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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的短章

来源:人民日报 | 阮文生  2019年02月06日07:47

一条河撞开春天

一群鱼驾驶一条河,和一副歌喉驾驭一支曲子没有多大区别。激昂,雄阔,平缓,在某个段落来点小修饰,用低回的尾音沉稳一下情绪,然后放开区域把气韵荡漾开来。油菜花的香气已如灯火,被水波揉黄揉碎了。

一条河早已摸准一个城市的情怀。无声无息,也可以惊涛骇浪地来番大动静。生活得到普遍清洗,一块腊肉、一只棒槌、一个马扎也不例外。河水拍打着麻石和杨柳,湿润毛豆腐的叫卖声,张开的记忆,网住久远的渔歌。城市记忆斑驳了,那么多的孔洞泄露的不仅是汗水和残阳,水草、鹅卵石、柳叶船和不尽的猜测,同样饱尝这个城市的深度。从雕龙绘凤的创意里,重温古老的风流,但无法从三江口回到木板搭建的嘈杂和简单里面了。

一条河给大地留下浪花、弧度、朗润的歌喉。日出的景象完整地置放其中,还有那些云朵和飞鸟。一条河奔驰在明亮的目光,也浸沉在自己的激情和向往里。冰凉了山峰的根部,弄皱了桥的倒影。沙滩和一些经验不可避免地潮湿了,沉寂和响亮积攒够了。一条河正在撞开春天。

春天的超越

树枝伸到墙外,连带了更多的叶子。春天的路径,从墙头或空中过来?有点不拘小节,超越不分界线。一团团一簇簇的绿,悬着堆着,天地里的思绪,堵住你的看法。

叶子与叶子之间,并非无罅可击。白茫茫的水声,从那里过来。游走在小小的空余里,侧着身段,茸茸的绿意便沾在上面。绿里的静穿缀起来,便紧密了。摇动的时候,不会散开的。绿的那头的河,可高可矮,要看天的眼色。白茫茫的呼吸可粗可细,要看波浪对于石头的依恋了。

一条水泥路,从仰望里抬起,又从暮色里滑下,原野的气息弥漫在周围。卡车,摩托,钢铁,重复着强硬的性质,从晚风里四散开来。

过程包含在色彩里

一条虚线让鸽子套上树枝,一个站立在早春的天空安放下来。不算矮的,那些芹菜和花雀到不了这儿。铁黑的影子不怕风吹,一个活动有了牢实的结局,还有让飞变得更大的新叶。它们已将这个过程包含在色彩里,不动声色是对的。

没等那条虚线冷下来,哧溜一声,飞翔又从眼前展开了。再也看不出来头。方向、形状都擦掉了,哦,忘了是多么快啊!一段和另一段,忽一下中间脱掉了一大截。这么空阔的地方,要放多少凉爽和云彩!忙着飘来飘去的鸽子,其实是些虚线给扶起来的,就像童年。扶到树上不算例外。

为何不是一步步地过来呢?像算式!生命是精确的,尽管有时没等头绪理出,步骤却已展开了。

不断刷新澎湃的情怀

纯净的粉红让十里桃花一夜醒来,惊人的美艳令诗歌在枝头平平仄仄。经过一天的奔跑,满脸的红润,任风拂掠吧,随云遮遮掩掩。

繁忙争分夺秒!群峰参与进来,一座山头拉着一座山头,一个暗影推着一个暗影,仿佛放开的歌喉,底气和创造猛地捕捉到新的音色。这是瞬息闪发的智慧。沿着一个方向铺排,它们不断刷新澎湃的情怀。

淬了火的底色,悬在西天。周边的云彩,腾升着推延着,生怕烫坏了经典。允诺游移热度之外,对比正在接受调试和剪裁,鸟鸣忽轻忽重地传递过来。

齿状的物质锯开流动的世界,弥漫的云岚带来了浓重的烟火味。一个倾向指认多少暗示,叶片的背面,脉络和弧度悄然翻垂。

烈焰开始温和平静,写过的信笺啊,只是一缕蓝烟。多少凝望被包容,多少人间沧桑千山万水,在一点点地冰凉或后退。

春 色

布谷的鸣叫,火一样热烈,一声和另一声之间,除了风云就是自己和自己的飞。每年这个时候,总有什么丢了吗?就是记忆也得在天空里找回来。

几颗星星连着清晨和子夜,不断往前推的是波涛或界限。我是说一场雨后,河水、羽翅一起把亮光从底下或记忆里翻上来。

云空松柔而宽厚,阳光滑了下来,悠长的气韵明亮了单簧管的独白。小路差不多掩没在草叶了,平淡的黄色,是一条生命之径在那儿忽隐忽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