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成那棵边防树（臧思佳）
来源：人民日报 | 臧思佳 2017年05月08日08:19
如果有来生
我想长成一棵树
青春时开花
年老时落叶
如果有来生
我想长成一棵边防线上的树
风起时巡航
风停时站岗
就算有一天连根拔起
树根扎向大地的每一个毛孔
都会呼吸我的誓言
每一个鲜血淋漓的窟窿
都是一个雷打不动的哨位
证明，那一天我没有脱岗
对，那一天张高勇也没有脱岗
地震滚落的巨石砸向五岁的索朗
你像一棵义无反顾的树
用倒下的姿态最后一次站得笔直
树干扭曲，树枝碎裂，叶子却把孩子裹到安全的地方
正是一棵棵倒下的边防树，撑起喜马拉雅不倒的脊梁
就算有一天满树昏黄
我也会在暮霭中站成轮廓清晰的雕像
晚归的人啊，从我身旁走向万家灯火
盼着，细软的炊烟像从老家瓦房飘出来一样
对，那一天何志虹也许有过同样的盼望
海地的战火湮没了丽江的小桥流水
思念啊，是一根羽毛飞不过的沧海
载得了万千思绪
却载不动四岁女儿吃生日蛋糕时许的愿
迟迟不肯吹蜡烛的小嘴噘得老高，一遍一遍问爸爸
“妈妈什么时候回家？”
就算有一天凋落一地哀伤
我也会把心挖空
用骨骼站成国门前的一堵墙
对，湄公河四国联合巡航艇的船头
多少生命把自己钉进两岸
被刀枪捣碎的夜色糊得密不透风的日子里
每棵边防树的身体里
都流淌着一条河
浪花让路，泪花轮回
他们把湄公河的岸，站成心中不沉的大陆
还有谁比一棵棵边防树根扎得更深，叶生得更茂？
如果有来生
我想长成一棵树
青春时开花
年老时落叶
如果有来生
我还想长成一棵边防线上的树
风起时巡航
风停时站岗
