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外七首
来源：中国艺术报 | 查干 2017年08月21日08:50
二月兰
萦萦兮绕绕
且弥漫于奥林匹克森林公园
的 山地和水边
紫气
盈心啊
假如此时
有一缕
箫声
幽幽飘起
就接近金壶峰下
老子讲经的那一样氛围假如书童
牵着老牛在等
假如山鸦
以木鱼的音韵
在叫
饮酒的理由
前日清晨
我独自饮了一杯酒
不是因为卡里有了小钱
而是因为
阳光脱下霾衣
晴空清扫毒雾
昨日中午
我独自饮了一杯酒
不是因为镜中白发又添了几根
而是因为
银锭桥头有人弹奏琵琶
西山晴雪又以凛冽自审
今天晚上
我独自饮了一杯酒
不是因为小苍兰如期散发花香
而是因为
明月一轮从杯中升起
大钟寺撞响暖暖的晚钟
夜的终南山
鹧鸪
是终南山打更的童儿
只几声啼叫
整个山野就安静了下来
我听到山菊花嘤嘤的鼾声
还有蚂蚁们含混的梦话
这里那里亮起的
小小灯火 均被暮鼓一一点燃
那些隐士 饮罢晚茶
卧于松下
隐身不见了
而松烟墨香和草木的清味
正把一山的苍茫浸染
在溪水潺缓处
有蛙歌静止
而我 刚走出山野客栈
就被山月俘虏了
化为一粼水光
夜聆荷塘蛙歌
咕哇咕哇 此起彼伏
唱给谁听呢
秋风是一把剪刀
剪掉田田荷叶
也剪掉夜荷那盏
独燃的灯
有人
在池塘边想着这些
不觉萎成
白头芦苇
只是读不懂灌满夜空的那些唱词
是在唱 接天莲叶无穷碧
还是在唱 争弄莲舟水湿衣
哦 萎败的池塘
是一纸
乱墨
横竖都是
平平与仄仄
虎跳峡
左手是 中甸雪山
右手是 玉龙雪山
一条急流
如斯湍急地汹涌而去
金沙江 你是要怂恿那条猛虎
果真 跳峡而过吗
虎啸不在悬崖
悬崖上只有老鸦们的聒噪
虎啸 隐于急流
急流 隐于空茫
高扬的是浪花
低沉的是旋涡
浪花与旋涡手挽起手
便是山魂 也是水魄
请问白发的 哈巴雪峰
你所辟出的
黑水
白水
究是谁的两行泪水
救赎
掬一捧月光
放在枕边
让梦境有一片
奶香的草原
裁几片白云
贴在窗前
让视野有一摊
史前的鹭群
斟一杯草原白
敬于母亲的遗像前
让心灵亲近
久违的炊烟
将一盏红灯笼
悬于夜晚的楼前
为掠空而去的鹧鸪
送去一丝儿温暖
空山鸟语
走进空山
鸟语
是登高的桑木杖
走进空山
鸟语
是一双登山鞋
走进空山
鸟语
是林中唯一指南
走进空山
鸟语
是青丝与白发
走进空山
鸟语
是灵魂一张眠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