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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记忆中的元宵节

来源:天津日报 | 宫立  2020年02月07日07:51

迟子建是元宵节出生的,“因为我是元宵节天将黑时出生的,父亲送了我一乳名‘迎灯’,家人认定我的名字中有光明,糊灯笼非我莫属”。

元宵节除了吃元宵,最主要的节目当数观灯,但各处的灯却各有不同。

老舍回忆,在老北京,“元宵节,处处悬灯结彩,整条的大街像是办喜事,火炽而美丽。有名的老铺都要挂出几百盏灯来,有的一律是玻璃的,有的清一色是牛角的,有的都是纱灯;有的各形各色,有的通通彩绘全部《红楼梦》或《水浒传》故事”“除了悬灯,广场上还放花合。在城隍庙里并且燃起火判,火舌由判官的泥像的口、耳、鼻、眼中伸吐出来。公园里放起天灯,像巨星似的飞到天空。男男女女都出来踏月、看灯、看焰火;街上的人拥挤不动”“家中也有灯:走马灯──原始的电影──宫灯、各形各色的纸灯,还有纱灯,里面有小铃,到时候就叮叮地响”。

而在汪曾祺的老家江苏高邮,“我们那一般不叫元宵,叫灯节,灯节要过几天,十三上灯,十七落灯。‘正日子’是十五”。孩子们是最开心的,因为他们可以自己动手做灯,“兔子灯大都是自己动手做的。下面安四个轱辘,可以拉着走。兔子灯其实不大像兔子,脸是圆的,眼睛是弯弯的,像人的眼睛,还有两道弯弯的眉毛。绣球灯、马灯都是买的。绣球灯是一个多面的纸扎的球,有一个篾制的架子。架子上有一根竹竿,架子下有两个轱辘,手执竹竿,向前推移,球即不停滚动。马灯是两段,一个马头,一个马屁股,用带子系在身上。西瓜灯、蛤蟆灯、鱼灯,这些手提的灯,是小孩玩的”。除了看灯,高邮人还有看围屏的习俗,“硬木长方框,约三尺高,尺半宽,镶绢,上画一笔演义小说人物故事,灯节前装好,一堂围屏约三十幅,屏后点蜡烛。这实际上是照得透亮的连环画。看围屏有两处,一处在炼阳观的偏殿,一处在城隍庙里的火神庙。炼阳观画的是《封神榜》,火神庙画的是《三国》。围屏看了多少年,但还是年年看,好像不看围屏就不算过灯节似的”。

沈从文回忆,在他的老家湘西,“由初一到十二叫‘送灯’,只是全城敲锣打鼓各处玩去。白天多大锣大鼓在桥头上表演戏水,或在八九张方桌上盘旋上下。晚上则在灯火下玩蚌壳精,用细乐伴奏。十三到十五叫‘烧灯’,主要比赛转到另一方面,看谁家焰火出众超群”,“我照例凭顽童资格,和百十个大小顽童,追随队伍城厢内外各处走去,和大伙在炮仗焰火中消磨。玩灯的不仅要气力,还得要勇敢,为表示英雄无畏,每当场坪中焰火上升时,白光直泻数丈,有的还大吼如雷,这些人却不管是‘震天雷’还是‘猛虎下山’,照例得赤膊上阵,迎面奋勇而前。我们年纪小,还无资格参与这种剧烈活动,只能趁热闹在旁呐喊助威。有时告奋勇帮忙,许可拿个松明火炬或者背背鼓,已算是运气不坏。因为始终能跟随队伍走,马不离群,直到天快发白,大家都烧得个焦头烂额,精疲力尽。队伍中附随着老渔翁和蚌壳精的,蚌壳精向例多选十二三岁面目俊秀姣好男孩子充当,老渔翁白须白发也做得俨然,这时节都现了原形,狼狈可笑。乐队鼓笛也常有气无力板眼散乱的随意敲打着。有时为振作大伙儿精神,乐队中忽然又悠悠扬扬吹起‘踹八板’来,狮子耳朵只那么摇动几下,老渔翁和蚌壳精即或得应着鼓笛节奏,当街随意兜两个圈子,不到终曲照例就瘫下来,惹得大家好笑!”

此外,郭澄清的长篇小说《大刀记》开篇就是“闹元宵”──“在这龙潭街一带,元宵节是个灯节”“天刚擦黑儿,家家户户就吃了晚饭,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大闺女,小媳妇,全都跑到街上来了”“摆成一溜长蛇阵的社火队,在一片鞭炮声中锣鼓喧天地开进街来”“他们用一对狮子在前头开路,各种角色都踩着锣鼓点儿,走着俏步儿,浩浩荡荡,鱼贯而行”“饰演‘散灯老人’的常明义,走在社火队的最前头,他左手提溜着一只浅筐,浅筐里盛着用碎棉籽拌成的油火;右手拿着一把铁铲,每走两步就一把铲油火放在路心。一条火龙紧随其后,慢慢腾腾向前爬行”,“明义老汉手在锄火散灯,嘴里还念念有词儿:‘锄一铲,又一铲,铲铲油火放路间……散灯火,闹元宵,今年的元宵实在好……’”“狮子过去了。高跷上了场”“高跷后头是秧歌;秧歌后头是鼓乐;鼓乐后头,还有龙灯,旱船,太平车……扯扯拉拉一大溜溜,满满荡荡半截街”“鼓点一变,人变动作队变形,社火立刻进入高潮。狮子跃凳、扑火;高跷劈叉、折腰;秧歌翩翩起舞;太平车险渡断桥;龙灯,旱船,也都耍得更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