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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顺《张恨水书信》:书信中的真与诚
来源:中国青年作家报 | 陈璨  2024年04月10日20:22

谢家顺最新辑注的新书《张恨水书信》以连贯的视角、紧密的时间线索,再现了张恨水1922年至1966年间分别与读者、报刊编辑、同事、朋友、亲属、子女之间的314封通信。书信集内容丰富,几乎涵盖了张恨水整个丰富多彩的文学创作生涯;涉及通信的人员众多,从张恨水与不同人员的交往,较为全面地窥见其为人处世的特点及创作历程。书信集内容或简明练达,或鞭辟入里,展现了张恨水扎实的写作能力以及睿智、高超的人际沟通能力。

回溯20世纪上半叶中国文学创作,这时,中国大地上文学创作的风格与体裁开始呈现多样化的特点,尤以通俗文学而言,其更加关注个人需求,寻求特殊的精神追求。作家们进行散文、小说、诗歌创作的同时,开始聚焦“书信”,借书信这一鲜活的文体将自我剖析与他者评价巧妙结合,呈现出早期中国现代文学家对自我反思、自我追求、自我实现的阶段化、深层化探索。书信集围绕自我意识,以张恨水作品《春明外史》《啼笑因缘》为背景,将不同读者的来信与张恨水的回信呈现纸上,虔诚字句中,让我们看到一个虚怀若谷的张恨水形象;将张恨水与女儿张明明、张蓉蓉的通信辟为单独一章,使得整部书信集既有充实内容,又具温情色彩,亲情永远是作家心上最温暖的一方天地。

从古至今,书信在人际交往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是互致问候、传递信息、交流思想、讨论学术、表达情感的主要载体。20世纪上半叶,孕育在文学解放的思潮中,中国的通俗文学家纷纷希望借“书信”管窥真实的自我,通过梳理他人的来信,而后做出认真、深刻的回信,一问一答中,为文学作品的创作挖掘出更多值得借鉴的宝贵建议。与小说采用雾里看花的叙述方式不同,书信具有天然的直观性与随性色彩,以轻松的、更近于真实的语言畅谈、探究作者的创作、生活、人际交往抑或一些即时性的感悟。

张恨水除作家这一身份外,还是当时闻名远近的副刊编辑,他先后主编了北京《世界日报·明珠》《世界日报·夜光》、上海《立报·花果山》、南京《南京人报·南华经》、重庆《新民报·最后关头》等副刊。这样的经历,让张恨水对副刊读者更怀有一种亲切之情,书信成为连接张恨水与读者之间关系的纽带。于是,在本书的第一辑中,我们看到了1926年至1943年之间张恨水在《明珠》上连载《春明外史》时,如何吸引了广大读者,而广大读者又如何不断对《春明外史》提出批评和建议,如读者提出小说中的地名之误、引诗之误,还有小朋友指出的《春明外史》中一个细节前后矛盾,张恨水不仅虚心接受,还向读者一一致谢。与读者的通信往来中,张恨水坚持将“诚”置于其中,补缺、修正讹误的同时开拓出新的创作思维与写作疆场。书信集具有紧密的关联性,以多次来信、回信,对相关事件进行串联。如1929年5月,恰逢张恨水居住在北平秣陵饭店为世界书局改易《春明外史》期间,上海新闻记者团到北平,经好友钱芥尘介绍,张恨水与时任上海《新闻报》的编辑严独鹤相识。严约其为上海《新闻报》写长篇小说,数月后,《啼笑因缘》在《新闻报》连载。《致钱芥尘》为张恨水此后应邀赴上海,受到上海报界、出版界热情款待及钱芥尘等人的迎接后,归程途中写给钱芥尘的信,借以表达心中浓烈的感谢之意。随后的1931年《再致钱芥尘》一信中,张恨水以“在沪诸蒙提携,无任铭感,惟愧弟一介书生,无力作琼瑶之报耳。”对再赴上海,受到钱芥尘的提携而表深深感谢。书信聚焦真实的事件,在平实的话语中描摹出一个心存谢忱、敦厚纯良的张恨水形象,也在一定程度上展现出早期现代文学家忠于真我的人生观与写作观。

本书选取的书信,既有文言文,又有白话文。作为一代文学大师,可以说,张恨水的文字既承袭了文言的古雅,又拓宽了白话的新意。与以往的书信集不同的是,本书更加侧重辑注内容的编撰,辑注者谢家顺认为,书信不仅要注重还原书信原貌,更要关注当下读者的阅读需求。在一部分文言句式较多的书信中,他与张恨水四子张伍、女儿张明明共同合作,对书信成信的原委添注了详细的说明文字,以便读者理解书信内容。

在个性化更加突出的当代,在文学更加讲求自我与本真的今天,阅读《张恨水书信》,到老一代文学家质朴的文字中汲取谦虚、恪守、踏实、真诚的美好品质,让大写的人生准则成为我们心灵的航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