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家风家训需要一点底气
来源：东方早报 | 黎明 2014年02月11日11:48
近日，“家风”成为一个舆论热点话题。媒体的镜头前，一批知名人士和普通的男女老少，向观众介绍着自家的家风、家训。看着看着，我想到：“家风”涉及的问题，其复杂程度远超过镜头前问答者的想象。
“家风”的基础是家庭，所以谈论家风时起码得拥有完整的家庭。家风、家规本是中国旧式大家庭或家族所注重、标榜的东西，在自给农耕和传承宗族文化的条件下方得以维持。可在当代中国大陆的社会条件下，这些传统断裂已久，计生政策下已形成两代独生子女。因此，家庭规模、家庭结构、家庭成员的角色及地位，相比过去，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仅此一点，就决定了而今的“讲家风”和“讲传统”并无太多联系，即便打着挖掘“传统资源”以济世风的旗子，所折腾出来的东西也无非“时鲜”罢了。
人口学者易富贤根据人口普查数据，推断中国现有2.18亿独生子女；国防大学教授刘明福曾表示，解放军七成士兵来自独生子女家庭。可想而知，独生子女家庭已成中国大陆的“主流家庭”，而少了兄弟姐妹、叔伯娘舅、姑嫂妯娌、堂兄表妹、七姑八姨的家庭，所谓的家风、家训，就只是阶段性地针对一两个家庭成员了。这样的“家训”真的是家训吗？
问家风，选知名成功人士最好，这样能较可靠地实现提问者意图。弘扬成功人士的家风，这一点倒是继承老传统的，历史上著名的家训、家规，几乎都出自官僚地主、大户人家。而严厉批判这些家训，曾是反传统运动与新文化事业的一部分，记得彼时常用的批判话语为：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中国传统的牛气家庭，随时随地讲家风家训、道德人品，但如今也大都衰败了，可衰亡原因和家训水平以及落实效果，大概没有多少关联。世风与世道面前，“家风”之力微不足道。
不过成功人士说家风，内容往往会空洞。“不贪、节俭、善良、实干、好学、做有用之人……”，说这些还不如说句“不行贿”、“不谄媚”、“不说假话”更实在。
老爸老妈平日里零零碎碎说几句有道德含义的话，谁家都会有，要说这就是家风家训，就过于夸张了。对比之下，就家风问题采访大陆以外的华人家庭，那就让人觉得相当自然，因为他们的家大都仍是传统模式组织的家庭，也真传下了中国人的“家文化”。
家风家训这东西，除了有家庭特色和传承性之外，还有一点必不可少，即非有主导方不可。而今女性早已不是男性的附属，要是还按“男儿传家”的标准，那些生了女儿的独生子女家庭的“家风”岂不无法传承？因此，欲明确家风家训，需要丈夫、妻子及双方父母家庭的正式协商，而这种集体协商的情形，几无出现的可能。
从这一轮对家风的热议中，我们不仅要防止虚伪与文过饰非的喧嚣世风，更应让明眼人洞察当代家庭及社会伦理之忧患。“中国小家”何去何从？这才是大问题。（作者：黎明）（作者系专栏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