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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听时代的回响,愿觉醒者不再孤独
来源:文学报 | 韩丹妮  2021年07月04日08:57

如今沐浴在新时代阳光下的我们,有着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使命。我们在党的指引下,在前人的肩膀上,向着更为光明的未来,继续前进。左联五烈士在革命者之外的作家身份也提醒着我们这些文艺创作者,无论何时何地,文艺都应当是人民的文艺,创作应当关注人民、关注当下,为人民而写、为时代而歌。

《浪潮》讲的是左联五烈士的故事,然而很长一段时间,左联五烈士在我的印象中只是中学历史教科书上出现过的一行名字,他们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写过什么文章,大体是模糊的。三年前因为上海市虹口区区委宣传部的大力介绍,鼓励文艺创作者们围绕“左联”进行艺术创作,我才有意识地去研究了那段历史,第一时间就被五烈士的故事所吸引,为他们短暂却完整的生命而震撼。去年是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成立90周年,今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能够在这样特殊的时间点上参与到《浪潮》的剧本创作中,实在是非常荣幸、非常有意义的一件事。

五烈士的故事并不好写。只要多去了解一下那段历史就知道,导致五位烈士牺牲的东方旅社事件其实发生得非常突然,五烈士在事件中并不是十分核心的人物,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在史实上也很松散,这就使我们很难找到一个既符合史实、又具有戏剧性的集中事件。诚然,五位烈士每一位的人生都十分有戏,我们在阅读资料的时候不止一次地被细节感动,觉得他们每一位的故事都可以单独写成一个精彩的大戏,也正因如此,要在一个戏里同时展现他们五人,就极为困难。毫不夸张地说,《浪潮》是我目前为止写过最难的一个剧本。

我们剧组的工作方式,是编剧、导演、演员天天坐在一起讨论,颇有些不成功便成仁的劲头。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找不到思路,聊到一个似乎可行的方案便豁出去先写出来,围读之后感觉不好就推倒重来。如此不知推翻了几回,写废了不知多少个版本,才在最后如峰回路转绝处逢生一般找到了现在的结构:五烈士在意识世界中相聚并叩问,他们到底为何而死?

他们到底为何而死?这个问题看似很简单,在白色恐怖年代,共产党人在见过那么多同志的鲜血之后,难道不知道自己随时可能会死吗?他们当然知道。正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才拥有了更多的深意:他们明明知道走上这条路会死,为什么还是这样选择了呢?这才是本剧真正想要探讨的问题。

围绕这个问题,我们预设了五个答案:因为开枪的士兵、因为东方旅社的那场会议、因为左翼文学、因为不顺从、因为爱。五个答案,从形而下到形而上,一一对应到五位烈士的五段思考,从而带出五位烈士的真实人生和精神世界。这五场戏也经历了无数次的推翻和重建,整个过程就像是摸着石头过河。以往的经验,我习惯先在脑内构建出舞台画面,然后再落笔,但这次创作大部分的时候是两眼一抹黑,编剧组有句口号叫“投石问路”,管他可不可行,写出来大家一起读读看再说。经过无数次的试错我们总算找到了规律:在这种大面积议论体的戏剧中,必须给每一个主要人物找到一个最为普遍的情感点。找了他们共通的情感,也就找到了他们与我们的情感连接。

拿殷夫这场戏来说,殷夫、哥哥、士兵形成了一个充满了矛盾的三角。殷夫是代表无产阶级的共产党,哥哥是代表大地主、大资产阶级的国民党,士兵既是国民党的刽子手、同时也是被压迫被剥削的穷人。他们三者之间存在着强烈的对立,各有立场而辩论不休。但同时,他们也彼此羁绊。殷夫那首有名的诗歌《别了,哥哥》,道尽了亲兄弟之间真挚的情感,哥哥在殷夫的生命里是长兄如父一般的存在。士兵与殷夫同岁、与哥哥一样也是家里的大哥,是殷夫想要拯救的人,却也是杀害殷夫的人,殷夫就是为了拯救大量如士兵一般蒙昧的中国人,背离了深爱自己的大哥,独立地选择了革命的道路,并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值得吗?且看如今之中国,我们可以肯定的回答,当然值得!而回到那个黑暗的年代,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这个选择呢?

与家庭决裂是无比艰难的一步,是烈士心口一道真实存在过的伤痕,因此与哥哥的情感越深,殷夫的形象便越是伟大。这场戏在排练时也是一波三折,记得导演何念当时多次感慨,第一次遇到一场戏在文本上是成立的、下了地却不知道怎么排。最后导演创造性地让幼年殷夫分掉了成年殷夫的部分台词,产生了非常奇妙的化学反应。第一次看联排的时候,这场戏让很多人落泪了,我是一个看自己的戏永远理性的人,当时也红了眼角。后来我反思了那幅画面,当一个孩子用他稚嫩的童声说出一句句成年殷夫的话时,我看到了真正的纯洁,那是一个真正干净的灵魂、一颗真正纯粹的赤子之心。

五烈士是一百年前觉醒青年的代表,为了全面地了解他们的精神状态,我曾把《鲁迅全集》拿出来重新翻了一遍,我注意到鲁迅很关注青年们觉醒之后的状态。无论是《娜拉走后怎样》,还是《在酒楼上》《伤逝》《孤独者》,都反应了当时青年在觉醒之后常常面临的一个问题:他们更加矛盾、更加痛苦、更加孤独了。事实上青年人觉醒是很容易的,一旦接触到新思想,年轻而单纯的头脑便立刻给新与旧划上一条分界线。但社会是复杂的,一旦他们成为少数的清醒者,就变成了众矢之的,由此他们开始孤独,从觉醒者变成了迷茫者,有的人选择了再次沉睡,只有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谈的人生和淋漓的鲜血。

到底是什么给了他们这样的勇气呢?殷夫说,他“只望向真理的王国进礼”。李求实说,“我们现在渴望的是一座灯塔的出现”。柔石说,他“懂得了一个作家真正的使命”。冯铿说,未来是一个“新的世界,人们将是自由的”。胡也频说,他要让孩子“在一个好时代下成长”。而支撑他们做出如此判断的,是信仰。他们找到了党,找到了真理,便再也不会惧怕孤独,相反,他们的灵魂充盈而强大。

如今的时代已经足以告慰先烈,社会主义没有辜负中国,没有辜负他们所做出的一切牺牲。而如今沐浴在新时代阳光下的我们,也有着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使命。我们依然需要清醒的青年人,在党的指引下,在前人的肩膀上,向着更为光明的未来,继续前进。而五烈士在革命者之外的作家身份也提醒着我们这些文艺创作者,无论何时何地,文艺都应当是人民的文艺,创作应当关注人民、关注当下,为人民而写、为时代而歌。

愿五烈士的故事被更多的人熟知,愿五烈士的精神能与未来的人们继续对话,愿清醒而奋进的人们充满力量!

(作者系话剧《浪潮》编剧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