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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我想和你聊聊天

来源:文艺报 | 任溶溶  2018年03月23日07:13

忆童年

我小时候在广州,我的大妈照顾我。每天晚上同床睡,回想起来真快活。她一边给我搔痒痒,一边给我讲故事。她的故事真有趣,跟格林童话很相似。故事主角是熊人,熊人就是大狗熊。她哪来这样的好故事,我怎么也想不通。我如今是作家,专给孩子把故事讲。大妈当年讲故事,等于给了我文学的修养。是她培养了我,我永远记得她。记得她讲的熊人,记得她让我听得笑哈哈。我希望所有的妈妈,多给孩子讲故事,不但能让孩子开心,还会有想不到的好处。

瓜子

吃瓜子恐怕是我们中国人的习俗,外国人似没有吃瓜子的。

我曾坐火车从苏州到上海,对面座位上坐着一位越剧名演员,她旁边是一位侍候她的姑娘。这位演员从坐到座位上起到到达上海为止,她一粒又一粒,没有停止过吃瓜子。

想起小时候在广州过年时的全盒,当中一格就放瓜子,是红瓜子。过年我负责全盒,一直让这一格红瓜子摆得满满的。有人来拜年,总是在这一格里拿几粒瓜子,放上个红包,是为“有银”,我随即又把瓜子放满。小粒的红瓜子我从来不吃,我看男士都不爱吃。我爱吃大粒的葵花子,瓜子肉也大,咸咸的,很好吃。还有大粒的南瓜子,我也吃。碰到摆喜酒什么的,总摆着一盘盘南瓜子葵瓜子,供客人们聊天吃零食用。

想起过去书场内,听说书的一面磕瓜子一面听,好悠闲自在啊!

糖炒栗子

抗战爆发后,1938年初我从广州到上海,最喜欢的零食是糖炒栗子。

当时我在大新公司(今中百一店)四楼岭南中学读书。岭南中学是广东人的学校,原在江湾,因战争关系,得到同是广东人开的大新公司帮忙,供它的四楼给岭南中学开学。我初到上海,不会说上海话,只会广州话,得到岭南中学教务主任曹先生帮忙,到该班插班。

当时我住在四川路北京路口的腾凤里。每天放学沿南京路到河南路口丽华公司那里拐弯。丽华公司旁边是家大水果店,门口有个摊卖糖炒栗子。现炒现卖,炒出来的栗子放在小桶里,用毯子盖着。我经过时总要花八分钱买一小袋,回家和照顾我的奶婶分享。

这里买到的栗子个头不大,剥开来栗子肉又糯又甜,实在可口。

我们广州也有糖炒栗子。世称食在广州,但广州的糖炒栗子就无法与上海的糖炒栗子比的,上海糖炒栗子用良乡栗子,广州的糖炒栗子粒头大,一个一个栗子出售,栗子壳在当中爆开。广州糖炒栗子的栗子肉又硬又粗,而且不很甜,根本无法与上海的糖炒栗子相比。因此应该说糖炒栗子食在上海而非食在广州。

冬日忆旧

解放前到了冬天,每一个早上,善堂的收尸车便推着来来往往。夜里总是有人冻死在街头,善堂的收尸车便来把尸体一个一个收走。这样的悲惨事,如今实在难以想象,只有我这个老人,却一直记住没法忘。要问今天的日子甜不甜,空话不必讲,只要把冬天这种事,解放前后对照着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