脱了,水管漏了。多少次了,睡不着觉,我起身踱步,听脚底下的楼板喀吱喀吱地响。

肖 萌 我知道。我和宜国不想多要房子。

孙玉尊 是的,对你来说,这几间房子算不了什么,但,你要知道,这房子不仅仅是给你、给宜国,还有那个孩子——

肖 萌 (愤怒)你不要再说了。每当你提起那个孩子,我都感到我的衣服又被你剥光了一次。你不要再说了。

孙玉尊 (愧疚)爸爸对不起你。我怎么做了这么一件蠹事?想想我做的事呦。毕竟你是我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女儿。

肖 萌 (痛苦万分)是的,你是养育了我二十多年,可你毁了我一生的幸福。

孙玉尊 你不要这样想,我会保护你和这个孩子的。宜京,宜城,这两个——

肖 萌 你不要再说了!我恨我自己,我恨你,我恨不得现在就扼杀这个孩子。那是你的孩子,那不是我的孩子,可我恨我自己太懦弱了。

孙玉尊 你千万不要做出这样的蠢事。为了你,为了这个孩子,我什么都可以替你做。

肖 萌 (愤怒异常)你能替我洗刷耻辱吗?不,不能!做为一个女性,做为一个女性应有的尊严,永远被你剥夺了。你还要说什么?你还能做什么?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永远不要再提起这个孩子!(蛙鸣声声)他是我的孩子,尽管他生得丑八怪,像一只青蛙。

[众蛙从厨房内探出头,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倏忽又退回。蛙声杂沓。雷声较前略响。

孙玉尊 (无话可说)

[孙玉爵上。

孙玉爵 (笑)萌萌回来了。

肖 萌 二叔。

孙玉爵 (自豪)你现在是我们市里的明星了。上周我去北京开会,有人谈到你,说你得了星光奖,问我认不认识你。我说,怎么不认识?我是她叔叔。他们居然说我往自己头上戴高帽子。你看,这有多滑稽。

肖 萌 看您说的。

孙玉爵 (体贴)看我这个老头子,光顾自己说话了。时候不早了,萌萌也早点休息吧。

[肖萌下。

孙玉爵 这是我的检查。(递给孙玉尊)

孙玉尊 (翻阅)唔,好。

孙玉爵 这是我的辞职报告。(又掏出一张纸,递给孙玉尊)

孙玉尊 (愠怒)你?(突然平和)玉爵。听几句批评算得了什么?我们不都是在批评的声浪中成长起来的?

孙玉爵 (激动)我同你不一样。你经的风雨多,见的世面大。惊涛骇浪对你来说胜似闲庭漫步。我没有这样的本事。我唯一经过的风雨就是五七年被打成右派。

孙玉尊 (笑)这算什么!你也快六十岁了,再过几年就退了。发什么书生脾气。你这几十年吃亏就在这脾气上。要记住,到了我们这把年纪,不要太有棱角,要平稳过渡,要软着陆。(把辞职报告退给孙玉爵)检查的事我明天同老田说说也就算了。

孙玉爵 (沉默)

[宜京、宜城上。

宜 京 二叔。

宜 城 二叔。

孙玉爵 (笑)两个棒槌。

宜 京 一对棒槌。

宜 城 一对棒槌。

宜 京 明天我们去二叔家“讨伐”。

宜 城 “三光政策”。

孙玉爵 日本的御清烧,你们喝过没有?真正的日本国酒。

宜 京 (撇嘴)没劲。还不如山东的即墨老酒呢。

孙玉爵 这御清烧原本是即墨老酒传过去的。

孙玉尊 宜京、宜城,你们俩少喝酒。尤其是宜城,天天喝,成什么样子?宜京,你做哥哥的,不去约束他,反跟他学。

宜 京 您说这话不对,我哪有资格跟他学?他挣多少?我挣多少?他喝什么酒?我喝什么酒?他喝人头马,我喝二锅头。二叔,那御清烧给我留着,我还没喝过呢。

孙玉尊 (微笑)玉爵,你听听,你年轻时,好喝两口,也不像他们呀。,

孙玉爵 那时咱们喝什么?至多是西门口老刘家的烧刀子。那酒的劲儿真大,真能醉死人。酒发粘呀!现在喝不着喽!

宜 城 二叔去年回老家——

孙玉爵 (苦笑)西门口、老刘家、老刘家的烧刀子,连根儿都没了。没了就喝御清烧,明天你们来二叔家喝。

孙玉尊 宜京、宜城,送二叔。

[宜京、宜城送孙玉爵下。

孙玉尊 (踱步,自语)西门口,……老刘家,……烧刀子。……我那亡妻呀,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西门口,有多少年了?快三十年了吧?我怎么一次也没有梦见过她呢?她走了,我也老了。(伤感)老了,老了。

[众蛙上。

众 蛙 这老头儿说什么呢?

瘸 蛙 伤感呀。你们青蛙不懂。

小青蛙 我们是青蛙,你不是什么青蛙,那你是什么?

瘸 蛙 (无奈)我是什么?我不是青蛙,可天天跟你们混?我是青蛙,可又天天想老婆?

中青蛙 (嘲笑)人类最大的悲哀是迷失了自己的本性,是不是?

[众蛙开始围绕孙玉尊旋转。

孙玉尊 (突然看到)什么人在那里?

[众蛙不说话,只是愈转愈快。

[宜京、宜城上。

众 蛙 厉害的主儿来了,快跑!(下)

宜 城 爸爸。

孙玉尊 (揉揉眼睛)是你们俩呀。怪不得刚才我眼前有人影晃来晃去的。(突然醒悟)你们是刚进来。还是早进来的?

宜 京 刚进来呀?

孙玉尊 那刚才的人影不是你们,(沉思)是谁?难道——

宜 城 准是眼花了。爸爸,有件事我同宜京想不通——

宜 京 (阻拦)你到我房间里去,我有件事要同你商量。(对宜城)你现在说,准砸。沉住气。看看反映不迟。(对孙玉尊)爸,您早点休息。

[二人下。

[张妈上。给孙玉尊茶杯里倒水。

孙玉尊 (突然)玉京,我觉得我真是老了。

张 妈 (震惊)姐夫,三十年了,你第一次这么称呼我。你是不是想起大姐?是不是宜城有什么  事让你不高兴了?

孙玉尊 (不语)

张 妈 有什么事,你对我说。为了他,我什么委屈都吃得。

孙玉尊 也没什么。(欲言又止)

[于丽华上。

[张妈欲下。

于丽华 张妈,你不要看见我就走。我问你,宜城是你的孩子吧?

孙玉尊 丽华,你要干什么!

于丽华 没什么。我只是问张妈,我为什么要把她的孩子认做自己的孩子!

孙玉尊 (激动)丽华,你不要这样!宜城的事,结婚前就告诉你了,无非是为了这个孩子的前途,对你又有什么妨碍?

于丽华 (冷笑)没有妨碍?没有妨碍你要分给他两间房子!

孙玉尊 你?

张 妈 (突然勇敢起来)于主任,话不能这么说!没有我们张家,没有你们——

于丽华 你放肆!在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一个做饭的老妈子!没有这样的规矩,老妈子的儿子也要分一间两间的房。

孙玉尊 (劝阻)丽华,你不要过分。

于丽华 过分?她跟你什么关系?这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 妈 宜城是我的孩子,为什么要照顾,你是知道的。没有我们,哪有你们!没有锅,哪有碗,人要有良心。我是做饭的老妈子,可我不装狐媚子勾引人……

孙玉尊 (拦住)张妈!

[蛙声不断。

[雷声隐隐。

于丽华 (愤怒)你是不是要说我勾引他?你问问他,他当初是怎样勾引我的?你说,你说,(指孙玉尊)我一生最大的错误是在那一天认识了你!我问你——

孙玉尊 丽华,丽华!(推张妈)出去,出去!(张妈下)

于丽华 (突然平静)我们报社的江副总。你准备怎么办?

孙玉尊 他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于丽华 你不要以为你做的手脚我不知道。

孙玉尊 我是搞企业的,你们是搞宣传的,他的事情——

于丽华 你要说,他的事情由李毅峰管,是不是?那好,你马上给李毅峰打电话,告诉他,孙副总不能撤!

孙玉尊 (感到忍无可忍)你也太过分了!

于丽华 过分?我过分?这三十年,我哪一件事不是依附于你,不是委屈求全?我知道,在这个家庭我不过是一个摆设。(欲哭)在这个家庭里我强做他们的妈妈,强做那个小怪物的奶奶。我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

[宜京欲从二楼下来,站在楼梯口,听见于丽华的话,不再下来,偷听。

[雷声渐响。

[宜京自语:“真的要下雨了。

孙玉尊 委屈自己?

于丽华 是的。我今天不再委屈自己了。我告诉你,委屈一个女人一年、两年、三年可以,但不能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为什么要替你包容你的女人,你的孩子——那个小怪物,那个小怪物的妈妈!你的女人不能动,我的男人也不能动!(自嘲)我的男人,我凭什么说他是我的男人?他有妻子有儿女,我和他是什么关系?我至今还没有同他上过床呢!

孙玉尊 (气得说不出话)

[张妈突上。显然刚才躲在门外。

于丽华 (怒吼)出去!

张 妈 (突然强硬)这是我姐夫的家,我的姐夫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出去?

于丽华 姐夫?儿子?谁是你的儿子?宜城是你的儿子?(嘲笑、捉弄)你问问他,谁是他的妈妈?(高喊)宜城,宜城!

孙玉尊 丽华,你要干什么!

[宜城揉着眼上来。

宜 城 妈,什么事?

于丽华 你问她。(恶意地笑)她有话要对你说。

张 妈 (懵了)我,我……(突然有了主意)厨房里又有蛤蟆了。

宜 城 蛤蟆?今天是什么日子?要成精!张妈,您别怕。看我的。

[张妈喘一口气。

[宜城同张妈下。

[李浩特、于鸽从客厅外进来。

[宜京偷偷离开楼梯口。

李浩特 阿姨。

于 鸽 姨父。

于丽华 (奇怪他们这么晚还来)你们——

于 鸽 浩特家里突然来了个电话,让他赶紧回去,我们今晚就走。

于丽华 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于 鸽 表姐呢?

于丽华 在她屋里。

于 鸽 我们去向她和表哥辞行。

[于鸽与李浩特下。

[稍顷。孙玉尊、于丽华亦下。

[青蛙之声渐响,

[稍顷,李浩特、于鸽、肖萌上。

肖 萌 你们跟我妈妈说了吗?

于 鸽 说了。她奇怪,(对肖萌耳语)表姐,你要注意身体,我看你——

肖 萌 老了,是不是?我都快三十岁了,老太婆了。

于 鸽 谁说的?你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让人嫉妒。是不是,浩特?

李浩特 是。三十岁还老?

肖 萌 对男人,三十岁是人生新的起点;对女人,就是坟墓,老太婆了。小鸽,你到了三十岁就理解了。我送你们。

[三人同下。响起汽车的喇叭声。

[众蛙上。

大青蛙 (质问)谁说找到那个小家伙了? 小家伙在哪儿?

中青蛙 你问我,我问谁去?

大青蛙 现在几点了?

小青蛙 你又不是没表。

大青蛙 (掏出手机,发现手机没电了。)领导说了,十一点半,到时候准能找到。

[壁上挂钟报十一点。

[众蛙屏息静听。

众 蛙 (松一口气)怪不得,还差半个小时呢。

瘸 蛙 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傻等?昨天你们看足球赛了没有?对方一人带球跑三十米,后卫是干什么的?把他放倒不就完了?

中青蛙 你这就不懂了,那就犯规了。

大青蛙 战术犯规是允许的嘛。太臭!

中青蛙 你说球员臭,我说教练臭!这是综合问题。比如,你刚才说的那个球是挑进去的。评论员说了半天也说不清楚,其实,是大门站位不好,太靠前了。球打他身后,当然防不住了。

中青蛙 是。我最不爱看评论足球的文章。好像写的不是足球,而是孙湖大盗、武林高手。你听听那词,什么金盆洗手,什么结过孙子。孙子是什么?金盆洗手是什么?都是土匪黑话!

大青蛙 最可笑的是什么“老虎不出洞”,比喻什么队打防守。这就悖理!依我看,应该改一个字,把“虎”改成“鼠”,老虎为什么不出洞?老鼠才不出洞呢!

中青蛙 等得怪烦的。说了半天别人踢球,咱们的脚也痒痒了。

[大青蛙进攻,中、小青蛙防守,瘸蛙做裁判。

[瘸蛙吹哨:“开始!”

[大青蛙攻进一球。

大青蛙 (把上衣翻起来蒙住头疾跑)

小青蛙 你的姿势太传统了,看我的。(做西方女人下蹲礼)

大青蛙 这算什么?看我们旗人的蹲礼。(做旗人下蹲式礼)“我给您请个蹲安。”这是国粹,不比你这洋女人的礼好?

中青蛙 都不好。看我的。(模仿女人撩起裙子侧摆,快步走路)

小青蛙 学女人,谁不会。看我的。(将上衣胸部用手拉起,象征女人乳房,学模特走一字步)

[众蛙大笑。

瘸 蛙 (四川话)雄起!雄起!

中青蛙 (贵阳话)弹起!弹起!

大青蛙 (四川话)下课!下课!

中青蛙 (贵阳话)拿翻!踩扁!

小青蛙 (上海话)李章洙把你的西服脱下来!

瘸 蛙 (北京话)那我就回家抱孩子去喽!

[众蛙大笑。

[远处传来:“找到小家伙了!”

[头蛙怀抱小青,从楼梯下来。

大青蛙 这不是肖萌的孩子嘛!怎么是我们的“望”?

小青蛙 这孩子是个白痴。

头 蛙 胡说!这是我们的望。我们要研究他是怎样变成白痴的,人类都变成白痴,就没有能力制造污染,就不能伤害我们了。我们要把人类变成白痴。

众  蛙(激动)对,人类变成白痴就不会有污染了,就不会伤害我们了,白痴万岁!万岁,万万岁!

瘸 蛙 白痴怎么了?白痴也是人,也比你们高贵!

中青蛙 呸!亏你说出这样没有良知的话。人怎么比蛙高贵?蛙类的历史长,还是人类的历史长?

[小青突然大哭。

[孙玉尊上。

孙玉尊 谁在哭?小青。你们是谁?

众 蛙 (嘻笑)我们是你的邻居。

孙玉尊 你们不是青蛙吗?你们怎么会说话?

众 蛙 我们是青蛙,我们会说话。

孙玉尊 你们抱我的儿子干什么?

众 蛙 你儿子?这是我们的“望”。你儿子是白痴!

孙玉尊 你们才是白痴。把儿子还给我!

众 蛙 不给!

孙玉尊 给我!

众 蛙 不给!

[孙玉尊追众蛙。

[众蛙把孙玉尊围在中间,把小青抛来抛去。

[小青喀喀大笑。

众 蛙 (念)

一个青蛙青又青呦,两个青蛙红又红呦。

三个青蛙黑又黑呦,大火烧了毛毛虫呦!

孙玉尊 (轻蔑)这叫诗?听我的;(吟)

气壮如牛吼晴空,眼金袍绿自威风。

一朝识君之底蕴,颠狂任尔叫西东。

众 蛙 嘲笑我们?你以为我们不会!(曼声长吟)

高台造在河岸上兮,河水清清浪花大兮。

本应嫁给小儿郎兮,没想嫁个老爸爸兮!

咦!没想嫁个老爸爸兮!

怎么样?这是春秋时代的歌谣,比你的资格还老呢!

孙玉尊 (愤怒)谁是老爸爸?把孩子还给我!

头 蛙 不给!那是我们的小家伙,我们的“望”,为什么要给你?

[众蛙跑,孙玉尊追。

[众蛙突然停住。

[孙玉尊与众蛙对峙。

孙玉尊 给我!

众 蛙 不给!

[众蛙又跑,把孩子抛来抛去。

[孙玉尊追。跌倒。

[小青在地上爬,一会大哭,一会大笑。

[于丽华、张妈、肖萌、宜国、宜京、宜城上。众人扶孙玉尊。

宜 国 爸爸。您怎么了?

孙玉尊 (掩饰)我听见小青闹,出来看,不小心摔了一跤。肖萌,你快去看小青!

[客厅外传来烦乱的蛙鸣和小青隐约夹杂着笑声的哭声。

[肖萌、宜国急下。

孙玉尊 看来我真是老了。

张 妈 我扶你回房休息。

于丽华 (拦住)。老孙,我再问你,房子的事、江副总的事,你今天得有个答复。

孙玉尊 明天再说行不行?

于丽华 明天?为什么要等到明天?

孙玉尊 (恼火)你不要逼我!

[宜京、宜城不说话,但从神态可以看出,他们支持于丽华逼问孙玉尊。

于丽华 逼你?我只是让你给我个答复。

孙玉尊 (气愤)你,你——

张 妈 (突然冲上来)于主任,你不要折磨总经理了!

于丽华 折磨?我为什么要折磨他?我同老孙说话,你插什么嘴!

张 妈 我为什么不能说话?你不能这么欺负总经理!

于丽华 笑话。一个做饭的老妈子,也配这样和我说话!

张 妈 (激动)我是做饭的,可我不倒贴!

孙玉尊 (愤怒之极)你们吵什么,张妈,出去!你们都出去!

于丽华 (气极,猛地抽张妈一个耳光)

张 妈 (猝不及防。捂着脸,欲还手,又忍住。突然大哭)

[宜京、宜城对视,却不想拦住任何一方。他们的心理是,闹得越大越好。

[众人都不再说话。

[半晌。于丽华愤愤地走来走去。

[张妈呆立不动。

宜 京 爸爸,消消气。妈,宜城,你们都回房间休息,我陪爸爸说句话。

孙玉尊 (厌恶)你有什么话说?

宜 京 (笑)我今天不同您谈房子。房子是您的,您愿意给谁就给谁,谁多谁少您说了算,我们做儿子的自然没有权利过问。谁也不愿意给您制造麻烦,比如男女绯闻什么的。男的还好说,老了;女的呢?年轻人脸皮薄,再生个什么怪孩子、丑孩子、青蛙摸样什么的,那就更复杂了。……(趴在孙玉尊的肩膀上说)

[宜城惶惑地看着宜京。

[张妈盯着宜城,露出复杂的神态。

[于丽华满怀恶意看着众人。

孙玉尊 (厌恶之极。站起来)你说什么梦话!滚!(突然瘫倒在沙发上)

宜 京 爸爸!爸爸!

宜 城 爸爸!爸爸!

于丽华 老孙!老孙!

张 妈 总经理!总经理!

[传来救护车的喇叭声。

[众下。

[灯光转暗。

[蛙声响起。

[雷声不断。

[半晌。灯光渐亮。

[胡秘书、宜京上。

胡秘书 我想不明白,孙总为什么一定要今天回家。医生一再嘱咐他,病情刚刚稳定,不要轻易动。

宜 京 这就是你的不是。你们当秘书的,该拦要拦嘛。今晚上同你说的事,你办了没有?

胡秘书 (讨厌)没有。

宜 京 为什么?

胡秘书 不想办。

宜 京 你?

胡秘书 (冷嘲)宜京,我们这行的规矩或者说叫行规,你知道吗?我们干秘书的规矩是:领导交办的事,对的要执行,错的更要执行。百分之百,一毫一厘不打折扣。我要是破了行规,以后谁还敢用我?况且,孙总对我不错!

宜 京 (狞恶)好,那好,你就不怕——

胡秘书 (微笑)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两个最新消息。徐小村今晚九时五十分出车祸死了。老家伙到他新包的女人那里睡觉,喝多了酒,迎面撞上大货车,头被风挡玻璃扎成刺猬。再一个,张公勤的女儿张白昨天上午乘国航班机赴加拿大定居去了。

宜 京 (气极)又不是你女人出国定居,你神气什么?

胡秘书 我神气?在你的眼里,我只是个泥捏的土娃,有什么资格神气?笑话。我还要去医院看孙总去。(嘲笑)再见。(下)

[宜城上。

宜 京 爸爸怎么样了?

宜 城 还在抢救。胡秘书来了?

宜 京 刚走。

宜 城 那事他办了没有?

宜 京 没有。

宜 城 为什么?

宜 京 他说他不想办。

宜 城 这混蛋!那咱怎么办呐?

宜 京 咱们要不着房子,也不能便宜了那占了便宜的主儿!

[于丽华、张妈上。

宜 城 老爸怎么样了?

于丽华 唔。(瞥宜城一眼,突然对张妈)张妈,你什么时候走?

张 妈 (一头雾水)走?我走哪儿去?

于丽华 (怪笑)三河。“密云无雨旱三河”的三河呀!

张 妈 (怀疑自己的耳朵)三河?

于丽华 对,你的老家,三河。

宜 城 妈,为什么要张妈走?

于丽华 (恶狠狠)你不要管!你要清楚,我们家里不能养一个老人。张妈,你也该走了。你今晚收拾东西!

张 妈 你没有权力让我走,我是总经理的人!

于丽华 (嘲笑)孙总?张妈,你要明白,孙总经理活着也是植物人了,他谁也不认识了。你不要再指望他。

张 妈 (突然爆发)我哪儿也不去!我的家就在这里。我在这儿干了三十年。我的儿子,我的家!

于丽华 (挑逗)你的儿子?谁是你的儿子?

张 妈 (不假思索)宜城!

宜 城 (惊诧)你说什么?

于丽华 (恶毒)张妈说,你是她老人家的儿子!

宜 城 (愤怒)你胡说什么?

宜 京 (恶意)张妈,你再说一遍。

张 妈 (不知所措)我,我……

于丽华 (突然平静)宜城,我问你,(指张妈)这是谁?

宜 城 (奇怪)您这是——

于丽华 我问你,她是谁?

宜 城 (冷静下来)张妈呀。

于丽华 (有意识重复)她是谁?

宜 城 张妈。

于丽华 张妈,你听清楚了,这里没有你的儿子。宜城,你帮助张妈收拾东西,马上走!

宜 城 (大觉过意不去)妈,爸的病还没好,是不是一

于丽华 你不要管!宜京,你说呢?

宜 京 是。

宜 城 妈妈,你今天怎么了?

张 妈 (突然抱住宜城)我的儿子。(痛苦)我的儿子。

宜 城 (猛地推开张妈)我怎么会是你的儿子!

于丽华 (笑)张妈!你要认清楚,这可是你的儿子!

张 妈 (再次抱住宜城)儿子,儿子,我是你的妈妈呀!

宜 城 (再次推开张妈)你是我妈?我还是你爸爸呢!

张 妈 你?——(猛地抽宜城一个嘴巴)

宜 城 (怔住。很快反映过来,欲打张妈,向前走几步,又退回,坐在沙发上)

于丽华 (厉声)宜城、宜京给张妈收拾东西,送她走!

[宜京、宜城看看张妈,又看看于丽华。

张 妈 (突然瘫在地上)你们——

[远处传来急救车的声音。

[灯光渐暗。

[蛙声如鼓。

[雷声绵密。

[半晌,灯光渐亮。

[宜京斜躺在沙发上吸烟。

[肖萌推宜国上,宜国坐在轮椅上,抱着小青。进入客厅门,肖萌接过小青。

肖 萌 总算回家了。小芸,小芸。(自语)已经走了吧。(下)

宜 国 爸爸怎么样?

宜 京 (无动于衷)已经成植物人了。

宜 国 (大吃一惊)真的?

宜 京 为什么要骗你?你高兴了吧!

宜 国 (不解)我为什么要高兴?

[宜城上。

宜 京 爸爸成了植物人,不能再修改遗嘱了,大局已定。你多得两间房子,你为什么不高兴?

宜 国 (诚恳)我虽然是个残疾人,但我有能力养活我自己和我自己的孩子。我不会多要房子的。

宜 京 你也许会这么想,但事实是你多得了房子!你是什么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是长子,你为咱爸爸生了长孙,咱们这座小楼就有了接续烟火的宝贝?爸爸就对你另眼相看?爸爸是这样的人吗?

[肖萌上。

宜 国 你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我告诉你,肖萌已然同爸爸说了,多一间房子我们也不要!

宜 京 现在说?有什么用?我再一次告诉你,不能再修改遗嘱了!我问问你们,你,宜国;你,肖萌,凭什么你们多得两间房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还不就是为了那个小妖怪!为什么?

宜 国 你什么意思?

宜 京 (讥笑)你又不是傻瓜,还用我说。

宜 国 你把话说清楚!

宜 京 (几乎是吼)你想想那孩子是怎么回事!你以为那孩子是你的吗?

宜 国 不是我的?

宜 京 (嘲笑而放松语调)是你的,是和你相关人的,制造了你,也制造了他——

宜 城 (看不过去)二哥,你别胡说——

宜 京 (冷笑)我胡说?可以做亲子鉴定嘛!

宜 城 二哥,你怎么这么说话!大哥,你别生气,二哥今天喝多了。(欲拉宜京下)

宜 京 (甩开宜城的手)你?你有什么资格?你是什么人?你以为我不清楚?哼,你劝我?你回三河劝我去吧!(愤愤而下)

宜 城 (跺脚)宜京,你站住,你把话说清楚!(追下)

[传来浓密的蛙鸣,雷声殷殷而来。

宜 国 肖萌,刚才宜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肖 萌 (沉默)

宜 国 他说的是真的?

肖 萌 (沉默)

宜 国 (怒吼)你倒是说话呀!

肖 萌 (沉默)

宜 国 (乞求)萌萌,你说,你说那孩子是我的。

肖 萌 (沉默)

宜 国 你为什么不说话?

肖 萌 (沉默)

宜 国 (绝望)萌萌,你……

肖 萌 (掩面而泣)

宜 国 (气极)你?!(冲出客厅。雷声大作,一道电光自天空直刺下来,击中宜国的金属轮椅,火光跃起)

[火光之中可以看到群蛙半蹲在落地窗外,想从那里进入客厅,奋不顾身地向客厅里涌。壁钟报时,十二时整。

[传来小青幽幽的夹杂着笑声的哭声。

肖 萌 (欲冲出,见状,惊吓住)天呐!(面对观众,直跪、掩面、俯首,长发披垂下来,遮住全身)

[雨声惊天动地而来。

[闪电如醉如痴。

[蛙声与雷声交织一片。

幕急落

1999.9.9.初稿

2003.8.20.改毕

人物服饰的说明

肖萌,颀长、白晰、长发,美丽而有魅力。初上场时穿白色长裤,淡绿色短袖丝质衬衫。海滨一场穿白色连衣裙,乳白色高跟皮凉鞋,白色短袜。最后一场穿红色连衣裙。

于鸽,美丽活泼,短发、(类于男孩子的平头)健壮,身材不甚高。穿白色短裤、白色旅游鞋、白色短袜、暗绿色无带背心。

其余人物的服饰随意处理。

蛙声的说明

蛙声是多彩的,可以带有人格情绪。诸如愉快的、忧虑的、苦闷的、愤怒的、痛苦的、淫荡的、焦灼的蛙声之类。

两个场景的说明

有条件的舞台,在第二幕可以考虑用两个场景,交替展示故事的发展。

两个场景附后。

第二幕

第一场

院内靠近大门的地方。

大门在院内的右侧。大门也是铁栅式的,每扇大门的顶部都是弯弯的弧形,两扇大门合在一起,拼成一个大大的弯弧形状。

距大门不近也不太远的位置,有几丛丁香,一只石凳。石凳的左侧立有一座铸铁的路灯。灯是六角形状的,镶嵌着六块小玻璃,有一个矛一样的尖顶,仿佛一个精致的小亭子。透过玻璃投射出香橙色的光线。由于花影的摇动,光线有些迷离。

小楼与小楼入口处的国槐隐蔽在暗蓝色的夜影里,窗口的灯光透出些许幽黄。

似乎可以闻到槐的香味。

幕启时,伴随着大海的律动,传来蛙鸣。

第二场

书房在二层偏右的位置。

书房有两扇门。右侧的一扇通向阳台。透过门上的玻璃,隐约可以看到阳台的栏杆和几只藤椅。左边的门通向甬道。后面的墙壁有两扇窗户。两窗之间,丁字形摆着一只写字台。上面放着一只铜质的台灯。覆盖着长槽形状的绿色灯罩。灯罩下面垂着一条纤细的,也是铜质的开关拉链。

随意摆着几只单人沙发和玻璃门的书橱。书橱里大约放着唐诗宋词一类的书籍,当然也还有不少现代企业管理的经济类图书。

沙发之间立着一只有圆形灯罩的落地灯。

幕启时只有落地灯投射出一圈暗黄色的光环。其他家俱大都掩埋在并不浓重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