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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家国唱诗情 ——读叶德门的诗

来源:文艺报 | 彭学明  2018年04月16日07:56

接到叶德门老人的诗稿,我很是吃惊。叶德门是一个隐形诗人,一辈子都在默默写诗。戎马一生里,诗是老人的高山大河,让老人一生跋涉,一生观景,一生富有。而朋友却从未提及。创作多年的我,忽然觉得,我跟老人因诗亲近起来,茫茫诗原上,一老一少,正俯身诗歌的马背,悠悠贴行。

老人的诗,是他人生境界的真实写照。这种境界就是家国情怀。家国情怀,曾经是士大夫和文人们追求的最高理想和境界。“位卑未敢忘忧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悬壶济世”、“留取丹心照汗青”等,都是古代文人和士大夫们的真实写照。可是这种境界和情怀却在当下的文人和士大夫中越来越稀缺。在不少人眼里,似乎家太小、国太大,与他们没多大关系。所以,我们看到的是文学中太多病态的自我呢喃、现实中太多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叶老的诗词,却让我看到了家,看到了国,看到了家国里一个老人对国家深沉的爱、对家乡深切的情。家国的每一点时代巨变、些许微痛都让老人牵肠挂肚、萦绕在心,都会变成诗句从心底流向笔端。他欢呼香港澳门的回归,鼓掌嫦娥、神七、歼击机的飞天,歌唱反腐倡廉和新农村建设,喝彩国家免征农业税。他为洞庭湖的严重污染和干涸心痛,为非典、冰灾、洪灾和汶川地震揪心。他自豪国家民族的辉煌历史,为郑和下西洋和长征精神抒怀点赞。国家和民族的各种盛大气象,国家和民族的各种生动表情,都在其字里行间得以呈现。这不但是一个普通公民对国家和民族的情意,也是一个普通公民对国家和民族的责任、使命和担当,是典型的位卑未敢忘忧国、赤心事上、爱国如家。

于故土大地,老人更是倾注了无限深情。老人生在湘西、长在湘西、一辈子工作在湘西。十七八岁时,他就参加了人民公社的征粮队,22岁就当了县里的公交队长,24岁就当了县里的公交部长,之后,历任龙山县机械厂厂长等职务,直到湘西自治州经贸委主任岗位上退休。当公交部长时,他指挥修建了龙山至永顺的公路。做经贸委主任时,他千方百计与沈从文、黄永玉取得联系,请他们为湘西企业文化出谋划策。

尽管他在“文革”期间遭遇不公,但他对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没有任何怨言,为这片土地辛苦了一辈子、奉献了一辈子。任何困难和磨难都磨灭不了他对这片土地的深情大爱。别说磨灭,就是磨损都不可能。湘西的山水和人事已经融进他的骨血,无法磨损和改变了。所以,他的不少篇章是童年少年的梦染的、是青春年华的朝气点燃的、是壮心不已的暮年酿造的。湘西的工业、农业、教育、卫生、科技,湘西的历史、文化、人文、风景,都是他的诗心、诗情和诗意。湘泉城、变电站、高速路、青蒿素、果王素、里耶秦简、坐龙峡、张家界、古丈毛尖乃至民营小区、吉首夜市都喷薄笔端、奔腾纸上,给我们一个笔上湘西、纸上故乡,一个古体诗词上的湘西档案和地图。字里行间,尽是老人今日放歌需纵酒的自豪感、豪迈感和幸福感。

这种家国情怀,无疑提升了叶老诗歌的人文品格和精神境界,使得叶老的诗有一种大善、大爱和大美,有一种正气、正义和正能量。从艺术角度来说,老人的诗肯定不完美,没有任何一个人的作品是完美无缺的。但是叶老的诗词有一个很大的艺术优点,即很少有拾人牙慧的东西,古诗人的那些亮丽的词组很少被叶老以拿来主义的手段借用、活用、套用,他的诗都是“我”的语言、“我”的情感、“我”的思考、“我”的创造。这对一个文学创作者来说特别可贵。有“我”的写作,才是“真”的写作、“情”的写作和“根”的写作,真我、真情,才是写作的根。比如他《桑梓情》小辑里有一首《施礼拦门》的诗:“沙河道旁设栏亭,施礼迎宾进寨门。米酒洗尘一碗碗,苗歌送客万分情。”短短四句,都是“我”的所见、所闻、所写,都是“我”的语言、情感和创造,没有任何古人写友人友情的影子,但“栏亭”、“寨门”、“米酒”、“苗歌”等意象和意境纷披而出,满满的苗家好客的热诚和人情味。

再如《边城大雪》的一组诗:“二月初春白雪霏,行人渺渺路难归。北风雪霰把门推,大厦琼楼何及危。地冻天寒人意转,空调送暖大春回。梧桐山雀叽叽泪,寒食单衣何处偎。连绵霏雪漫天飞,大地银装万树魁。山雀不知何处去,欣看三五戏童堆。”一般人写雪天都少不了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等古人古句的抒发借用和套用,叶老却另辟蹊径,三个段落,三个转承起合,以雪天的忧郁、雪天的春意和雪天的快意三重情感意象,表达出老人对雪天的独特感受。

叶德门老人84岁了,但依然精神矍铄、活力勃发,那是因为老人对人世的乐观豁达让他年轻,对社会的善意爱意让他年轻,对诗歌的热爱追求让他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